白矖心裡一番不是滋味。
春萍向來表現得很好,也壓根沒有想要成為蘇懿南侍妾的心思,才能被林嬤嬤留在質館。
但卻沒想到她背後竟然還藏著這樣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冷冷地看著周氏:「春萍到底是你親生的孩子,你竟然把她送到那樣的地方,你配當一個母親嗎?」
周氏身子有些哆嗦,雖然不是很清楚眼前的貴人是誰,但也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應該就是市井裡那些長舌婦們口中編排的陳家小姐。
白矖冷冷看著她,對景陽道:「你都看清楚了?」
她帶著景陽和嬰鬼過來,就是為了要做個試驗。
景陽默默點了點頭,緩緩將斗篷取下。
周氏看到景陽那副尊容的時候,嚇得差點沒失聲叫出聲來。
一張死人臉,可怕至極。
「記住她說話的樣子了嗎?」白矖問道。
景陽歪著頭端詳著周氏,緩緩點頭。
「慢慢開口說一句話來聽聽?」白矖道。
「小…小…賤…人!」
白矖臉色一沉,狠狠瞪向周氏。
可見剛才周氏說的話里,半數以上都是罵春萍的話。
不過,能讓景陽開口說人話,已經算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白矖對自己這些天的成就感到很是滿意。
她準備要走的時候,周氏急忙道:「貴人,我、我可以回家了嗎?」
白矖轉過身來冷冷道:「回家?」
「你兒子和你兒媳在聽說你被綁匪綁架之後,立刻就聲稱一文錢都不會給他們,讓他們想殺就殺,順便把你埋了,還替他們省下了一筆棺材錢。」
「那樣的家,你還想回嗎?」
周氏目瞪口呆:「不、不可能!我兒絕對不會這麼幹……」
白矖笑了:「你不信?行,得讓你親眼見識一下你疼愛了多年的畜生是個什麼東西才行。」
「來人,送她回家!」
「是!」
周氏被人堵住嘴巴帶了出去。
兩個黑衣人架著她回到了巷子裡的家,還沒進門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叫罵聲。
「你老娘被人綁了,還想要讓我們夫妻出錢,門都沒有!」那是王氏,周氏的兒媳。
春萍帶著哭聲叫道:「我娘把賣我的銀子全都給了你們夫妻,如今她被歹人綁了,你們就眼睜睜看著她被殺死?」
「死就死了唄,人老了不都要死?」周氏的兒子不耐煩道,「春萍你自己都要去鄭國了,管她作甚?」
「你這個畜生,她可是我們倆的親娘啊!」
「親娘又怎麼了?當年可是她親手把你賣到京郊那座莊子裡去的,這種畜生配當什么娘?」周氏的兒子怒道。
還想要掙扎周氏:「……」
她當時可是心心念念要靠著兒子的,才會狠心把女兒賣了。
結果卻被這個被他捧在掌心裡寵著的兒子罵「畜生」!
「那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春萍哭著道,「你們夫妻靠著賣我的銀子過日子,憑什麼說她?」
王氏呸了她一聲:「你個小賤人,賣你的是你娘那個老不死的老賤貨,也是她自己巴巴地拿著銀子來求我嫁你哥的,沒那些銀子你哥如今還是個光棍呢,你現在問我要銀子,你好意思開口?」
緊接著,春萍就被兩人推出了大門,倒在了地上。
大門再次被關上,上門閂的時候周氏的兒子叫道:「以後別來找我們了,你想要銀子,日後去黃泉路上找你娘要去!」
周氏:「……」
整個人徹底懵了。
這還是她親手養大,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兒子嗎?
竟然對自己和妹妹如此狠心?
她嘴裡的抹布被鬆開,立刻就跌跌撞撞朝著春萍走去:「春萍啊,娘沒死,別哭別哭……」
春萍正哭著,被嚇了一跳。
再看清楚是周氏之後,她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情。
她緩緩起身,避開了周氏靠近的雙手,冷冷道:「既然你沒事,我走了。」
周氏想要抓她,卻抓了個空。
看著春萍毅然轉身的決絕背影,她忽然覺得這一次好像徹底失去女兒了。
春萍狠狠抹了抹眼淚,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口,就看到白矖的馬車停在了旁邊,夏荷匆匆跑了過來:「春萍姐,郡主特意讓我來接你回去。」
春萍默默上了馬車,低頭不語,卻發出馬車走了好一陣都沒停下,忍不住掀開車簾道:「是不是走錯路了?」
這一看才看到馬車行駛的方向根本不是質館,而是朝著城南的方向而去。
她猛地轉身望向夏荷:「你要帶我去哪兒?」
夏荷看著她,半晌之後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隨著路途越走越遠,春萍忽然意識到什麼,一張臉變得蒼白不已,想要掀開車簾,卻被夏荷一把拉了回來。
「你瘋了!馬車在動著呢!」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春萍神色驚恐道。
夏荷一手緊緊抓住她,沉沉嘆了一口氣:「郡主說你有心結,想要下半輩子好好活下去,就得你親自打開這個心結!」
春萍卻像是瘋了一樣雙手抱頭:「我不要!我不要!」
當初她想了千百次去那個魔窟,想要和那群魔鬼同歸於盡。
但每次走了沒多久她就又打退堂鼓了。
她若去鬧了事,娘怎麼辦?哥嫂怎麼辦?
可偏偏她最在意的人,卻是傷她最深的。
「為什麼不要?」夏荷緊緊抱住她大聲叫道,「明明害人的是他們,你憑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郡主說了,你真想要跟著她去鄭國,那就先把那個莊子一把火燒了!」
春萍低聲哭了起來。
夏荷雙眼通紅抱著她低聲道:「對不起春萍姐,我不知道你以前受過的罪……」
春萍失聲痛哭起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坐在前面的蘇昊沉聲道:「春萍,到了。」
春萍渾身一顫,聲音顫抖道:「怎、怎麼是你?」
她剛才壓根沒注意到,駕駛馬車的人竟然是蘇昊。
蘇昊掀開車簾,將她抱了下來,目光複雜地看著她:「為何不早告訴我?」
春萍欲言又止,眼眶通紅。
她怎麼敢對他說,自己配不上他?
何況娘還逼著她去侍候蘇懿南。
她既不願對不起蘇昊,更不想為了榮華富貴去爬主子的床,才會如此優柔寡斷。
蘇昊拉住了她的手,沉聲道:「走吧,我們一起去收拾那些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