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至高之路
等待「指名」，這個還尚在銀河時就被李文淵列為「待辦事項」的事，終於在今日等來了時機。
此前他也曾兩次進入過黑洞，都並沒能從中發現什麼，他一直認為是因為他缺少了「邀請函」一類的東西，而現在他等到了這個機會。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地方，時間之環、奇異循環、人類……諸多的謎團都與這裡有關。
他已經不止一次從黑洞中獲得重要信息了，這一次的「指名」，對他來說更像是一件期待已久的事得到了滿足。
透過傳感器掃描整個「死寂星球」星系，李文淵並沒有找到人類殘留於此的痕跡，按照他們以往的習慣，這裡的某顆星球上通常都會有著一座承載著數據的方尖碑等待著他的探尋。
但是他現在無比確認這裡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人類最有可能留下信息的地方就在這裡。
「意思是『時螶之鱗』就是他們留下的東西？不……不太對，習慣並不是一種能夠輕易改變的東西……」
「那麼他們是將信息留在了黑洞中嗎？還是『時螶之鱗』其實並不是他們留下的？或者……兩者皆有可能？」
但是在「聽」到了「指名」後，他愈發覺得「時螶之鱗」的出現十分蹊蹺。
人類絕對不可能只留下這種「生物碎片」以及一小段莫名其妙的介紹，雖然他們也有謎語人的時候，但那是建立在信息留存能得到保障的前提下。
這種「生物碎片」的保存性不能說低，只能說幾乎完全沒有，附加信息更是就一小段附著在鱗片上的電磁信號，很難想像人類會通過這種東西來給他傳遞信息。
「……所以這會是『時間之環』特意準備的？目標是……我？」他如此思考著，並認為這個可能性相當大。
畢竟他藉助「獵手」為「時螶之鱗」附屬的信息來到了這個「死寂星球」星系後，幾乎立刻就聽到了「指名」，他不認為這件事與之毫無關聯。
「……那麼無論如何，都該接受這次『邀請』了吧……」
望著由吸積盤發光而呈現著球體的黑洞輪廓，李文淵在心中做出了他的決定。
一艘攜帶著反重力系統的小型飛船躍遷到了這裡，並向著星系中央的黑洞前進。
這是他為了這一天而提前做好的準備，雖然其他的戰艦也攜帶著反重力系統，但是越是作用於體積大的飛船，反重力系統的效果便越不穩定。
這種小型飛船已經是他確定能夠進入黑洞而不出現問題的飛船，很適合作為這一次他的意識承載體。
而後，在推進器的推動下，飛船接近了黑洞的吸積盤，並逐漸向事件視界靠近。
類似的事情李文淵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但是畢竟此行要與那神秘的「時間之環」相見，他的心中還是難免有些波瀾。
很快，飛船就靠近了黑洞的光子球層，光子已經被束縛在了這裡，雖然不會跌入黑洞，卻也無法逃脫。
此時此刻，浮現於「靈魂」之上的「呼喚」也隨著飛船的接近而達到了最大聲，難以言述的語言正在重複呼喊著代表他名字的「數據」，仿佛等待已久。
接近到這個位置，再進一步便是事件視界了，李文淵回想起了第一次靠近黑洞到這個程度時，那份來自「教授」遺留的信息。
【我看到了時間的盡頭，看到了永不停歇的循環】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將被記錄在此】
光子球層是黑洞理論上能夠獲得信息的最後一個地方，李文淵也選擇了在這裡停滯一段時間，等待著可能留存在這裡的信息。
引力帶來的效應扭曲了這裡的時間與空間，龐大的空洞此時已經充斥著飛船的傳感器，入眼所及只有似乎能夠吞噬一切的空虛。
原本在離得遠的時候，李文淵還能看到黑洞中似乎有什麼「生物」在動，但是接近到了這個程度之後，黑洞反而變得一片平靜，宛如一潭死水。
時間仍然在流逝，但是慢了許多，這裡發生的事正在以偏離宇宙的速度發展。
但是在這裡等了許久，李文淵仍然沒有等到可能遺留於此的信息，微嘆一聲後，他便跨過了這一層「最後的界限」。
下一刻，天旋地轉。
宇宙在一瞬間變得極為狹小，反倒是「黑洞」內的世界在這一刻擴大為了「整個世界」。
一個極為明亮、充滿著大量光點的橢圓形「宇宙」正在飛速遠離已經引入了事件視界內的飛船，但李文淵此時的感知已經完全不在「宇宙」上了，而是面前的這個龐大「圓環」。
準確地說那並不是「圓環」，而是一條長得根本看不到盡頭的「帶子」，祂似乎是黑洞之中唯一的「物體」。
然而不知怎地，這條完全看不到收尾相連處的「帶子」，卻給了李文淵一種「祂應該是圓的」這種感覺，甚至於在他眼中，這條帶子還在以一種「圓環」的狀態「發光」。
這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黑洞內的一切都會無條件地在引力作用下跌向「奇點」，理論上說他是根本無法看到在他飛船之前的物體。
但是現在他能很明顯「感受」到那條「帶子」就在他飛船的前方，或者說他的飛船正在向「帶子」靠近。
「……所以這就是『時間之環』的本體嗎？似乎與想像中有些……不太相符啊？」
李文淵在腦海中預想過與「時間之環」的相見場景，而現在這種「相見」似乎有點樸素過頭了。
雖然這種想法只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是「時間之環」卻似乎能夠知曉他心中的所想，卻見龐大的「帶子」產生一點微不可覺的顫動，而後一片「光芒」便直接籠罩了飛船。
這件事只發生在一瞬間，李文淵的處理器甚至「景色」完成了變化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卻見漆黑一片只有一條「帶子」的事件視界內換了一幅模樣，就如同正常地球上的景色，有因為光線散射而在觀測中呈現著藍色的天空，有水分子凝結而成的雲，有恆星在發光，甚至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高樓大廈。
從種種細節上看，他正處在一個和很久以前的「地球」極為相似的星球上。
而回過神時，李文淵才注意到他的傳感器並沒有任何反應，他的意識數據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想法而與飛船設備產生交互，從而得到「信息」。
「……那麼我現在的『感官』又是哪兒來的呢？」
還沒等他細細思考這個問題，一道聲音便從他身後傳了過來。
「你好像很久沒有感受過『軀體』了，仔細想一想。」
這是道蒼老的聲音，一聽就能知道聲音的主人年齡不小了，但是歲月並沒有為之留下衰敗的痕跡，很容易就能讓人感受到此人依然老當益壯。
而聽到了這句話的李文淵愣了一會兒，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軀體？」
操縱「數據的意識」已經是他的習慣，幾乎讓他快要遺忘生物體的運作方式了，但是隨後他便猛然驚覺，某種幾乎被遺忘的本能再度被他回想，
這股生物電信號開始在他的體內傳遞，無數的神經突觸一點一點地用並不高效的速度將「意識」的想法帶到了各處組織。
與幾乎完美的「合成人」身體相比，這樣的肉體顯然不夠「實用」，然而李文淵卻久違地燃起了難以抑制的興奮感。
他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血液的流動、毛孔的舒張、以及肌肉的拉伸，這是「生物」的感知，是他還作為「靈長動物」時所擁有的「感官」。
他變回了「人類」，準確地說，是還屬於「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生物時期的「人類」。
而現在的這幅軀殼便是他成為「機械智能」前的肉體，一個名為李文淵的普通青年。
「……看樣子你已經脫離了不適，那麼我想我們已經可以談談了。」
再一次聽到這個蒼老的聲音後，李文淵才想起來這裡似乎不止他一個人，而後他便猛然回身，看到了一個老年人類。
這位老人一頭白髮，卻雙目有神、充滿清明與智慧，看不出一絲渾濁的痕跡。
拐杖於他而言是不需要之物，時間似乎讓他的肉體在某一刻凍結了，他依然健康，並充滿著活力。
當然，在李文淵看來，這位老人最顯眼的地方還是其一身白大褂的著裝，在領口處的部位還印製著「XXX物理研究院」的標誌，幾乎要將「我是科研人員」寫在他臉上。
而對這樣一個存在於這種特殊之處的「科研人員」來說，李文淵心中只有一個答案：
「你是……『教授』？」
聽到這個似乎有著某種專有指代作用的名詞，老人挑了挑眉，略有詫異地說了一句：「伱知道我？」
但是緊接著，「教授」便搖搖頭，平靜地說道：
「算了，無論知不知道都並不會影響什麼。」
「我確實是『教授』，但我並不知道是不是你認知中的那位『教授』。」
「這裡是『時間循環』的終點，也是起點，有很多位來自不同時間段的『教授』都來過這裡。」
「而我只是其中的某一位，是『Ω-8391』世界中的『教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