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鯉鳥：滅世之災
即使聰慧玲瓏如詩寇蒂這樣的帝國皇女，將自己代入到鯉鳥的立場上後，也很難想出一個更好的破局方法。
它們弱小，即使連沒有修煉過的人類孩童也可以輕易捕殺它們。
它們強大，它們無序繁衍後形成的群落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災禍。
就像草尖上蹦跳的小小螞蚱，和鋪天蓋地的蝗災。
一國儲君曼古拉·西澤都對鯉鳥的處境無可奈何——他再喜歡鯉鳥，也不可能坐視它們為禍人間。
只有改變。
只有鯉鳥族群自身做出改變。
又一次轉場之中。
鯉鳥的數量銳減到原來的百分之一。
原本這種如同白色精靈一般的生物遍布各地，不論是森林、村落、城市裡都有它們的蹤影。
人們只要稍稍用心，便能捕捉到幾隻，製作出「鯉鳥之淚」，向修煉者們換取一筆薄財。
但是突然從某一天起，他們發現，鯉鳥變少了。
起初沒有人在意，畢竟只是連續幾日沒能收穫而已。
後來他們視為飯後閒談，因為不過一些以捕捉鯉鳥為生的獵人破產而已。
最後當修煉者們紛紛開出高價懸賞，求購「鯉鳥之淚」的時候，他們才茫然地意識到，這種隨處可見的小生物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三翼的鯉鳥之王帶著它殘存的部族，在一個若即若離的距離里俯瞰著人間。
而同一時刻，西澤皇帝曼古拉·西澤宣布，將鯉鳥從《災獸防治法案·附錄二（災獸名錄）》中剔除，移入《瀕危鍊金材料名錄》，不得再隨意捕殺。
人們終於想起了另一個獲取「鯉鳥之淚」的方法——他們開始善待見過的每一隻鯉鳥，將它們視為掌上的珍寶，絞盡腦汁為它們尋找喜愛之物。
而此時此刻，距離鯉鳥之王展翅飛離西澤皇宮，已經過了四十六年。
這四十六年裡它一次都沒有回去過，但是它和那位人間帝王卻仿佛已經心意相通。
他明白它在做什麼，它也明白他想做什麼。
「它真的做到了。」詩寇蒂的影子懸空蹲坐在樹冠上，感慨著。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虛虛地支著腦袋，臉色微微發白，看起來有些難受。
數十年的時間跨度，十數幕故事轉場，成千上萬隻鯉鳥的死亡都被「誓約敘事」的深度感知連結反饋到了她身上。
縱使是有10%的程度，但也絕對不是一種好受的經歷。
但是詩寇蒂卻沒有退縮的意思，一次也沒有。
現在她已經明白了，她現在的體驗其實是當年弒神者的真實感受——所謂的「心意相通」，便是完完全全地通感另一個種族的生死存亡。
她是藉助言律歌在外面幫她開掛才堅持下來的，那大帝呢？
在四千年前，也有類似的技術嗎？還是說他完全靠意志堅持下來的？
這似乎成為永遠的謎團了。
「將自身族群從災獸變成瀕危動物，獲得人類的憐憫和庇護，從而實現共存……真是……」詩寇蒂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樣的行為。
「很厲害。」言律歌接上了她的話。
「你也這麼覺得嗎？」
「嗯，將近乎無智慧的鯉鳥族群統御到這個程度，很了不起。」言律歌的聲音刺入詩寇蒂的腦海，「但是，來不及了。」
詩寇蒂一驚。
場景又轉。
神祇降臨，靈氣斷絕。
「誓約敘事」未能記錄到神祇降臨的景象，只以曼古拉的視角，記錄到了大臣向他匯報說的場景：數個城市一夜之間失聯，少數逃出來的人皆陷入瘋狂，在未知力量的影響下開始信仰神祇。
帝國的鍊金部隊進入污染之地，但因為沒有處理污染物的經驗，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弄清楚污染力量的基本性質。被重度污染的領隊的選擇以自我殉爆殺死了異種，所有進入者無一生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沒等曼古拉安排好烈士的葬禮，異種復活、數處城市再度淪陷的消息又傳了過來。
神祇的降臨沒有任何規律，總是突然地出現又突然地消失，留下一地狼藉的污染物，讓修煉者疲於奔命。
祂們唯一一次被目擊的記錄是在洪利安納——那裡曾是古西澤的第二大城市。
鎮守洪利安納的九階大鍊金術師引爆了沉寂的活火山，在烈焰中悍然撲向那個惡臭巨屍模樣的神祇「亞斯塔祿」。此次反擊對神祇造成的傷害未知，但是洪利安納這座城卻永遠地消失在了大地上。
指向不同神祇的污染物不斷地遊蕩擴張，混雜演變為詭秘難辨、無法殺死的異種，又在帝國中製造了更加多的災難。
而與此同時，更可怕的消息傳來。
靈力本源似乎消失了。
西澤鍊金學部協同天洲、尼羅、孔雀王朝、太陽神國的相關部門提交聯合公報，確認海藍星上的修煉者們，再也無法進入那片深邃亘古的本源之海，再也無法以任何方式完成晉升。
五大國度通力合作打造的靈力監測研究部發出預警，確認當前海藍星上的環境靈氣密度正在急劇下降，被污染過的靈力無法再生，諸多依賴於高靈環境的異獸將會逐漸滅絕，依靠環境靈氣自動充能的法器將會慢慢失效。
換而言之，他們將是這個星球上的最後一代修煉者。
詩寇蒂看到，曼古拉·西澤在聽完這些消息後，雖然依舊冷靜地下達命令應對這場滅世之災，但回到書房後，他卻獨自呆呆愣愣地坐了很久，不知在想著什麼。
突然間，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動靜一樣，抬起頭，對著窗外說：「你為什麼要回來？
「靈力本源已經消失了，你知道嗎？
「世間不會再有鍊金術師了，你知道嗎？
「人類已經沒有理由再捕殺你們了，你知道嗎？
「你可以活下去，你們可以活下去的。
「鯉鳥幾乎可以適應任何環境，對靈氣的依賴程度本來就不高，所以，你們在一個失去靈力的世界裡也能活得很好。
「是嗎？你願意和我一起戰鬥……那麼這一次，你們想要什麼呢？」
三翼的鯉鳥之王落到窗台上，像很多年前一樣，望著不再年輕的人間帝王。
它代表自己的臣民，說出了鯉鳥們的回答：隨便什麼都可以哦。
詩寇蒂知道，故事快要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