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一個人去見玉壺界的長盈道主?」
萬寶混元大陣之外的虛空中。
王魃、重華淡然而立,面前的余無恨、余禺等人聞言皆是神色凝重。
余禺更是忍不住看向重華:
「爹,你怎麼不勸勸他!」
「他一個人再利害,可萬一被長盈道主帶人圍起來,那也完全不是人家的對手啊!這、這不是找死麼!」
「余禺!不得無禮!」
余無恨呵斥了一聲。
雖覺醒了宿慧,但余禺的性子倒是沒什麼變化。
王魃聞言也並不氣惱。
而旁邊的重華則是皺眉道:
「非是一人,我也去。」
「神屍也會帶上。」
聽到兩人都過去,還有那具渡劫境的神屍,余無恨的眼中倒是少了幾分擔憂,自有餘禺之後,她的脾氣也溫和了許多,不過聞言還是皺眉道:
「這長盈道主有話為何不當面直接說,非得要約你們去仙人關?」
「那裡不會是有埋伏吧,所以故意選一個距離咱們有些遠的地方,讓咱們支援不及?」
王魃輕笑了一聲,微微搖頭道:
「這個長盈道主,看似狠辣陰毒、不擇手段,其實在我看來,倒是未必如此,不要被表象所欺騙了……他和我們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只不過我還有些困惑沒能解開,他邀我相見,恐怕也是想著開誠布公,一起合作離開這界亂之海,這也正是咱們一開始的目的。」
從離開仙絕之地起,他便並未有想過要擊敗玉壺界。
這取決於他的目標。
若是他的目標便是待在這界亂之海,稱王稱霸,那麼玉壺界和小倉界便是生死之敵,矛盾不可調和,非得一方戰敗歸降才能結束。
但無論是他,或是玉壺界,二者的目標都是離開這裡,那麼二者之間若不能以極小代價戰勝對方,那麼也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條路,那就是互相妥協,直至達成合作。
而他之前之所以不願歸附玉壺界,主要原因便在於雙方實力的不對等,也就必然會造成雙方地位的不平等,長盈道主要求他獻上元神精血,便是這種不平等的體現。
再有,便是他所說的一些困惑,讓他不敢貿然與長盈合作。
但之前的情況如今已經有了大幅的變化,在頂尖修士的實力方面,小倉界已經超過了玉壺界。
而原本小倉界合體、煉虛修士底蘊的不足,也在不久之前藉助玉壺界這個靶子統合諸多界外勢力,得到了極大的彌補。
如今的小倉界,實力已經不遜於玉壺界,甚至無論哪方面,都已經超過。
這是一切的基礎。
有了這個,雙方才算是平等,甚至他可以占據主動。
而實際的情況,也的確是長盈道主不得不開口求和。
這本也是他的想法,是以一拍即合。
「放心吧,即便他真的有別的想法,但在如今的界亂之海中,若我要走,卻也沒人能攔得住。」
王魃輕笑著安慰道。
這不算是自誇,只是簡單的描述。
余無恨、余禺等人聞言,倒也無人質疑。
事情也算是就此定了下來。
「那什麼時候去?」
余無恨開口問道。
「現在便過去……仙人關距離此地還有些距離,尚需借道傳送陣,也不知道一些傳送陣還在不在。」
王魃說著,看向余無恨,想了下,又將闢地杖取了出來,送還給她。
「之前沒用上,便先還給你吧。」
余無恨卻沒有收下,搖頭道:
「你留著吧,此寶對元神負擔太重,我修為不夠,也難以發揮出真正的效果,明珠暗投,著實可惜,你去見長盈,此物說不準也能派上用場。」
王魃聞言,沉吟了一番,也沒有客氣,收起了這闢地杖。
重華看到這一幕倒是心中一動,衣袖中的櫻母隨即飛出,恭敬地將一顆青色石頭取了出來,奉到了王魃面前。
赫然便是又一塊定風石。
王魃神色並無意外,重華出現之際,驅風杖便有異動,當即伸手拿起,放在眼前,法力微微一激,五道先天雲禁便即綻放。
他和重華心意相通,瞬間知道了來龍去脈,一時也有些感嘆:
「原來當日偽裝成玉壺界的船隊,打劫萬寶坊、奪了這塊驅風杖碎片的人,便是你。」
當初他去大海市的目的之一,便是想找到重華,結果一直未曾找到,卻沒想到兩人已經隔著萬寶坊的傳送陣,碰過了一次面。
而這顆在他面前丟失的驅風杖碎片,如今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手裡。
只能說世事之因緣巧合,著實奇妙。
心念微動,元神之中的驅風杖驀地飛出,而王魃手中的那顆定風石也微微一震,如乳燕投林一般,咻地一聲,便即飛入了驅風杖中。
乒!
就在這定風石融入驅風杖的瞬間,第三界海所能容納的極限,三十六道圓滿先天雲禁霎時間照映而出。
先天雲禁無聲流動,便仿佛蘊藏了無上玄妙,令余無恨等人都不禁目眩神迷!
而王魃更是心頭一震。
元神之中,從驅風杖之內,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絲圓滿之感。
他意識到,這件先天道寶如今終於到了極限。
而伴隨著驅風杖終於完整,一縷明悟也襲上心頭。
「驅風……駕馭變化……融入變化……原來圓滿的驅風杖,還有這一層效果!」
世間一切物質,皆有變化之理,由此及彼,由彼及此,此為運送之變。
而這驅風杖,便是這一個『變』字的完全體現。
若細究起來,他也說不清道不明,只覺與他所修五行之道,風雷之法,有相似之處,但根本上卻並不相通。
若是以他平生所見去形容,便有些類似於陰神之力。
極為靈動,隨心變化。
只不過陰神之力是借假擬真,所需耗用比起真的還要多。
而這驅風杖則是因勢利導,隨變而變,看似簡單,卻又蘊含著某種界海至理。
三十六道先天雲禁短暫地流動之後,迅速收攏。
驅風杖也重新落入了王魃的元神之中。
遠處的翻明一振雙翼,橫渡而來。
王魃和重華飛落至翻明的身上,戊猿王也隨即跳入了王魃的衣袖之上,化作了紋理。
「走了。」
王魃輕笑一聲,揮手作別,隨即負手看向遠處。
翻明隨即拍動雙翼,朝著遠處的虛空深處飛去。
——
混沌茫茫的虛空。
一眼望去,似是無邊無際。
一頭巨大的飛鳥橫穿過虛空,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殘影。
兩道身影立在大鳥的腦袋上,看向前方。
「這裡便是仙人關了麼?」
「長盈所說的地方,就是這裡?」
王魃微微抬頭,眼中帶著幾分驚異。
方才在遠處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虛空,然而到了近處,這虛空在他視線中,卻驀然變成了一堵牆。
這堵牆一眼望去,是一種仿佛能將視線都吸進去的幽黑。
往上看,沒有盡頭,往下看,亦是如此。
無邊無際,沒有任何廢墟,也沒有任何的活物,就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黑暗、沉重、壓抑,讓人本能便想要逃離這裡,越遠越好……
就仿佛一堵牆將整個界海隔成了兩塊。
旁邊,重華的臉上也少有地浮現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我駕馭著翻明,飛了很久,卻也不曾找到這仙人關的盡頭,甚至越往盡頭去,越有種無處著力之感,是以最終迴轉。」
王魃點點頭。
伴隨著距離的接近,翻明緩緩棲落懸停。
王魃無聲飄落在了這仙人關之前。
這一面幽黑深邃的牆壁,也終於在他的眼前展露出了所有的細節。
這一刻,他卻驀然怔住。
「這裡……竟然都是規則凝就……」
他緊緊盯著這幽黑的牆面,目光一點點變得驚悚起來!
初看平平無奇,然而越是細看,便越覺驚心和茫然。
因為他赫然發現,哪怕是以他如今對規則的領悟程度,他竟然也完全看不懂構建出這面牆壁的規則。
哪怕是一丁點,在最邊緣處,他都毫無感覺。
明明也是黑白交錯的絲線,卻完全不是他所領悟出來的那種。
就像是……完全不屬於這片界海一般!
這一刻,王魃怔怔看著這面牆,神色不變,心中卻情不自禁地湧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同時亦是生出了一股濃濃的質疑:
「這樣的存在,真的能夠憑藉外力,強行打破麼?」
界亂之海規則限制之下,無人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達至渡劫境,而成千上萬合體修士,便真的能打破這裡麼?
他甚至忍不住以仙力祭出劍鞘道寶,斬出了他所能達到的最強一擊。
然而落在這牆壁之上,卻像是清風拂過頑石,竟沒能留下半點痕跡。
牆壁巋然不動,仿佛依舊可以在這裡屹立千年、萬年,萬萬年……
就在他心中震撼無言的同時。
遠處卻是忽地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沒想到太一道友來得這麼早,恕罪恕罪。」
王魃轉過頭,卻看到了一道身著發白靛藍衣袍的老者無聲飛來。
嘴上說著『恕罪』,臉上卻並無多少慚色。
正是長盈道主。
王魃迅速收斂起方才的情緒,看向長盈道主,面色平靜無波:
「也算不得早,只比長盈道友早了那麼一會。」
「那便好,那便好。」
長盈道主輕笑著點點頭,掃了眼重華和不遠處停歇的翻明,雙眸微眯,隨後竟是直接落在了王魃的身旁。
目光隨即也落在了面前的絕壁之上。
目露感嘆,隱隱失神:
「就是這東西,困住了界亂之海無數生靈那麼多年……」
王魃微微皺眉,目光同樣落在了仙人關上,沉默了一會,聲音微冷:
「長盈道友喊我來這裡,不會就是來看這個的吧?」
長盈道主似是回過神來,聞言微微一笑,和聲道:
「長盈只是外界對我的稱呼,我俗姓『喬』,師長賜名『中煦』,意在讓我有朝一日,能夠打破這仙人關,如日朝升,澤煦眾生。」
王魃一怔,旁邊的重華也劍眉微挑,忍不住出聲道:
「那喬問松是……」
喬中煦面色平靜:
「是我侄孫,我無後,是以視若己出,收為弟子,一路走來,伴我良多。」
王魃和重華也不由得神色凝重,一時啞然無言。
喬中煦卻反倒是淡然一笑道:
「太一道友也不必多想,這茫茫界海,又有誰能不死?問松並非資質超拔之輩,能走到那時,也是我苦苦維持,不忍生死別離,但路終有盡……一如眼前,一如我等。」
他目光炯炯,盯著王魃的眼睛,認真道:
「眾生苦仙人關久矣,敢問道友,可有破關而出、重見界海寰宇之志?」
那雙眸子實在是太過熾烈、明亮,便是王魃都忍不住微微避開。
回過神來,隨即沉聲道:
「若無此心,今日便不會來此,道友也不必試探,不如便開誠布公,看看你我之間,到底有無合作的可能。」
喬中煦聞言,微微頷首,隨即驀地抬手指著面前的幽黑絕壁,問道:
「道友可知這仙人關來歷?」
王魃眉頭微皺,卻沒有開口,他知道對方必定還有話要說。
果然,喬中煦隨即道:
「這是仙人親手布下,而這個仙人,便是我之前與你說的,仙人關外的勢力,無上真佛!」
「無上真佛……」
王魃聽著這個名字,卻沒有多少意外之色,只是皺眉道:
「所以無上真佛,便是當初交戰的兩位仙人之一,提伯麼?」
喬中煦卻遲疑著搖了搖頭:
「這我便不太清楚了,我所知道的,便是這仙人關是無上真佛布置下來,之後過了很多年,忽地有一天,有位渡劫境的僧人,找上我玉壺界,言其為無上真佛之信眾,欲渡有緣之人,攜其離開界亂之海,前往外面的界海。」
王魃心中微震。
這短短的兩句話,卻充滿了驚人的信息量,讓他一時竟是不知從何問起。
而喬中煦卻是繼續道:
「界內的先輩們本就停滯在合體圓滿不得寸進,聞言又如何能不心動,故而便按照那僧人的要求,選出了一批人手,又供奉了大量珍貴的寶物……果然有一天,這僧人便帶著那些先輩和寶物,憑空消失在了界亂之海中。」
「先輩們自然也做了諸多的手段,意圖找到離開的通道,可惜卻是都無功而返。」
王魃靜靜聽著,他隱隱感覺到,界亂之海中,隱藏最深的秘密,此刻或許便要在他面前展露出結果。
「之後,又過了約莫四五千年的樣子,那僧人再度回返,並且還帶了一件信物和先輩順利邁入渡劫境的消息,得到這個信物,所有人都從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最後深信不疑,於是,便又準備了那僧人需要的人手和寶物,如此,每隔一段時間,那僧人便會來此,並且帶走了玉壺界積攢的大量寶物和優秀的修行種子。」
「漸漸的,玉壺界開始無力承受這樣的損耗,於是,便想到了依靠界內盛產的低階靈植、靈材等物,從界外修士那裡,獲取到足夠的補給。」
王魃忽地打斷道:
「這僧人為何只找了你們,卻不找雙身界和瀆聖界?」
喬中煦聞言,並無被質疑的不耐,頷首道:
「我們也思量過原因,或許是因為雙身界的人因為有本體和分身的緣故,不易控制,而瀆聖界資源匱乏,他自然也不會太在意……故而最終選擇了玉壺界。」
王魃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其繼續。
喬中煦繼續道:
「只是時間久了,離開的先輩們,遲遲不曾歸來,更不曾為玉壺界的後輩們打開仙人關,終究還是有人生了疑心,於是便和那些離開的人做了約定與暗號,若是受困於那裡,便在帶回來的信物中,留下暗示。」
王魃忍不住道:
「那有暗示麼?」
喬中煦露出了一抹複雜的苦笑:
「沒有,信物之中,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們便知道了,這是個謊言,一個欺騙了玉壺界無數年的謊言。」
王魃一怔,隨即默然點頭。
沒有任何的暗示,本身便是一種暗示。
這意味著那些離開了這裡的人,或許已經被嚴格控制了起來。
「可是,無上真佛這個勢力騙走那麼多人,又是為了什麼?」
王魃心中不覺有些困惑。
喬中煦看著面前的仙人關,目光也漸漸冷峻了下來:
「無上真佛的人能夠輕易出入這裡,且不乏渡劫修士,這也意味著玉壺界在他們面前,多半沒有抵擋之能……所以,只能虛與委蛇,同時尋找一切可行的辦法,離開這裡。」
他再次看向王魃,眼中帶著誠懇:
「原本我還在猶豫,但渡劫神屍的煉就和大海市的消失,卻讓我堅定了決心,我欲集合界亂之海眾生之力,打破仙人關,既然道友也有此心,何妨聯手?」
感受著面前這清瘦老者發自內心的誠懇目光,王魃卻沉默了。
若是在看到仙人關之前,他或許還覺得有這個可能,可此時此刻,見識過仙人關的真面目之後,他卻只覺得這個想法可敬、可笑、可悲而無力。
喬中煦見王魃沒有開口,還以為王魃擔心著什麼,沉聲道:
「我願意與道友立誓聯盟,不需要道友交出元神精血。」
王魃沉默了下,緩緩搖頭,反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我曾在大海市見到過一位僧人,應該便是無上真佛的人,他現在離開界亂之海了麼?」
喬中煦微微一愣,遲疑了下,搖頭道:
「尚未離開……不過應該也很快了。」
王魃皺眉道:
「為何不擒住此人?盤問清楚那無上真佛到底是什麼情況,莫非你們不是他對手?」
喬中煦面色沉重道:
「此人倒也算不得多厲害,約莫合體圓滿,不過身上應該有至寶護體……但這也並非是我們沒有動手的原因。」
「主要是擔心打草驚蛇,誤了大事。」
王魃卻搖頭堅決道:
「有時候需要謹慎,但該出手時卻也不能猶豫遲疑。」
「道友的想法,或許可行,只是道友想過一個問題沒有,這仙人關能長久在此,即便界亂之海內的人打不開,難道外面也沒有人想要打破此處麼?」
喬中煦一怔,立時反應過來,驚疑道:「道友的意思是……外面的勢力,並不願咱們打破仙人關?」
「也可能是他們也無法打破。」
王魃面色沉重,說出了另一個更壞的可能。
「這……這不可能!」
「外面定然有大乘修士,不可能連大乘修士都打不開!」
喬中煦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連聲否決。
王魃只是輕嘆一聲,沒有反駁。
他也寧可是外面的人不願,而並非是外面的人也無能為力。
但不管是哪個,顯然想要靠界亂之海的修士從內打破仙人關,這可能性還是太低了些。
那麼辦法或許只有……
王魃心中驟然一亮!
立刻看向喬中煦,難以抑制住心中的急切,快速道:
「那無上真佛的人,既然帶著人離開這裡,一定會留下痕跡的吧?以你的手段,想來一定也知道了他們是如何離開的。」
喬中煦隱隱間明白了王魃的意思,皺眉道:
「方法不太清楚,他們每一次離開的位置都不同,我們也不敢靠近,都是等他離開了,才去確認情況……你想通過此處與他們一起離開?」
「這個看情況再說。」
王魃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立刻又問道:
「他在哪裡?我們這便過去瞧瞧!」
喬中煦眉頭緊皺,卻隨即搖頭道:「太危險了……若是被其察覺到,只怕會影響到後面的大事。」
王魃不禁皺眉看向喬中煦,以他所見,此人應該不是那種優柔寡斷之人,怎麼如今卻這般磨蹭。
當下道:
「我等身在界亂之海便如身在牢籠,喬道友何曾聽過被困牢籠之人能自己打開牢籠的?」
「打破仙人關,只怕不止是靠咱們便能成事,還需外界力量。」
喬中煦面色微凝:
「你的意思是……」
王魃正色道:
「我之前與道友所言,倒也並非完全虛妄,外面的雲天界中,便有我家祖師,內外合力,或許方有機會!」
喬中煦聞言,不禁無奈嘆息一聲,轉身指著遠處:
「不瞞道友,便在離此處不遠的地方。」
王魃心中頓生欣喜:
「那便好,否則萬一沒見著就……」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喬中煦,目光微凝,隱隱有些陰沉:
「道友約我來這裡,一開始便是想讓我見見這無上真佛的人吧?」
喬中煦卻不見心虛,打了個哈哈道:
「道友心思敏銳,叫人佩服,我也並非是真想讓道友跟著過去,畢竟先輩們那麼多人過去了都未曾歸來,只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或許道友親眼見過這無上真佛的人離去,能想到什麼別的辦法。」
「我是真的願意與道友合作。」
王魃沉默了下,輕聲道:
「我聽說,貴界鎮界至寶寶光玉壺還有一件伴生道寶,名為仙蘊金壺,不知可有此事?」
喬中煦驀然一怔,目光瞬間從方才的和善變作凌厲,只是凌厲中還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驚疑:
「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王魃卻沒有回答,只是平靜道:
「以仙蘊金壺入寶光玉壺庇護之界域,想來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喬道友,你說是吧?」
喬中煦目光變了又變,從殺意、狠辣到不甘……他驀然閉上眼睛,隨即又驟然睜開,看向王魃,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抬手立誓道:
「我喬中煦以我玉壺界眾生起誓,未離開界亂之海前,只要小倉界不曾對玉壺界動手,自我以下,便絕無人會對小倉界出手,若違此誓……便叫玉壺界上下,同我在內,一夕泯滅!」
這番誓言著實太過狠毒,便是王魃也未料到喬中煦會有這般決心。
面色忽如春風綻放:
「喬道友這是做什麼,你我之間的交情,我還信不過你麼?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喬中煦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就仿佛方才兩人之間那少許的隔閡從不曾出現過一般。
「既然如此,那咱們這便過去瞧瞧吧。」
他隨即取出了一隻玉盤,其上兩顆紅點,幾乎重迭到了一起。
隨後當先領路飛去。
王魃和重華互視了一眼,未曾帶著翻明,也迅速跟上。
和喬中煦說的一樣,只飛了沒多久,三人便驀然停下。
「便在那裡了。」
喬中煦撐起了一件鏡子似的道寶,將三人身影盡數罩住,以防被察覺到,隨後指著遠處。
而也不需要喬中煦指點,王魃目光已經緊緊盯著遠處,眼底閃過一抹驚愕、恍然、明悟的複雜情緒:
「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無上真佛的人還能有什麼辦法進出這界亂之海……」
遠處虛空。
一座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到的極小漩渦入口寂寂無聲,正靜靜旋轉。
在大海市中看到的光頭青年懸於漩渦上方,而漩渦之外,正有一道道身影懸立。
這些人中,有界內修士,也有界外修士,舉止僵硬,朝著漩渦深處,魚貫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