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不耐煩兩個嫂子,想她們死是真的。
可是父母和侄兒侄女……
劉婷怨氣再大,也沒想過讓他們去死。
但杜愛國的意思是,讓他們都去死。
她的腦袋嗡嗡嗡的,怎麼走出去的,又怎麼回的娘家也不清楚。
回到娘家,她媽正在伺候他爸屎尿,或許是從劉婷這裡拿到了錢,所以灶房裡燉了肉,進門就聞到了肉味兒。
錢婆子看到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你這是咋的了?」
「讓誰給揍了?」
「傅國成揍的你?」
「走,找他們老傅家去,讓他們賠錢!」
錢婆子拉著劉婷就要往外走,她眼裡的喜劉婷沒能錯過,也沒能忽略。
她甩開錢婆子的手道:「不是傅國成,我不知道是誰,被人套了麻袋。」
錢婆子聞言立刻甩開她的手:「你怎麼這麼沒用?在外頭得罪了誰,居然讓人套了麻袋!」
劉婷:「媽,進去說吧,外面冷!」
錢婆子這才不情不願地進屋,劉婷跟著進屋,一股濃郁的屎尿味兒撲鼻而來,她沒忍住嘔了幾聲。
癱瘓的劉老頭脾氣大得不得了,聽她發嘔,能動的那隻手抄起床頭的搪瓷缸子就朝她砸來,直接砸到劉婷的腦袋上。
她的腦袋本來就被杜愛國拖去撞牆,撞得昏昏沉沉,再挨這麼一下,當場就暈倒在地。
「艹他媽的!賤人竟敢嫌棄老子,老子是被誰害成這樣的?」
「媽的,都是你這個爛逼生的爛貨,你說,這個賤人是不是你偷人生的?」
床上躺著的老頭兒戰鬥力十足,指著錢婆子狂罵,錢婆子耷拉著腦袋去看劉婷,見她還有氣,就推了幾下她。
「你這老頭子,看你幹的好事兒,你要是把她給打死了,往後我上哪兒要錢去!」
「你還吃肉,吃個屁!」
人沒推醒,錢婆子也來了氣,以前她是對老頭兒百依百順,家裡看似她在做主,其實真正做主的是老頭兒!
但是現在。
久病床前無孝子。
錢老婆子天天伺候他,一把屎一把尿,還得不到一句好,動輒就打罵她,錢老婆子的耐心和脾氣也漸漸地磨沒了。
老頭兒一下就被她的話給噎住了,眼下,劉婷是他們來錢唯一的途徑,是不能打死了。
可是,他不可能認錯。
犟道:「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
「傅國成死了,小賤人都死不了!」
「我才多大力氣,她肯定是裝的,你別管她!」
「我倒要看看,她能裝多久!」
錢老婆子也覺得劉婷是裝的,她這女兒手段多得很,不然傅國成怎麼可能娶她!
她把劉婷扒拉到一邊兒,罵罵咧咧的。
劉婷躺到天黑才醒來,她醒來的時候,老兩口都躺在炕上關燈說話了。
錢婆子:「明天一早就讓這死丫頭滾,沒用的東西,出去賣也能給她爹媽賺幾個錢來花花,現在面上看是大廠廠長的老婆,結果呢,不是老娘去找她,她還騙老娘沒錢!」
劉老頭兒:「賠錢貨就是賠錢貨,媽的,喪門星,把老子的兒孫害了一個又一個,早晚老子弄死她!」
錢婆子:「又說瘋話,弄死她,打哪兒搞錢去?現在這個家,誰管我們?一個個的都躲得遠遠兒的……」
「要是她的命能換回老二的命,能換回老四老五的命,宏強的命,不用你說,我就提刀把她給宰了。
可是換不回來啊!
我的兒子沒了,孫子沒了,憑啥讓她輕鬆地死去?
她就得給我們當一輩子的牛馬,贖一輩子的罪!
沒錢,沒錢就想辦法弄去,不然老娘把她的那點兒事兒全給她抖出來……」
漆黑的環境中,剛醒過來的劉婷頭上疼得厲害,沒人給她處理傷口,也沒人給她搭上一件衣裳啥的。
仿若她就是破麻袋,隨便扔在地上。
偏偏讓她聽到了這番對話,她靠著窗戶透進來的些許微微光,勉強看到爹媽睡在炕上,而她則躺在冰冰涼涼的地上。
她的胸口像是破了一個洞,往裡呼呼呼地灌寒風。
劉婷閉上了眼睛,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
她以為,她在這個家是不同的,小時候她就很會察言觀色,很會哄大人,哄哥哥弟弟。
不然家裡也不是沒有女孩兒,怎麼就她一個人能念完書,還能考上歌舞團。
後來她攀上了傅國成,在家裡的地位就是男人也比不上,那些年,只要是她回娘家,都會捧著她,她說話就是聖旨,所有人都要聽她的,圍著她團團轉。
嫂子們巴結討好,侄子侄女們在她面前討好賣乖。
現在……
一切都變了!
全變了!
原來,娘家人對她沒有一個是真心的!
都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而已!
劉婷就這樣在地上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見她醒了,錢婆子就催促她趕緊走,早飯都沒留她吃。
劉婷先回了一趟家取了一個錄音機,傅國成畢竟是風光過很多年的人,家裡有不少稀罕的東西。
錄音機這玩意兒,還是林念提醒她的。
她侄兒就栽在錄音機上。
藏好錄音機,她就回到和杜愛國的『愛巢』,拿起電話給杜愛國打了一個。
杜愛國趕來回來,見劉婷一副邋遢樣就面露嫌棄。
劉婷看著他,木然地道:「我覺得你說得對,知道這件事的人必須全處理了,不然留著都是禍害。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要幫我!」
杜愛國道:「想通了就行,辦法很簡單,你想辦法,讓你娘家人年三十都回去吃飯,然後給他們下藥,再在屋裡把煤爐子燒上。」
「冬天用煤爐子取暖全家死絕的案子不計其數,多一個老劉家不多!」
劉婷點頭:「嗯,聽你的,不過藥和煤得你幫我弄,還有,你得幫我弄點兒好東西,不然沒人會回去。」
杜愛國:「行,後天就過年了,你下午來一趟,我下午給你!」
劉婷點頭說好。
劉婷回家,家裡冷冷清清的,孩子在醫院,傅國成也不在家。
她洗了個澡,換上一身衣裳,看著穿衣鏡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輕聲說道:「不怪我,都怪你們!」
「你們不逼我,我也不會走這一步!」
嘟囔完,她就去收拾換下來的舊衣裳,衣裳的內包里裝著一個小巧的錄音機,她把磁帶取出來藏好,這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