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響,瘦杆也走了出來,看到麻子摔倒在地上,不客氣的大聲笑出聲來。
「哈哈,你怎麼摔了個屁股蹲兒!」
麻子臉色慘白,驚慌地四處看了又看,半晌,見沒有動靜了,才一骨碌爬了起來。
「笑屁啊,看好證據!」麻子破罵一聲,喊完後又趕緊縮回脖子,謹慎地觀察著。
女鬼……走了嗎?感受不到動靜了。
「嘁。」瘦杆轉過身要回屋,邁過門檻時,他突然看到地上碎了的木門板子,動了一下。
瘦杆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下一秒,那些木板就當著他的面,騰空飛了起來,圍著他不停的轉圈,不時地還拍打到他的身上,疼得他慌亂地跳了起來。
然而身體上的痛,卻遠遠不如內心的驚駭,瘦杆突然意識到,昨天麻子遇到的女鬼,出現了。
麻子也沒能倖免,他剛站起身來,身後突然襲來一股巨力,讓他再次摔了個屁蹲兒,昨夜的冰雪已經凍的很嚴實,這下摔得他七葷八素的,屁股傷上加傷,疼得他再也忍不住地嚎叫起來。
這時,地上的木板紛紛飛到天空中,然後齊齊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下來,紛紛砸到了瘦杆和麻子的頭頂,哐哐地清脆聲響不絕於耳,一時間只聽院子裡慘叫一片。
兩人轉過身看向對方,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驚慌和恐懼。
「有鬼,跑啊!」
兩人慘痛的尖叫起來,也顧不得痛了,忙不迭地狼狽跑出了院子。
蘇澤甜收回手,拍了拍上面沾到的雪,神色得意。
讓兩個惡僕得到了教訓,她心裡暢快了很多,也回想起剛才二人說過的話。
他們好像要找府里的大少爺邀功請賞,要拿她送給少年的東西來做文章。
原本她送東西是好心,沒想到它們現在成為把柄,反而會害了少年,怪不得他之前沒有穿那件衣服,他在這府里的處境太艱難了。
蘇澤甜心裡有些堵得慌,雖然不知道他們想怎麼做,但銷毀物證總是沒錯的。
她伸手去夠床上的被褥和衣服,卻發現總是只差幾厘米。沒辦法,只能先變小再親自去拿了。
她將手放在少年院子裡的房檐上後,非自然的柔和力量再次出現,在一次天旋地轉後,成功進入玩具屋內。
紛紛揚揚地雪花很漂亮,她來不及欣賞,快步走進屋內將被褥衣服和茶壺打包拿出來,剛要推開院門,突然想到什麼,手停了下來。
這個玩具屋的機制還沒有研究透徹,現在只知道小人們看不到她,但能看到她拿起的東西。而且,還有一點細思極恐的事。
她看不到其他小人。
迄今為止,她能看到的小人都是和少年有關的人,那麼會不會只要她推開這扇門,外面的人就能看到她懷中抱著的東西,而她卻毫無察覺呢?
蘇澤甜收回了按著門的手,轉而走到院子中的角落,將東西藏在了一堆廢品的後面。
看來只有先盡力睡著了,希望那些壞人行動不要太快。
她回到屋子裡,正要趴在桌子上睡覺,餘光落在食盒裡的殘羹剩飯上,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少年大病未愈,吃不飽也穿不暖,還沒有藥,這府里的人怕不是想逼死他。
等回去後,她想將一些食物和外傷藥放進來。雖然她只是個學生,沒有多少錢,但哪怕只是一小塊麵包,放在玩具屋後都足夠好幾個人吃飽了,養活一個小人完全沒負擔。
蘇澤甜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睡著……
*
百草堂。
徐老年過半百,行醫幾十年,在當地素有名望。無論是什麼湯藥,不用看藥渣,只消打眼一看,聞上一聞,片刻間就能分辨出裡面用了什麼藥材。
此刻,他正拿過蕭晏給的藥瓶,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先是觀其色澤,然後聞了又聞,半晌,又倒出一些嘗了嘗,眼瞅著小半瓶要嘗完了,才終於停了下來。
「確實是上好的傷寒藥無疑。只是裡面個別的成分……恕老夫也辨不出來,總之是無毒的,公子放心用就是。」徐老攆著鬍鬚,搖搖頭,將藥瓶遞了回去。
蕭晏接過藥瓶,低著頭沉思。
徐老猶豫片刻,輕咳一聲:「那個……老夫有個不情之請。」
蕭晏:「請說。」
徐老盯著那瓶藥,眼神變得清亮,「不知這藥出自哪位大夫,公子可否告知?老夫想登門拜訪切磋一下……不,請教一下醫術。」
蕭晏眼神疑惑,他深知徐老的醫術,能讓他說出請教的,這藥看來的確不一般。
只是,誰會用這麼上好的藥給他治病?
蕭晏:「抱歉,這藥也是晚輩機緣巧合得來的,並不知道來處。」
徐老嘆了口氣,「罷了,緣分未到。若是公子日後得知了,還望能夠告知,老夫必感這份恩情。」
蕭晏拱手道:「前輩嚴重了,若有幸得知,定不忘今日所託。」
走出百草堂,冬日的暖陽照耀在他的身上,雖衣著單薄,卻也沒那麼冷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藥瓶,打開瓶塞,一飲而盡。
苦澀冰涼的藥滑入喉嚨,他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溫暖過。
細想那神秘人的種種作為,對方來去無影,顯然是一派高人作風,無論是送來各種家用,還是堵住門窗縫隙、生火煮藥,無一處不是在幫他。
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人對他好過,那個神秘人的目的是什麼?
既然相助,為何不光明正大的現身,反而暗中相助,既是高人,又為何會注意到他這個受盡冷落的庶子,他身上並沒有令人圖謀的價值。
他孤單的生活了十多年,無時無刻不警惕著身邊的陰謀詭計,若說不渴求溫暖是假的,但是他也害怕,這得來不易的溫暖,都只是一場幻想罷了。
那個人神秘人,還會再出現嗎?
蕭晏低下頭,將藥瓶珍惜的放回懷中,迎著朝陽,向著平南侯府邁步走去。
如果那人再次出現,一定還是在他房間裡等待吧。
這樣想著,他回去的步伐都不禁加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