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下城
不知不覺間，上午的所有課程都結束了，來到了午休時間。
烏爾興沖沖地邀陸尋去泡溫泉。
陸尋實在無法想像和一堆骨頭一起泡溫泉的地獄畫面，便拒絕了。
「你自己去吧，我得離校幾天。」
「啊？陸哥你不是剛回來嗎，怎麼又要走？」烏爾傻眼了，「老班同意了嗎？」
「嗯，老班允許我每周只上兩個上午課……前提是學習成績不能下滑。」
他早上去張磊辦公室，就是為了談這件事。
張磊是個通情達理的班主任，他很欣賞陸尋這位好學生，也對陸尋的家境有所了解。
作為整個靖海一中唯一的貧困生，陸尋的情況確實有些特殊，所以老班便允了。
其實貴族學校一般不會招收外城平民學生。
陸尋之所以能成為例外，是有特殊原因的。
他的父母曾為靖海城的地底大開拓犧牲了性命。
父母走後，舅舅和舅媽將陸尋接到家中撫養，視如己出。
但舅舅也在三年前靖海高層組織的一次位面裂隙探索行動中，遭遇意外，變成了殘廢……還不是一般的殘，而是殘到極致的那種。
幾個長輩都為這座城市的發展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不久前，靖海城通過了人聯審核，成功從最低等的一級自循環城，晉升為二等！
小小的一級，卻付出了幾代人的代價。
當時滿城歡慶，熱鬧非凡。
但很多功臣都缺席了慶功宴，他們在黎明前倒下，永世長眠。
身為平民的陸尋，能被一中破格錄取，並免去究極高昂的學費、獲得貧困補助……這其實得益於舅舅的「工傷補償」。
但，他依舊很缺錢。
缺的還不是小數目。
而是一筆巨款！
就連很多居住在內城特區的精英家庭，都無法輕易拿出來的巨款！
所以陸尋總顯得與同齡人格格不入。
當同學們在學習時，他在搞錢！
同學們逛街購物時，他在搞錢！
同學們搞對象時，他還在搞錢！
陸尋嘴上說烏爾他們「幼稚」，不成熟，一個個活得沒心沒肺，跟小孩子似的。
但他心裡其實多少是有點羨慕他們的……
高中三年，別人的青春多姿多彩。
而他的三年，在黑診所的手術台邊度過，青春只有血色。
……
「陸哥你要是缺錢跟我說，米德爾頓駐人聯的大使館每個月都會撥給我八千多塊生活費，我根本就沒處花。」
烏爾忍不住將陸尋拉到角落，悄悄說道：
「我自己存了四萬多，都給伱，以後每個月都給你六千，直到我留學期結束。」
「別去打零工了，又苦又累還掙不到幾個錢。你是個中學生，別活得那麼辛苦。」
「走吧陸哥，跟我泡溫泉去！」
聞言，陸尋意味深長地看了它一眼。
這小子，居然想把大使館給他的留學經費分出3/4給同桌。
要是被它們族裡知道的話，骨架都給你拆了！
「死靈族給你撥款，是讓你買學習資料、請家教、做實驗，學知識用的，指望著你把人類的知識帶回去，幫助死靈族發展建設。」
陸尋對他道：「不是讓你用來接濟同桌的。錢你自個留著吧，我不需要。」
「道理我都懂，可我特麼根本就不是學習的料！」烏爾不由得垂頭喪氣，眼眶裡的魂火都焉了。
一年前它剛來靖海一中時，是年級倒數，一年後的今天，它還是年級倒數。
它覺得族裡真的是瞎了眼，才會選中自己這塊廢材來人聯「深造」。
「我們從幼兒園就開始接觸數理化打基礎了，你才學了一年就想追上？」
「不要輕易否定自己，數學沒你想的那麼可怕，慢慢來吧，一切都會好的。」
陸尋拍拍它的肩膀，以示鼓勵。
隨後擺了擺手，丟下一句「拜拜」，便背著包轉身離去。
烏爾略有些失落地看著好哥們的背影漸漸遠離，直到消失在視野中。
它猛然想起一件事，眼眶中魂火蹭地暴增，忙不迭追了出去，邊跑邊喊：
「臥槽！陸哥你走了，我作業抄誰的？薇兒作業怎麼辦？」
可惜，陸尋頭也不回地溜了。
徒留烏爾在原地發呆。
它再一次回想起被數學老師周勇支配的恐怖。
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開學這兩周，它數學課都是在罰站中度過的。
好不容易盼來了救星，結果救星在眼前晃了一下後又飛走了。
它瞬間連泡溫泉的心思都沒了……
整個4班，烏爾就只有陸尋一個好哥們。
其它同學與它的關係著實一般，它也不好意思去找別人借作業抄。
沒了陸哥，它怎麼活啊？！
靖海城由三部分組成：分內城、外城、地下城。
其中內城和外城都是居住區、商業區、娛樂區……統稱為生活區。
內城也就是所謂的「精英特區」。
內外城區並不隔絕，可以自由往來。
但外城的平民想進入特區定居生活的話，就必須獲得通行證。
獲得通行證的前提是成為「精英市民」。
具體怎樣才算「精英市民」？
按照陸尋的理解，是根據個人給社會創造的價值而定。
靖海城會定下一個用來區分精英和非精英的價值標準線。
這個標準不是人定的。
靖海城有一台超級計算機，系統管理員是一個叫做「靈羲」的人工智慧，也可以叫它「0C」。
它定的。
醫生、建築工人、魔術師、飼養員、城市獵人、城防軍、計程車司機……不管你從事什麼職業，只要你能為靖海城創造價值，並且價值達到了那個標準，就能被0C認證為精英。
成為精英後，就能到內城工作和生活，子孫後代在成年之前也都擁有特區居住權。
有人僅僅花了幾年，就實現了階級躍遷。
但有人折騰了一輩子，最終還是個平民。
用人工智慧來管理整座城市數百萬人的晉升通道，這很殘酷。
人的價值被具體量化了，這其實很可怕。
有人說你沒價值，你還能吼出一句「莫欺老年窮」。
但0C覺得你是個廢物，你根本沒法反駁……因為數據直接甩你臉上了，你就是沒法為社會創造多少價值。
就比如陸尋的舅舅，在0C的判定中，他估計連活著都是浪費空氣，是沒必要存在的、拖人類後腿的渣滓。
而且，僅僅是看似公平罷了。
因為平民能享受到的教育資源根本沒法和內城區的精英們比。
精英的孩子，大概率也能成為精英。
而平民的後代，很難有魚躍龍門的。
但是，人工智慧管理城市也有一個好處。
它能做出絕對理性的判斷，擬定最有利於城市發展的路線，最大化程度的利用好一座城市的所有資源，做好人才梯隊儲備，利用好每一寸土地。
從宏觀上看，人工智慧確實讓越來越多的人類脫貧了，科技確實也進步得飛快，一座座自由城一天比一天繁榮，人類族群日益昌盛。
而且0C只是系統管理，在涉及到重大事項時它是沒有決策權的，只能提供方案。
總之目前而言是利大於弊的。
只要AI不反叛，那就是人類的好夥伴！
……
陸尋穿過繁華的街道，越過高大的城牆，回到了外城區，立刻便感受到了強烈的落差感。
低矮的一座座房屋、隨處可見的垃圾、在泥漿里打滾的野狗……與內城的風貌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座牆，兩個世界。
陸尋屬於外面這個。
物質生活、治安條件，與內城天差地別。
陸尋回頭看了一眼那堵高大的城牆，便挪開目光，繼續前行，並不留戀。
總有一天，他要帶著舅舅、舅媽和表妹，搬到內城定居。
這是他很多年前就已經定下的決心，如今依舊銳意未減，志向不變。
他並沒有回家，而是換了個方向，前往地下城入口。
內外城都不過是「生活區」。
而地下城，才是一座自循環城的核心、命脈！
什麼是自循環城？
顧名思義，僅憑一座城市自身的運轉，創造的資源就足以供應全城人口的生活所需。
即使城門封閉一千年，人們的生活也能不受影響。
當有外敵入侵時，城市的防禦系統能確保解決大部分的危機。
即使遇到滅世級災難，也能在幾個小時內將地表人口全部撤到地下城，變成全封閉式地下庇護所！
這是一級自循環城的標準。
能獨立成為世外桃源的城市。
地表上的靖海城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地下城，才是真正的本體！
靖海城下方有三百多層的基地。
鋼鐵廠、農場、畜牧場、造紙廠、釀酒廠、發電廠……所有人類生活所需的資源，都源於地下城。
整整三百多層的地下世界，是靖海十幾代人的開拓成果。
這個位於地底的龐然大物，就如同城市的心臟，源源不斷地將血液輸送到地表，維持著數百萬市民的生活。
自循環城的存在，是為了應對下一次的天球交匯，下一次的百族大戰。
為了生存下去，每個種族都絞盡腦汁、窮盡所能。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亡族滅種的會不會是自己？
……
陸尋在其中一個電梯口前排了十幾分鐘的隊，終於輪到了自己。
「請上前，將手放置於觸控螢幕，雙眼正視前方。」電子音提示音響起。
陸尋提供了掌紋和虹膜，通過掃描認證了身份。
「陸同學你好，又逃課了嗎？這可不是好習慣哦。」
「學校批准了，別囉嗦。」
「今天也要去-174層的林盛屠宰場當學徒嗎？」
「是的。」陸尋淡淡道，「我一中學生，法律規定不能簽正式工合同，不當學徒我幹啥？規矩你定的嘛，0C！」
「這是為了讓學生們重視學業，你們的成長潛力很大，不要因眼前小利而耽擱了遠大前程。高端人才的培養往往很困難，正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類文明的歷史證明了……」
這人工智慧逼話真多！
懟你一句你還來勁了是吧？
陸尋滿頭黑線，等電梯門一打開，他便嗖一下沖了進去，總算擺脫了這煩人的傢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