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大床上,
少女蜷縮在床的一角,左手的手腕被拷在了床頭華麗的柱子上。
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精緻,鼻尖小巧,雙眼緊閉。
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瀕死的蝶翼一樣發顫。
她稍微動了動身體,手腕上的金屬手銬,就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忽然,房門被打開,
英俊的男人皺著眉,嫌惡道:
「銬在這裡一個小時了,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少女艱難地用手撐起身體,緩緩抬頭,眼底混沌迷茫還沒散去,但眼尾卻下意識地泄出矜貴凌人的傲氣,
「哪裡來的牲口,在這狺狺狂吠,亂杖打死,九族充軍。」
周景一愣,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你個賤人玩什麼裝瘋賣傻的把戲?」
他冷笑一聲,「既然還在發瘋,那就繼續冷靜一下,直到你願意和蔓蔓道歉為止。」
說罷,他猛地甩上房門。
「砰」的一聲巨響,讓林桑玖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
用了整整半個時辰的時間,她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她從冠寵六國,驕縱奢靡,紅顏禍水的妖后,
變成了千年後的豪門小可憐。
原主二十歲被告知,她是宋家失蹤的親女兒。
回家後,繼母和妹妹表面友好,可是處處令她出醜丟臉,甚至陷害。
原主是自卑倔強,不善言辭的性子。
被陷害了,只會梗著脖子面紅耳赤地否認,被逼急了還會大喊大叫,像個潑婦。
但她的妹妹宋蔓,卻會每次哭著和她道歉。
時間長了,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惡毒心狠,沒有教養,沒文化又土的壞女人!
此時此刻,她之所以被鎖在這裡,
是因為剛剛在遊輪的甲板上,和自己所謂的妹妹宋蔓,一起落水了。
偏偏所有人剛好看到,她推宋蔓的一幕。
未來的婆婆一臉嫌惡痛心,未婚夫罵她惡毒,路人嘲笑她手段低下沒腦子。
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讓她和宋蔓道歉。
唯一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宋蔓,卻只是小聲道:「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才推我的,我不怪你。」
原主氣瘋了,揮著拳頭拼命哭喊著,朝著宋蔓衝過去,
被未婚夫周景扭住雙手,拖到了房間裡,拷了起來。
原主絕望之下,將床頭的安眠藥一股腦倒在了嘴裡。
到死都沒有明白,宋家人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要接她回來。
林桑玖一點一點纏著指尖的鎖鏈。
指腹扣到了關竅,就要叩開。
她輕笑了一下。
宋家接她回來,當然是因為有利可圖啊……
原主和母親姓。
生母林卿,是京城林家的小女兒。
林卿追求愛情,看上了宋啟華這麼一個鳳凰男,還和家裡鬧到決裂,沒想到卻鬱鬱而終。
去世前,立下遺囑,將所有的資產都留給女兒。
現在啟華集團的大部分都在林桑玖的名下。
但在名下是一回事,實際擁有是一回事。
原主什麼都不懂,沒有任何將這些資產奪回手中的能力。
甚至連買一件便宜的衣服,都要低聲下氣求父親給她錢!
林桑玖嘆了一口氣。
她當然知道銀子有多重要!
那些精緻的吃食,細膩的綾羅綢緞,昂貴的擺件和首飾,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
由奢入儉難,她決不允許這具身體活的這麼狼狽。
該是自己的東西,一定得牢牢握在手裡。
一定要拿回所有的東西、自立門戶,即便沒辦法完全還原她前世的好日子,也至少要還原個大半。
林桑玖舔了舔嘴唇,鳳眸里閃過張揚的凌厲。
但很快,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眼底的凌厲散去,她悲傷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迫在眉睫的問題,是怎麼走出這個房間。
她走下床,
手腕上的鎖鏈響起清脆的撞擊聲,剛好能讓她勉強靠近窗邊。
她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腦海里努力接受著原主的記憶,分析著這個世界的規則,卻忽然目光一頓。
一身黑衣的男人,剛好在她的房間下方,從車上下來,背對著他,背影修長。
肩膀很寬,身姿挺拔,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修長的指尖輕捻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
那是她的東西!
剛被自己的小可憐身份打擊完,居然能看到屬於自己的寶貝!
她死之前,把全部的財寶都藏到了墓穴,而那串佛珠,就是打開墓穴的鑰匙!
能讓她富可敵國,過上和上一世一樣的好日子!
她心思微動,用力揉了一下眼睛,趴在窗戶邊,軟聲開口:
「先生。」
聲音嬌媚中帶著令人憐惜的柔弱,聽得人心顫。
上一世被那麼多古板的老東西罵得紅顏禍水不是白罵的,她對此頗有建樹。
跟在男人身邊的幾個黑衣人果然抬頭,朝她看了過來。
長發披散的蒼白美人像個易碎的瓷娃娃,微紅的眼眶更添令人心動的破碎感。
但她的目標沒有抬頭。
林桑玖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有些不高興這個男人的不識相,但是聲音更軟,
「手上拿著佛珠的先生,可以等一下嗎?」
男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說的太明顯。
男人輕笑一聲,緩緩轉頭。
微微上挑的深邃眸子,含著點未達眼底的笑意,輕飄飄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桑玖被這張臉驚得愣了一下。
眉眼深邃,含著淡淡的慈悲。
一股子涼薄的仙氣下,又有幾分乖張的妖冶。
明明是溫和內斂的表情,可她分明看到了凌厲的戲謔。
她腦子裡忽然冒出幾個字——
人間禍水,如佛如魔。
她很快回過神來,濕漉漉的眼神像是某種天真膽怯的小動物,鼓起勇氣求助,
「先生,我遇到了麻煩,」
她輕咬下唇,艱難抬起被鎖鏈纏住的手,努力讓對方能看到,
「可以上來幫幫我嗎,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