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贔屓之壇
張家人不會無緣無故就在耳室里雕鑄這麼多的贔屓。
張杌尋決定前往那個有機關龜蓋加諸其上的大青銅贔屓看看，畢竟這裡最特殊的就是它了。
「你當心些。」吳邪在後面提醒道，「萬一還有別的什麼機關在那附近隱藏著。」
張杌尋隨意一擺手，向前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直接朝著青銅龍龜的方向游過去。
池中的水經過方才那一遭，早已被攪得渾濁不堪，水下能見度低得可憐。
張杌尋循著記憶里吳邪踩中過機關的那一片遊了一圈，很快就摸到了別的類似的獸頭，加上被吳邪的腳卡住帶走的那顆獸頭，他總共在青銅贔屓周圍找到了九尊類似的小型贔屓雕像。
他略微上手試了一試，發現每一尊贔屓的頭部都能夠旋轉，怕誤觸到別的什麼機關，他便沒再輕舉妄動。
摸清楚水下的底細後，他便朝著大贔屓遊了過去，抓住贔屓其中一條蹲在底座上的前粗腿，三兩下攀爬上去。
張杌尋站上贔屓高高昂起的腦袋，往沒了殼子的龜背上探頭的那一剎那，一股讓人抑鬱的、含油量超高的屍臭味道撲面而來。
他怎麼也沒料到，贔屓的背殼內部竟然是中空的，裡面盛了大半腔黃白色的凝固油脂，刺鼻的屍臭味就是從這些油脂中散發出來的，其中還摻雜著一股陳年的哈喇味兒，俗稱陳油味。
驟然聞到，張杌尋感覺其甚至比屍臭味還要濃烈一些。
他抬手捂住口鼻，忍著幾欲作嘔的不適感，仔細打量龜罈子里的那些油脂，上層凝固的那些厚厚油脂底下藏的才是真正黑濁的屍油。
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張杌尋用匕首尖端伸進壇腔，從內壁刮下來一點凝固的黑油皮，然後掏出火摺子吹亮。
火苗靠近刀尖後，那一小坨油皮非常順暢自然的就燃燒起來。
人類在面對一具非正常死亡的同類的屍體時之所以會產生恐懼、迴避、厭惡等情緒，是因為大腦中的潛意識響起了警報，並讓自身對面前的屍體產生了一定的同源代入感與危機意識。
同時，殘缺的屍塊比完整的屍體更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類似於唇亡齒寒的共鳴。
即便手上收割過的汪命已經多到兩隻手都數不清的張杌尋，在面對這麼一大龜罈子屬於人類的屍油時，也難免有種欲吐不快的難受。
張杌尋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抗拒的情緒，他已經不想弄清楚張家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弄一個專門盛放屍油的大龜壇了。
其實聯想到這些屍油同青銅門的關係，他心中對其的作用已經大概有了較為肯定的猜測。
於是他決定將眼前這可怕的玩意兒，連鍋帶壇一起甩給致力於記錄張家祖輩行跡的張海客。
「張海客，你過來。」張杌尋直起腰招呼張海客，什麼提醒也沒說。
張海客聞言應聲抬起頭，腳下已經往那邊走了，「怎麼？」
吳邪和胖子見狀，以為張杌尋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有指向性的東西，也要過去的時候，張杌尋出聲阻止了他倆。
「你倆就在原地呆著，或者往後面走走。」
「這，行吧。」吳邪和胖子默契的互相看了看，也沒堅持。
張海客真的以為張杌尋發現了什麼關鍵性的線索，想都沒想就淌著水走過來，爬上贔屓後還期待的問他，「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
「呶，你自己看。」
張杌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並把剛才沾了油皮的匕首塞到他手中，然後頭也不回的跳進水裡，追著吳邪兩人往耳室後方游過去了。
張海客起初不明所以，但是當他看清楚、看明白那一壇東西到底是什麼後，再抬頭去看張杌尋那用爾康手都招不回來的輕鬆背影，此刻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在外面看見的那些裝著內臟的陶罐，與眼下的情形結合起來，腦海中更是深深的疑問。
張家人為什麼要在這裡熬製屍油，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熬製這些屍油的屍體又是從何處尋來的？
還有被特殊處理過的內臟，還是他們把這個地方想的簡單了些，恐怕它們的主人早早的已經融入在了這個龜壇中罷。
張海客覺得木魚那小子走的那般乾脆，臨走還小坑自己一把，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或者是聯想到了什麼。
他索性也不糾結了，將匕首擦乾淨收起來，然後在小本本上記了幾筆，環視了一圈沒發現別的線索，便手腳麻利地從贔屓上下來了。
吳邪他們淌著水往深處走了十幾米，又有往下的台階，台階有四五米長的樣子，這一下水就沒到了脖子，越往下水愈發深，為避免腳下再踩空，他們便劃著名水遊了下去。
張杌尋游在最前面，游出去一段後，往水裡扔了一根冷焰火，一下子讓他們看清了水底下的情景。
冷焰火粉白閃爍的光芒之下，他們看到水底出現了許多不規則的巨大陰影，像是很多石板散亂地堆放在一起，但火光下那些「石板」反射著幽幽的紫光，應該是某種特殊的礦石。
吳邪憋了一口氣潛入水底，上手去觸摸，寒涼陰冷的觸感讓他反應過來，這恐怕就是木魚口中所說的，張家人冶煉礦石，製造青銅門的地方。
水下的青銅板完全被腐朽著鏽成了紫色，一層一層迭在一起。
他往前遊了游，爬到一處青銅板上站起來，腰部以上露出了水面，他看到張杌尋也在另一處青銅板跟前站著，臉色凝重的樣子。
「青銅門就是在這裡造的？」胖子問出了吳邪兩人心中所想。
張杌尋又往水裡扔了幾隻冷焰火，將這一片的水池底部統統照得亮如白晝，更多更大的青銅板往後方蔓延出去，那裡有一些更加巨大的陰影。
那些都是巨型的冶煉設備。
吳邪已經有了結論，他道：「銅是就地取材，這裡的岩石中含有大量的銅礦，或許還有錫礦，他們就地冶煉出青銅，並且鑄模做成了這些青銅板。」
秘密是一切力量的來源，但是，秘密也是一切痛苦的來源。——《藏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