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暴躁(二)
夜,濕氣漸起,本就不願露面的月亮拉起了濃霧,將自己隱藏的更深。
九頭惡蟲癩三兒一伙人打起準備好的燈籠,朝著偏僻的城區走去,只是這夥人無論如何都走不成直線,看上去宛如兩條鼻涕蟲,在夜晚的街道不停的扭曲、遊蕩。
一路上自是有巡夜的禁軍與打更的更夫,只是他們看到這夥人就似是眼瞎了一般,從旁邊一路過去,連詢問一聲都不曾有,有的甚至直接轉身從另一處路走過,讓本還有一絲期待的周秀兒沒了指望,秋水般的杏眼黯淡了下來。
「別指望了。」癩三兒似是知道周秀兒在想什麼,表情玩味地看著她:「馬小官人早就算到這些了,你以為他會不去打點嗎?」
周秀兒冷著臉沒有吭聲,只一雙手攥了起來,拇指指甲死死按著食指,希冀借用肉體地疼痛不讓自己哭出來。
走不多時,眾人來到一個偏僻的所在,這裡四周皆是破爛的房屋,外面臨街的牆體破損的尤其厲害,只不知道為何此處竟無流浪漢在此暫住。一眾潑皮提著燈籠走過,借著昏暗的光線,一眼就能看到裡面殘破的家具與眾人偶爾映照上的影子,望之猶如鬼蜮。
周秀兒緊咬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控制著自己才沒有尖叫出來,她此時寧願死也不願意在這些人面前丟了臉面。
行行復走走,轉過一個街口。
癩三兒領著眾人來到一處滿是藤曼覆蓋的莊園前,兩邊地牆壁因為天色太暗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只能看到高大地松樹樹冠挺立在半空,黑夜裡配著濃霧望著甚是瘮人。院子的大門上兩個銅環失了一半,滿是青苔的門身上還有幾道看起來似是刀劈斧砍的痕跡,想是此處曾發生過什麼讓人不忍之事。
到了門前,癩三兒朝一旁使了個顏色,當即兩個潑皮上前叫門,清晰的拍門聲在黑夜裡聽起來似是擂鼓一般。
「來了,可是癩大爺在外?」
「是癩爺在此,快開門。」
有人應了一聲,隨著幾聲響動,門從裡面打開,出乎周秀兒的意外,原以為會聽到的吱嘎聲沒有出現,大門十分順滑的敞開,露出裡面乾淨整潔的庭院。
「周小娘子,請吧。」
癩三兒手一擺,依然是那五個字,聽的周秀兒好想一拳打爛他的嘴。
強忍著害怕,周秀兒抬腿走了進去,院內兩個小廝打扮的人正在那裡等著,看到周秀兒走進庭院,其中一個伸手入懷,拿出一個袋子顛了兩下扔給一個潑皮道:「此乃說好的,癩爺恁看看。」
那潑皮不敢擅專連忙走過去交給癩三兒。
癩三兒單手將袋子拋起到空中,又用手接了,打開看了一眼,拿出銀子挨個兒咬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好!小官人果是信人,只多不少。不錯,真不錯。」
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道:「如此錢貨兩訖,下次再有這種好買賣通知兄弟一聲。」
小廝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癩爺恁客氣,下次再有事情還需恁相幫。」
說完將門關上,臉立馬拉了下來,心裡嘀咕:誰不知道你癩三兒什麼人,若不是家裡小郎君那不肖子是個不著調的,鬼才想和你打交道。
轉頭看向後面的周秀兒,眼神一亮,少女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越發清秀,甚至因為火光並不算明亮,看起來有種朦朧的美感。此時杏眼微紅,正倔強的昂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好似一朵冬日的梅花,真箇是「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
真是個美人兒,不知道一會兒小官人會不會把她賞給我們。
小廝轉著齷齪的念頭,目光淫邪的打量了周秀兒一番,方才拿起一旁的燈籠:「跟我走。」
說完轉身當先而行,周秀兒有待不依,被另一個小廝推了一把,踉蹌一步差點兒跌倒,知道沒法反抗,只得咬著牙、攥著拳跟著走。
只是讓她失望的是,進到裡面後,一路上開闊無比,連顆樹都沒有,更別提躲藏的地方了,直讓一心想跑的她無可奈何。
她哪知道,此處房屋是馬承業和另外幾個紈絝子弟共同的別院,這幫臭味相投的傢伙平素在家裡不得由著性子來,索性每人出些錢將此處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但有機會就在此間召開無遮大會。其中有個好良家婦人的傢伙,為防人跑做了諸多布置,她當然尋不著機會。
走過一條彎曲的小道,路過一個被堵死的別院,三人進了一處大院內,眼前一座亮著燈火的屋子。
小廝站在門前,待周秀兒上來,將門打開,淫笑著對周秀兒道:「進去!」
周秀兒瞪了他一眼,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幾根兒臂粗的蠟燭,照的屋子十分明亮,兩旁各點著兩個火盆,使得屋內溫暖如春,絲毫感受不到一絲寒冷。
馬承業穿著蜀錦做的衣衫,敞著衣襟露著精壯的胸膛,正踩著凳子拿著酒杯喝著酒,看著周秀兒一步步走進來,衝著兩個小廝連連擺手,示意滾蛋。
兩個小廝將門兒關上又上了門閂,相互聳了聳肩,走到院門處站好,這要是聽牆角被小郎君發現了,遮莫就像去年那同伴似的,被打死都沒地方伸冤去。
屋內,馬承業一口喝盡杯中酒,隨手將杯子扔掉,嘿嘿淫笑著走過來,勾著周秀兒的下巴:「小娘子,又見面了。」
周秀兒將頭一擺,甩掉他的手指,咬著嘴唇狠狠盯著他。
「哎呦,性子挺烈,哈哈哈,本小郎君喜歡。」馬承業不怒反笑,整個人往前湊,周秀兒厭惡的往後直躲,沒退兩步就靠到門上退無可退。
馬承業一手撐著門一手用胳膊頂住她身子,低頭看著周秀兒倔強的樣子,心臟劇烈跳動著,紅著眼喘著粗氣道:「如今這裡只伱我二人,不若小娘子你成全了我,我一定讓你享受想不到的富貴。」
說完低頭就欲親周秀兒。
「啊!別碰我!」
周秀兒猛地尖叫,拼命用力抵住馬承業,然而一個如何抵得過一個男子的力量,眼看他手臂離得近,逼得急了「吭哧」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啊!」馬承業疼的一鬆手。
周秀兒猛的推了他一個踉蹌,隨即轉身拉拽著房門,可惜被外面鎖死,她怎麼也打不開。
「賤人。」馬承業被推的退了一步,他一富貴公子哥兒,何時被女人咬過,當即感到大失顏面,走上前一把將周秀兒扳過來。
啪——
揚手一巴掌甩到周秀兒臉上,他好歹也是習武之人,力氣不小,直接把人扇倒在地。
「賤婢,給臉不要,那就別怪我了。」馬承業一把脫掉衣服,露出精壯的上身,看了眼被打的尚自懵然的周秀兒,也懶得和她調情了,直接褪了褲子,跪在地上開始解她的衣服。
看著周秀兒那張臉,不期然得又想起前兩日被打的經歷,不由一邊解衣衫一邊罵罵咧咧道:「賤婢,妄我平日對你多有掛念,竟敢讓人打我,還不來找爺懺悔自己過錯,今日又敢違逆我,活該你受我這一掌,待我玩兒完了你,再把你賣給青樓,讓你嘗嘗千人騎萬人壓得滋味兒,你始知自己過錯。」
他正這裡忙活著,不期然大門「嘭」的一聲爆響被人踢開,木屑紛飛中,搶進來一個大漢,抬起大腳對準他臉就是一下。
「哎呦!」
馬承業被踹了個滾地葫蘆,捂著臉坐起來,看向來人,卻是兩個鬚髮皆白的老頭,用另只手一指:「哪來的老豬狗敢在此造次,知道我是誰嗎?」
馬靈低頭看了眼兩眼仍無焦距的周秀兒,以及已經見了肚兜的衣衫,伸手脫下外衣蓋到她身上,衝著馬承業冷笑一聲:「腌臢的賤種,前兩日爺爺剛打的你,怎地這快就忘了?」
「你?」饒是尚再憤怒中,馬承業聞說也是一愣,他分明記得打自己的乃是個少須的青年,何時成了這個鬚髮如銀看起來半截入土的老東西。
「兄弟,別和他貧了,早點兒結果了他完事兒。」喬冽踏步進來,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尚自滴著血。
馬承業看到血跡瞳孔一縮,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蹬著腿往後挪,一邊擺著手道:「等等,好漢爺爺,等等,二位爺爺想要什麼,若是錢,我……我有很多,願意全拿來孝敬二位爺爺,甚至還可以叫我爹送錢來,我爹是真定的豪商,很有錢,真的,有錢!信我!」
馬靈看著他的慫樣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直娘賊,也是個不帶種的。」
喬冽冷笑:「他要帶種也行不了此齷齪之事。」
「也是。」馬靈將手中朴刀一挺,邁步朝馬承業而行。
馬承業驚恐的看著他,聲音好似被侮辱的婦人:「等等!別殺我!我可以給你錢!真的!別殺我!」
「去你的!」馬靈兜頭就是一刀。
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音響過,一抹鮮血激射到馬靈臉上,伸出舌頭舔了下流到嘴邊的鮮血:「忘了說了,俺叫馬靈,下去找閻王報名的時候莫搞錯了。」
夜色深沉,今夜,尚未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