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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許恆

2024-08-09 00:51:31 作者: 金丹摘除手術
  余嘗學道窮冥筌,夢中往往游太光。

  從前朝詩人寫下這千古名句時起,太光山便與傳聞中的海外仙山一般,成了那等仙山妙境的代名詞。

  只是許多人不知曉的是,太光山並非因為詩人寄託嚮往而生,它真實存在於世上,雖然深處雲間,凡俗遠不能及,但在修行界中,太光山玄微派卻是鼎鼎有名。

  數百年前,玄微派聲名煊赫,盛極之時,甚有無出其右的勢頭,可惜時移事易,如今麼,雖不至於華屋秋墟,卻也頗是冷清。

  斜倚山壁,建有殿宇,外有青石台,寬闊非常,兩名弟子握著笤帚,正在掃灑,忽然聽聞一聲鶴唳打破了山中清淨,其中一名少年臉上頓有喜色,說道:「是白鶴童子,陳師兄回山了。」

  身旁之人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並未停下動作,少年見狀有些惑色,問道:「師姐,你沒聽到白鶴童子的鳴叫麼?」

  兩人面容都還未脫稚嫩,不過相比起來,少女行事顯然更有靜氣,只是說道:「還要掃灑。」

  少年沒精打采道:「為何總要做這苦功,法術一運,豈不要比掃灑來得潔淨?」

  「降伏心猿,乃是修行首要,也是修行路上永恆的功課。」少女似乎沒有應話之意,卻有一聲從上傳來,少年昂首一望,只見一道赤光從天而降,落在兩人身前,顯現出一個挺拔的身影。

  少年目中流露出崇慕之色,叫道:「陳師兄!」

  「李師弟。」陳太辰微微頷首,點道:「莫再怠惰。」李巧年正自激動,他已轉過目光,朝少女問道:「凌師妹,飛雲師叔可在?」

  凌靈秀停下笤帚,答道:「回師兄,師父今早前去採取天靈,如今還沒回返。師兄可有要事?」

  陳太辰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我這一次,捉拿了三個邪道妖人回山,想借獬獸神通審問一番,師妹可有辦法代為通傳?」

  凌靈秀想了一想,說道:「師父並沒留下傳訊之法,但若只是為了審問,不知問真符可夠師兄所用?」

  「獬獸法力煉成的符籙?」陳太辰道:「既有此物,自是足用。」

  凌靈秀露出淺淺的微笑,說道:「如此便好,我給師兄去取。」言罷,腳步輕挪,便往殿中去了,李巧年見狀忙道:「師兄可要到殿中小坐?」

  陳太辰念頭一轉,點頭應下,隨他引領入了殿中,沒有等上片刻,凌靈秀便取了符籙出來,見陳太辰已在殿中落座,目有思索之色,奉上符籙之時,便道:「可要開啟幾間靜室,以供師兄審問之用?」

  「哦?」陳太辰瞧了凌靈秀一眼,心忖:「無怪長輩談及此女,交口皆贊其人聰慧。」便道:「那就麻煩師妹了。」

  凌靈秀正應下來,李巧年已經按捺不住,忽然說道:「師兄審問妖人可需協助?」

  「師弟。」凌靈秀正待制止,陳太辰卻忽然道:「也好。」

  他將袖口揚起,其中似有一道玄氣渾旋,只是輕輕一抖,便有一名雙目緊閉的道裝少年掉落出來,骨碌碌倒在地上,李巧年瞧得雙目放光,凌靈秀亦是驚訝,問道:「師兄這是?」

  「既然師弟有意,此人便交由你審問。」陳太辰道:「凌師妹也同李師弟一起吧。」

  「一定不負師兄所託。」李巧年忙不迭應下,凌靈秀卻道:「我與師弟,都沒有審問妖人的經驗,恐怕誤了師兄的事。」


  「無妨。」陳太辰朝地上少年一指,說道:「在我此行捉拿的妖人之中,此人修為最次,想來也無關緊要。」

  「師弟師妹,只需將此人來歷、底細,還有知曉的『陰子師』情報審清,留待處置即可。」

  凌靈秀還要再次推拒,陳太辰卻已經將前因後果詳細說了一遍,起了身來,說道:「請師妹帶我到靜室去吧。」

  「罷了。」凌靈秀見狀,也只能夠答應下來,吩咐李巧年先將那少年帶去了旁側靜室,才轉而道:「師兄請隨我來。」

  陳太辰微微點了點頭,凌靈秀便引著他往另外一處靜室而去,等她回返之時,便聽李巧年大義凜然之聲遙遙傳來,呵斥道:「姓甚名誰,什麼來歷,還不快說!」

  凌靈秀一雙蛾眉微微蹙起,快了步伐往靜室去,發現門戶只是虛掩,忙往裡面一看,見那道裝少年已被安置在了座椅之上,只是依然眉目緊閉,李巧年背對門口,像模像樣朝他『審問』不止。

  她微微鬆了口氣,走進里去,說道:「他身上的拘禁之術還沒解開,既聽不到,也答不了。」

  「師姐。」李巧年回過頭來,尷尬一笑,說道:「我知曉的,只是作個演習。」

  凌靈秀搖了搖頭,依照陳太辰的法術,解開了那少年拘禁,見他雙瞼緩緩抬起,忽然覺得似是夜幕揭開,一掛星河陡然顯現。

  這時她才覺得,眼前少年原來生的獨鍾神秀,可惜雙瞳神彩黯淡了些……

  凌靈秀忽覺不對,按下心頭雜念,正想要說些什麼,李巧年已經昂揚起來,陡然激發了獬獸符籙。

  這一刻,靜室之中仿佛籠上了一層光幕,似乎使迴響的聲線都變得模糊厚重起來,帶上了一種不容抗拒,不容妄說的威嚴。

  「那妖人。」李巧年大喝道:「姓甚名誰,什麼來歷?」

  道裝少年眉目輕動,唇齒幾乎不見動彈的應了一聲,說道:「許恆……」

  又頓了一頓,他抬起了頭,應答的時候,心裡似乎也在自問。

  他是誰人?究竟是前生癱瘓在病床上的廢人許恆?還是今世逃離豐都的孤苦少年許恆?

  應當都是的,苦苦等待死亡每一分一秒都像烙印一般深刻;而即使已經離開近半年了,豐都的每一場冰冷的雨雪,也仍記憶猶新。

  「轉世宿慧也好,穿越重生也罷……我都是許恆,如此而已。」

  許恆潤了潤乾裂的唇,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引導著他,要他將心中潛藏的所有盡數道來,但最終,他啟聲時,竟卻只道:「許恆,豐都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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