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半碗沒吃完的蔬菜沙拉，松本百合子修長圓潤的右腿枕在左腿上面，美眸一抬，瞥向從臥室那邊緩緩走來的松本有菜。
母女倆的視線在半空中打了個碰撞，火花四濺，但誰都沒有妥協。
「喲……」
「什麼風把我的寶貝女兒有菜給吹回來了？」放下蔬菜沙拉碗，松本百合子嘴角噙著笑意，一雙嫵媚的眸子在松本有菜身上打量著。
無視了母親陰陽怪氣的話，松本有菜拎著手提包，面無表情地往大門方向走去。
她現在急著去公司大清洗，沒興趣和松本百合子在這浪費時間。
「……恐怕是在事務所待不下去，所以跑回家哭鼻子吧？」
在女兒松本有菜從沙發前經過之際，松本百合子戲謔地說了一句。
「噗嗤——」
「兩億円換八千萬，不愧是松本家的繼承人！」
她絲毫沒有掩飾笑聲的意思，縴手掩著嘴巴，柔美的肩膀一抖一抖，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
「畢竟你是第一次嘛，經驗不足，媽媽可以理解。」
「下次可要加油哦……」松本百合子眯了眯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松本有菜多麼母女情深呢。
「再虧的話，可就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了！」
她笑容一收，嫵媚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無聊。」
邁向大門的腳步一停，松本有菜不僅沒有破防，反而斜眸瞥向沙發上的松本百合子，輕飄飄地嘲諷道：「你的攻擊力和年齡一樣衰老退化了嗎？」
「……」松本百合子額頭上的青筋一跳，表情一下子凝固住。
「呵——」她揉揉眉心，嘴角重新勾勒出一個艷麗的微笑。
「繼續嘴硬吧，畢竟你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等你把公司虧光的那天……」
松本百合子頓了頓，美眸一凝，殺人誅心地女兒松本有菜開口道：「我會親自去你爺爺、奶奶，還有你父親的陵園前……」
「告訴他們松本家後繼無力，有菜辜負了你們所有人所託，親手把松本家最後的產業給葬送了！」
寬大的橫廳內，迴蕩著松本百合子刀子一般諷刺的聲音。
「完蛋了……」
就連站在松本百合子背後的保姆小賴都能體會到這句話有多麼刺痛人心。更何況，說出來的人還是松本有菜的親生母親。
「嘎吱——」
粉拳緊緊攥住，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松本有菜心裡火氣一下子涌了上來。
「呵——」
可她還是硬生生壓住了心裡的慍怒，俏臉露出清純動人，與松本百合子成熟韻味截然不同的明媚微笑。
因為她內心豐盈，鬥志滿滿，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沉不住氣，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碰壁的松本社長了。
松本有菜眯著眼睛輕笑一聲，對著母親松本百合子道：「多謝母親大人提醒。」
「等事務所扭虧為盈的那天，我也會去墓碑前祭拜，順便告訴他們……」
「被你松本百合子敗光的家業，我松本有菜挽救回來了！」
兩張同樣精緻漂亮的臉蛋面面相對，氣氛緊張，誰也不願意放過誰。
「噗嗤——」
饒是松本百合子一向優雅，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說大話誰不會，一個經紀人部長就夠忙得你焦頭爛額了。」
「……總比你這個墨守成規的歐巴桑要強！」松本有菜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半身裙下修長大腿邁開，走向了松本宅的大門。
「慢著。」松本百合子不慌不忙地從背後叫住了她。
「我和鈴木太太她們約好了，過兩天去北海道的別墅度假，聖誕節過完才回來。」
松本家以前是地產大亨，蓋了不知道多少棟高樓大廈，在東京、京都、大阪、北海道等等城市都置辦了房產。
這些別墅平時空著，偶爾雇保潔公司打掃，方便逢年過節的時候用來度假。
她們幾個富家太太有錢又有時間，坐飛機去北海道看看雪，過完聖誕節後，正好再回家陪家人過新年。
「對了，小賴也會跟著我一起去。」
「哦，那記得幫我帶一點北海道巧克力，小賴。」松本有菜扭頭看向沙發後面侍立著的小賴。
「啊，好的小姐……」小賴恭恭敬敬地點了下腦袋。
每逢佳節倍思親，節日氣氛越是濃厚，人潮越是洶湧，便越容易察覺到自身的孤獨。
所以，松本百合子故意開口道：「有菜啊，你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事務所熬夜加班吧。」
「孤零零？」
背對著松本百合子，松本有菜微微愣住了一下，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張俊秀帥氣的臉，旋即嘴角勾勒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誰說我只有我一個人了？」
丟下這句話，她沒有解釋的意思，從手提包里掏出保時捷車鑰匙，動作優雅的走出了松本宅。
「別太高傲，媽媽……」
「你求而不得，不代表我也得不到！」
……
港區，赤坂松本娛樂大廈。
下午五點，天色漸暗。
「嗡——」
一輛酒紅色的保時捷穩穩駛進大廈下面的停車位，車門打開，從中走下一位染著栗色長髮，打扮成熟，但面容年輕，甚至透著一點稚氣的少女。
松本有菜板著一張精緻漂亮的臉，走進松本大廈，無視了一路上向她打招呼的員工。
「社長好……」
「松本社長。」
「……」
乘電梯回到十二樓的社長辦公室，一想到藤井樹所說的「分而化之」，松本有菜便興致勃勃，躍躍欲試，不過她還是沉住氣，先打電話叫來了自己的秘書上杉麻美。
「篤篤篤。」
「松本社長……」
門外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松本有菜輕輕應了一句。
「進來。」
「咔——」門把手轉動，走進辦公室的是一位戴無框眼鏡，穿著ol職業裝的年輕女人。
「社長大人，您找我？」
合上門，上杉麻美抱著一沓文件夾站在辦公桌前。
「嗯……」望著眼前這位長相年輕，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私人秘書，松本有菜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家裡的保姆小賴，再然後便是松本百合子那個女人。
她們會那麼快知道自己虧損了一億多円，說明事務所里肯定有松本百合子的眼線，至於這個眼線是誰……
松本有菜深深望了面前畢恭畢敬的上杉麻美一眼，在心裡大致有了猜測。
不過她沒有立刻發作，俏臉上嚴肅的表情不變，公事公辦道：「麻美，通知公司所有課長級別以上的員工，到10樓的大會議室開會！」
課長類似於主管，再往上便是副部長和部長。藤井樹的桃乃木映子阿姨在化妝品公司里擔任的就是課長職位。
「好的，社長。」
「我現在就去……」上杉麻美對著松本有菜微微躬了下身，轉身擰開了辦公室的門。
「怎麼又開會？」
「難道社長是想對開除吉田部長的事情做出解釋？」
自金田輝跳槽，經紀人部長吉田被開除以後，事務所現在人心惶惶，暗波涌動。因為遭遇這麼大的打擊，誰都不清楚新社長松本有菜能不能夠挺過這個難關。
不少藝人已經準備效仿金田輝，私下裡偷偷聯繫其他事務所了。
即便身為社長秘書，是公司中最了解社長的人，上杉麻美此刻也拿捏不透松本有菜到底在想些什麼。
……
赤坂松本娛樂大廈，10樓，會議室。
寬大的實木會議桌邊，整整齊齊坐著十幾位或是西裝革履，或是衣著華麗的高級員工。就是這不多不少的十幾個人，組成了MAT（松本）娛樂事務所的管理層。
「怎麼又突然開會？」
「這次會議主題是什麼？」
「不知道啊……」
在大公司裡面，有事沒事開個會是十分常見的事情，但一般都會提前確定好會議要討論的內容或主題，讓員工做好準備。
「噠噠噠。」
高跟鞋踩著地板發出輕響，打斷了會議室里的竊竊私語。
再次踏進事務所的會議室，松本有菜和前幾次走馬上任，提心弔膽接手鬆本事務所，唯恐自己把局勢搞砸的心情不同。
現在錢也虧了，教訓也買到了，又被藤井樹那個混蛋灌了不少雞湯，該總結經驗向前看了！
這次她信心十足，眉眼之間夾雜著和藤井樹有幾分相似的少年意氣。
「松本社長！」
眾人齊聲打了聲招呼，至少表面上對這位年紀輕輕的新社長恭恭敬敬。
「嗯。」
松本有菜輕點螓首，坐姿端正地坐到了主位上。
「咚咚。」
「閒話我也不必多說……」她修長蔥嫩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在氣氛安靜的會議室內傳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相信吉田部長和金田輝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
她目光銳利，掃過幾位高管的臉。
在座的各位無一不是老油條，紛紛低下腦袋迴避了松本有菜的目光。
這個節骨眼上，誰敢觸新社長的霉頭，就等著被拿出來立威吧。
見十幾位管理層員工保持沉默，沒有一個回應自己的話題，松本有菜秀眉一蹙，閻王點卯似的，隨口叫了一個名字。
「……平崗部長！」
被點到名字的國字臉中年男人瞬間愣住了一下，後知後覺地道：「在，社長。」
「平崗部長，你們營銷宣傳部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松本有菜秀眉緊蹙，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這都過去幾個小時了？」
「啪——」她縴手猛地一拍實木會議桌。
「為什麼我一篇關於金田輝的報導都沒有看見？」
「金田輝朝三暮四，吃裡扒外，一邊享受著MAT事務所最好的資源，一邊和偷偷其他事務所接觸！」
「文章呢，媒體號呢，你們營銷宣傳部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這個小人在KB事務所逍遙？」
「平崗部長！」松本有菜厲聲呵斥道。
「松……松本社長……」
明明是天寒地凍的冬季，營銷宣傳部平崗部長的額頭卻不禁流下了幾滴冷汗。
「你讓事務所的其他藝人怎麼想？」
「是不是打算讓他們逐一效仿？」
這大帽子一扣，平崗部長趕忙站起身，呈90°彎腰姿勢，標準的日本「躬匠精神」。
「是卑職反應遲鈍，一時失職！」
「請……請社長大人見諒，我回去就和下屬一起趕稿，連夜報導KB事務所惡性競爭，金田輝品行不端！」
「務必要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平崗部長……」松本有菜暴怒的氣勢收放自如，抬眸看向他。
「你也是跟隨松本事務所十幾年的老員工了。」
「這樣吧……」
松本有菜稍微停頓了一下，對面的平崗部長則緊張的冷汗直流，生怕被新社長用來立威，陪著吉田部長一起被掃地出門。
「讓財務那邊記一下，你今年的年終獎取消了。」
「……只是取消年終獎嗎？」
這話一出，不僅是平崗部長本人，在座的十幾位管理層也不約而同地在心裡鬆了口氣。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雷聲大雨點小。
這位新部長雖然表面冷酷，但至少心裡明清，離開他們這些老資歷，事務所根本運轉不下去。
「坐下吧，平崗部長。」松本有菜淡淡開口道。
「是，社長……」平崗部長誠惶誠恐地應了一聲。
「山口部長，源泉部長。」松本有菜又點了財務部部長和人事部部長的名字。
「在……」
「社長大人。」
兩人紛紛開口回應。
松本有菜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和吉田部長一樣，你們也去財務部領一年的薪水。」
「啊？！」
這話一出，兩人當即傻了眼。
「老社長去北海道度假享受生活了，你們兩位為事務所奮鬥了這麼多年，也該和老社長一樣休息休息了。」
她的意外之意就是：老社長松本百合子都主動卸任了，你們這兩個尸位素餐的老東西有什麼臉繼續賴在這，還不趕緊退位讓賢，給後輩騰出位置！
松本有菜可以對平崗部長網開一面，因為營銷宣傳這段時間雖然無功，但也無過，哪像這兩個倚老賣老的老傢伙，就知道互相甩鍋、拖後腿。
再說了，財務大權和人事大權這兩個事務所命脈，她不可能一直交給松本百合子的舊部，必須得是她自己提拔上來的人！
「松本社長，您不顧下屬意見，一次性開除三位部長，未免也太隨性而為了吧？」
「經營公司可不是兒戲！」
都當到了部長位置，誰會那麼坦然地接受自己退場，財務部長山口當即憤憤不平地站起來指責道。
松本有菜顯然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她白皙修長的縴手交叉搭在會議桌上，表情看不出半點變化。
「山口部長，聽說金田輝沒有跳槽之前，一直對事務所的財務部門多有抱怨，認為財務那邊私自剋扣工資，而且經常發放不及時。」
沒跳槽的金田輝是事務所的明日之星，跳槽後的金田輝簡直就是一輛大號運糞車，誰沾誰臭，誰碰誰霉！
你山口部長不想體面，那松本有菜也不介意把鍋甩過來，幫你這個老逼登體面！
害事務所損失一億兩千萬円，這麼大一口黑鍋，你山口部長背得動嗎？
「我……」
抬頭注視著松本有菜冷漠的眸子，這雙眼睛和老社長松本百合子那個表面溫和，但骨子裡透著冷血的女人如出一轍，同樣不容半點置疑，山口部長不禁晃了晃神。
包括他在內，事務所里所有管理層都低估了松本有菜的果斷程度，認為她還和初來乍到時一樣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
沒想到，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山口部長和源泉部長灰溜溜離開了。
因為他們心知肚明自己是松本有菜用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就算當場求饒認錯也沒有迴轉的餘地，還不如體面一點自行離開。
「啪啪——」
「好了，會議繼續，新部長的任命我會另行通知。」松本有菜拍了拍縴手，把所有人戰戰兢兢的心神再次拉了回來。
「兩億円全部花了進去，事務所定下的『大明星計劃』沒有半途而廢的機會。」
「松……松本社長……」利益動人心，經紀人部門的主管舉起手，斷斷續續地道：「所……所以您要重新挑選藝人代替金田輝嗎？」
如果有幸選中了他手下的藝人，說不定他能乘著這股東風一舉晉升為新部長！
一旁侍立著的秘書上杉麻美則蹙起眉頭，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奇怪。」
如果松本有菜心裡有合適的人選，應該會說來讓她這個秘書參考的啊？
「沒有那個必要……」
松本有菜雙手撐著實木會議桌站起來，環視著桌前男男女女，一共十幾張面孔。
她粉唇輕啟，吐出平靜卻震撼人心的聲音。
「我當藝人不就行了！」
「轟——」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劈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社長大人親自出道？！」
「這……這不合規矩吧？」
「日本娛樂圈有這樣的先例嗎？」
「不過社長大人形象很好，又非常年輕，也不是不能夠當藝人……」
眾位管理層不禁低下頭開始竊竊私語。
松本有菜只負責通知，不負責解釋，沒有興趣解答他們的疑惑。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
「散會！」她雷厲風行道。
「噠噠噠。」
高跟鞋踩著地板，腳步聲漸行漸遠。
「麻美，來我辦公室一趟。」
「是，社長大人！」
被點到名字的上杉麻美嬌軀微微一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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