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部長？！」
「咚——」
聽到水野部長的話，桃乃木映子如死水一般波瀾不驚的心，情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
「社長要任命一位新的副部長？」她抬起頭，忍不住對辦公桌後面的水野部長問。
「嗯……」水野部長點點頭，端起保溫杯飲了一口，「而且極大概率就是從你們這些課長中挑選。」
「桃乃木課長啊，論資歷，你確實比那些二十多年工齡的老課長們要差一點。」
「但要論能力和努力，過去幾個月你加的班，完成的業績，大家全部有目共睹。」
「您過譽了……」扶了下鼻樑上的細框眼鏡，桃乃木映子冷艷的臉露出謙虛之色，說話恰到好處。
「比起業務經驗，我該向前輩們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雖然分不清楚水野部長這個頂頭上司是不是又在畫餅，但桃乃木映子承認，她的的確確心動了。
晉升為部長，不僅意味著地位升高，薪水增加。
更大的好處是，能夠調動更多且更加優質的資源！
別看去年後三個月桃乃木映子日日夜夜加班，辛辛苦苦掙錢，最後如願以償拿到了全額的年終獎金。
可她奔波勞碌後到手的辛苦費，比起全年十二個月坐在辦公室統籌一切的水野部長，估計連其一半都沒有。
日本職場，本質是個最講究上下尊卑的地方。
她們這些主管做出的業績，從一開始就要分一部分功勞到部長大人的頭上。
如果不小心搞砸了，那就要自己一個人背下全部的鍋。
當然，除非是那種天大的失誤，比如某某藥企、車企造假幾十年什麼的，光靠小職員頂罪遠遠不夠，還需要社長本人出來親自展示「躬匠精神」。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為了還清債務也好，自己想往上爬也罷，既然機會擺在了桃乃木面前，那她絕對不允許自己錯過！
思至於此，桃乃木映子立馬躬身向水野部長表態。
「多謝部長大人提點。」
「我回去後一定盡全力把手頭上的任務做好，不給公司拖後腿。」
「去吧去吧……」水野部長面色和藹，端起保溫杯又喝了一口。
這個老女人似乎對公司里的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明明身居高位，卻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鋒芒。
「桃乃木課長，你的工作能力我是認可的。」
對著水野部長微微鞠了一躬後，桃乃木映子合上門，離開了四樓的部長辦公室。
「南子，去喊澤口課長上來……」
等到她出了門，水野部長又拿起手機，聯繫了市場營銷部的其他課長。話術不變，依舊是應付桃乃木映子那一套。
……
「噠噠噠。」
坐電梯回到三樓的市場營銷部，高跟鞋踏著地板，腳步聲多了幾分急促。
「桃乃木課長。」
「課長……」
越過年輕人居多，略顯繁忙的公共辦公區，桃乃木映子向打招呼的人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呼——」
坐到辦公桌後面的工位上，她深呼吸一口氣，縴手輕揉著眉心，開始消化著在水野部長那裡聽到的消息。
「社長要在市場營銷部提拔一位課長當副部長？」
這麼重要的消息，應該不會是水野部長拿來畫的大餅。估計要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公司。
而且，在職場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桃乃木映子也不認為水野部長剛剛提前通知她，是在向她示好。
大概率她前腳剛出辦公室，水野部長後腳就無縫銜接，通知了另一位市場營銷部的課長。
順水人情而已，這樣無論誰當副部長，都需要承她水野部長一份情分。
「競爭激烈啊……」
推了下細框眼鏡，透過亮著的電腦屏幕，隱隱約約能看見桃乃木映子那張冷漠而又艷麗的成熟俏臉，掛著無比棘手的表情。
還是那句話，日本職場的底層代碼，年功序列制。
即便桃乃木映子能力過人，業績出眾，但在那些工齡大她幾年的老前輩面前，只能乖乖站到後面，再排十年的隊。
除非，她可以以絕對性，壓倒性的優勢，把「請明星代言」這件事做到完美。
完美到全公司從上到下都覺得無可挑剔，認為副部長之位非她莫屬。
難度不亞於用兩三線明星的代言費，請到全日本當前最火的國民少女偶像，來給她代言化妝品。
但凡桃乃木映子有這麼大的人脈和能量，她也不至於十幾年還卡在「課長」這個部門小主管之位了。
但是……
「再難也要試試啊！」
把辦公室內微涼的空氣吸入肺里，桃乃木映子打起精神，用line通知小助理把整理好的郵件發到她的郵箱裡。
「窸窸窣窣……」
再然後，她像是突然間想到什麼一般，拉開手提包，從中掏出了一張儲蓄卡。
望著淡藍色的銀行卡卡身，桃乃木映子目光微微閃爍。
這張卡裡面，存著她現今攢下來，準備先還給藤井樹的一筆錢，總共500萬円。
作為一名合格的職場老油條，有些事約定俗成，大家也紛紛心照不宣。
水野部長今年六十多歲，身居高位，子孫滿堂，是個旁人羨慕不來的人生贏家。
平時也沒什麼不良愛好，唯獨嗜茶如命，茶不離手。
剛剛找桃乃木映子談話的那短短几分鐘，一大杯茶基本被她喝的一乾二淨。
可上好的茶葉，全部是按克賣，價值不菲，比黃金還要昂貴。
這500萬円裡面，桃乃木映子至少要專門抽一部分用來送禮。
可是，這些本應該是還給藤井樹的錢！
她也比誰都要清楚，拖延債務，最先受苦受難的會是她的兩個女兒。
「對不起……」
攥緊手裡的儲蓄卡，桃乃木映子在心裡不知是對藤井樹，還是對清水凜、清水愛衣姐妹倆，道了一聲歉。
……
……
東京，文京區。
「嘟嘟——」
車字駛過夜間擁堵的高架，在十字路口轉了個彎。
坐在副駕駛座的黑田良子全程目不轉睛，眼裡容不下一點漂亮的白色保時捷，全是對主駕駛座少年的渴望。
仿佛教堂修女發現了前來禱告的美少年，藤井樹真懷疑她隨時會咽咽口水把自己擁入寬廣的胸懷。
「良子阿姨，再看我就把你扔下去……」
不過藤井樹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屁孩，他雙手扶著方向盤，視線看著前方道路，故意開口說道。
「啊？！」
「對不起，小樹！」
同樣是一聲道歉，區別於好閨蜜桃乃木映子，黑田良子就像小雞沒偷著，反惹到蒼鷹的狐狸一樣，趕忙低下頭，收起了背後搖來搖去的狐狸尾巴。
藤井樹懶得理會這個痴女阿姨，把車子停到酒店前的停車場，解開了安全帶。
「咔——」推開車門下了車，副駕駛座的黑田良子斜挎著包，小跑著跟過來，挽住了藤井樹的一條胳膊。
「走吧，小樹。」
「先進去坐，外面冷。」說著，她迫不及待地拉著藤井樹往酒店裡面走。
「放心，是學校統一訂的酒店，不是阿姨自己單獨訂的。」
聽到這句話，藤井樹才放心地邁開了腳步。
「歡迎入住……」
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越過站著兩個年輕小姐姐的前台，兩人乘電梯一路到了酒店的7樓。
為了方便管理，這一層住的全部是私立千葉學校的女生。
「叮——」
一出電梯，黑田良子就鬼鬼祟祟地從包里掏出房卡，生怕被自己的學生發現似的，放輕腳步，拉著藤井樹走向最裡頭的那個房間。
「咔——」
只是她連自己的房間還沒走到，隔壁房間的門卻忽然從裡面拉了開。從中走出一位十幾歲，和清水愛衣年紀差不大的少女。
一身私立學校的校服，白襯衫配淺綠色短裙，扎著單馬尾辮，看上去就非常青春活潑。
「欸——」
「黑田老師？」
啃著個紅蘋果的少女正準備去隔壁串門，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了教她們國文的黑田良子老師。
旁邊還站著一位英俊挺秀，放在人群中無比惹眼，比電影明星還要帥氣幾分的少年。
「這位是……」目光觸及到黑田良子身邊的藤井樹，少女嚼蘋果的動作不禁慢了幾分，稚氣未脫的眸子中，星星點點光芒逐漸放亮。
「小櫻，快出來看！」她手扶著門框，光速回頭朝房間裡喊：「……黑田老師帶她兒子過來了！」
「好帥氣啊！」
「什麼兒子？」聽到她的聲音，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纖細的脖頸還掛著頭戴式耳機，看上去文文靜靜的一個女生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透過耳機的揚聲器，隱隱約約能聽見微弱的歌聲。如果放大音量，好巧不巧就是「TREE」組合的歌曲。
只是，被少女呼喊聲驚擾到的不只是同寢的小櫻，七層的其他房門也一個一個相繼打了開來。
「咔——」×N
十幾位充滿青春氣的少女或是走出房間，或是扶著門框，探出了稚氣的臉蛋。
她們這個年紀正是活潑好動，好奇心強，熱衷美好事物的年紀。
「……怎麼了？」
「我好像聽到有人喊帥哥？」
「哪有黑田老師的兒子啊？」
「哇，真有帥哥欸！」
「……」
少女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於耳，藤井樹就好像一下子掉進了麻雀窩。
被這麼多學生當面撞破，黑田良子不僅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抱緊了藤井樹的一條胳膊，腦袋挨著他的肩膀，滿臉笑容地對眾人問：「哎，我們兩個真的很像嗎？」
「其實他是老師朋友的兒子啦！」
黑田良子沾沾自喜，短髮下的美艷俏臉笑語嫣然。
只可惜根本就無人在意她，曾經語氣尊敬，一口一個「黑田老師」叫著她的jk們，此刻蘿蔔開會一樣，全部擠過來圍到了藤井樹身邊。
「尼桑尼桑，原來你不是黑田老師的兒子啊！」
「歐尼桑是東京人嗎，今年多大了，交女朋友了嗎？」
「是大學生嗎，在哪裡讀大學呢？」
「冒昧問一下，尼桑，可以加個line嗎？」
「……」
「嗯……」面對如此多和清水愛衣一般大的少女們，藤井樹臉色不變，點點頭輕聲開口說：「對，我就在東京本地讀的大學。」
「斯國一！」幾位離得近的少女齊齊掩著嘴巴感嘆道。
只有那位戴圓框眼鏡，安安靜靜，名字叫小櫻的女生，覺得藤井樹的聲音聽起來莫名熟悉。
接下來，藤井樹每回答一個問題，這些來自千葉縣的jk們就左一句「斯國一」，右一句「好厲害」，中間夾雜著「納尼納尼」，情緒價值給的相當到位。
也就是藤井樹年少有為，高居社長之位，見多了各色各樣的美女，公司里也不乏有女藝人朝他獻殷勤，不然早就在這一片青春活潑的誇讚聲中找不到南北了。
望著被年輕少女們包圍住的藤井樹，再反觀已經上了年紀的自己，黑田良子忍不住嘴巴一酸。
「讓一讓，黑田老師，你擋到我了。」
尤其還聽到某位學生喊自己讓開的聲音，黑田良子俏臉的表情一僵，實在忍無可忍地呵斥道：「好了，安靜一下！」
這話一出，走廊內頓時鴉雀無聲。
「咳咳——」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黑田良子拿出做老師的姿態，板著臉問道：「這都幾點鐘了，你們晚飯吃了嗎？」
「沒有沒有……」
「還沒呢，我好餓。」
這個時候，那個名字叫小櫻的少女緩緩開口道：「老師，柴田主任讓我們待會下樓集合，去酒店的一樓吃自助餐。」
「既然這樣，時間不早了，正好有同學也餓了。」黑田良子一本正經地對小櫻同學道：「小櫻班長，你帶她們下去集合，然後聯繫男同學那邊，一起吃晚餐吧。」
「好的，黑田老師。」
點點頭，戴圓框眼鏡的小櫻同學轉身對眾人喊：「大家都散了吧，下去吃自助餐了。」
「我剛剛提前幫大家看過，海鮮區有澳洲龍蝦和波士頓龍蝦哦。」
「有波龍啊！」人群中有少女驚喜地道。
「走啦走啦，手快有手慢無，別被男生那邊吃完了。」
「拜拜，帥哥！」
「加個line唄，求求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