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干,皇明收回神器,這光復山河之功,有你一份。」
洪承疇勉勵兩句。
頓時讓他不勝榮幸。
金陵衛副將喜不自勝道:「全靠洪公提攜。」
如今范文程與滿清密不可分,根本無法洗白,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僅有幾個能執掌大局的,無非就是洪承疇等少數幾人,其餘九門皆有小股文官跪拜,或是與洪承疇不同派別,或是想搏一搏皇帝會不會從其他門進來。
而能夠占據正陽門的洪承疇,絕對是勢力最強的那一支,這可是衝著正南方的城門。
其他幾門皇帝進去的概率,渺茫無幾,只要腦袋不抽,必然堂堂正正從正陽門入主。
所以只要巴結好洪承疇,日後依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自打他跟多爾袞從龍進關以來,靠著一身疤痕,才混得這個位置。
在大清朝,只有八旗貴族才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他們這些底層滿人,依舊是靠賣命換來的位置。
投靠明朝有何不可?
清太祖努爾哈赤都給明朝大將做過家奴,建州女真世世代代效忠明朝,他們滿人也是明朝人。
對此,底層的建州百姓,根本就對明朝沒什麼敵意。
或許曾經有,但在入關之後,就逐漸演變成了對清廷上層的敵意。
八旗子弟在北直隸跑馬圈地,圈中的人都能當成他們的奴隸,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個奴隸制的王朝。
而自己的生活,只能說比下有餘,比上不足,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們不求有奴隸使喚,只要大家都沒有奴隸,那便心理平衡了。
就在此時。
城牆下傳來一聲叫罵聲:
「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轎子上坐著的主是誰嗎,你們就敢攔!?」
「大清第一鐵帽子王!」
「聽說過嗎你,不怕死啊,一群臭要飯的!」
「跟我們老爺比,你們卑賤到了土裡,就像泥鰍見了蛟龍,也敢阻攔車駕,反了你們這些臭奴才!?」
洪承疇聽得眉頭緊皺。
當年跪著的時候,你叫老夫奴才,老夫挑不出你的理,但今日老夫身為明臣,未來的次輔,乃至於首輔,你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洪公您看?」金陵副將聽到鐵帽子王也是心中一顫,有些驚懼。
大清是分種姓制度的。
最上層的是皇帝與鐵帽子王。
這些旗主相當於婆羅門,無視律法,對旗人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而旗人相當於剎帝利。
滿人便是吠舍,大明子民自此成了最底層的首陀羅,也就是奴隸。
對他來說,鐵帽子王就是讓他從城牆上跳下去,也不敢有遲疑。
自然將希望全寄托在洪承疇身上。
洪承疇負手而立,冷哼一聲:「我大明王師將至,城下之人安敢在此狺狺狂吠,什麼鐵帽子王,無非是蠻夷的酋長罷了!」
靜!
聲音傳至城下。
那破口大罵,姿態囂張至極的家奴也懵了。
為鐵帽子王辦事這麼些年。
這個名頭在他心中,簡直成了神明信仰,無往不利,任何聽到這個名頭的人都會自動退避三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辱罵!
「你……」小廝面紅耳赤,正欲跳腳大罵。
卻被後方轎子中人呵斥住:「不要鬧事!」
「是!」小廝憋屈的閉上了嘴。
轎子走出一人。
濟爾哈朗一身清朝服飾,打扮的雍容華貴,氣度不凡。
更直觀的描述便是,九叔見了這等級別的殭屍,都得頭皮發麻搖人。
濟爾哈朗上前拱手:「洪大人,本王聽出是您的聲音,已經教訓了家僕,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洪承疇眉頭一皺。
濟爾哈朗,和碩鄭親王。
努爾哈赤的親侄子。
大清僅次於代善的鐵帽子王。
「你為何從正陽門南出?」
洪承疇不願開城門,都到這種地步了,再做兩面人,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他對滿清沒什麼歸屬,自然不願一條路走到黑。
只得拖延時間,讓其知難而退。
濟爾哈朗笑著說道:「不瞞大人,當初分財產,本王的資產恰巧分在了較為富庶的南城之外,此去是取些財貨,隨帝北狩而去的。」
北京南面經常有南方來的商人,絡繹不絕,是最富庶的地方之一,被劃分大半都給了濟爾哈朗。
當時還能自傲自喜。
此刻卻是欲哭無淚。
家產都在南面。
明軍也在南面,他都想好匆匆收拾點東西,快點跑了。
因為不拿錢還真不行。
大清公司剛建立就倒閉,他這個鐵帽子王若是有錢,那在盛京也是鐵帽子王。
但若是沒錢。
那他是個啥。
濟爾哈朗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非常的通人性,知道樹倒猢猻散的道理,所以拼著風險,也要去取一些財產。
洪承疇拒絕道:「正陽門走不了,還請王爺換地方吧。」
「給你臉了?」
濟爾哈朗臉色一僵,瞬間陰沉下來,伸手一指城牆上的金陵副將,冷喝一聲:「鑲藍旗的吧。」
「……是。」金陵副將頭皮發麻。
濟爾哈朗冷笑一聲,指向洪承疇,命令道:「砍了他。」
洪承疇轉而看向副將,淡淡道:「你可要想好了,命令你之人是喪家之犬,正要北逃奔命,他奈何不得你。」
「可你若是動老夫一根汗毛,三族上下,必然被犁的一乾二淨,雞蛋給你家搖散黃。」
金陵副將一臉痛苦。
自小被根種的認識在腦子中衝突,不由得後退幾步,低聲道:「不要為難小人,小人不摻合,當小人死了即可。」
洪承疇滿意一笑。
轉而看下去,淡淡道:「還是那句話,想從這道門過去,絕無可能。」
底下濟爾哈朗臉都黑了。
氣的青筋暴起。
恨不得生吞一個人。
翰林編修聞言異彩連連:「洪公威武不能屈啊!」
瞅他那副模樣,說不定要把此次拒之門內的事件,描繪成什麼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