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珠圓玉潤的小臉泛起紅暈，抿了抿櫻花色的唇瓣，含羞帶怯的看著趙燕來。
趙燕來聽到女生的話，又驚又喜的招呼著人進來，「是是，我是蘇鴻的媽媽，他爸沒什麼事，剛就讓他回學校了。哎呦這孩子，交女朋友也不和家裡人說一聲……閨女，你叫什麼啊？」
「我姓李，名靜怡。」
「名字真好聽，人也跟名字一樣，文文靜靜的，好，不錯……來，靜怡，坐。」趙燕來拉開床邊的椅子，李靜怡剛坐下，想起什麼，又起身把手裡的一兜子水果遞過去。
「阿姨，我來的匆忙，沒有買什麼，一點水果，不要嫌棄。」
「不會，坐坐，我們家不是那種愛挑理的家庭。」
趙燕來笑呵呵的接過水果放在床頭柜上後拎起水壺，倒了一杯溫水給李靜怡。
小姑娘穿著白色的羊毛大衣，毛色柔順很有光澤，襯的她本就白淨的小臉更是白皙透亮，一瞧就是城裡面的富貴家庭精心教養出來的閨女。
趙燕來甚是滿意。
她大兒子果真是有出息，學習學習不用她操心，談戀愛的事情也是自己有主意，會挑會選。
趙燕來數日陰鬱的心情，在此刻變得明媚開朗。
她坐在床邊，和善溫柔的笑著，「靜怡，你跟我家蘇鴻在一起多久了？」
李靜怡雙手捧著水杯，放在膝蓋上沒有喝，坐姿端正的回道，「我們是今年二月份在寒假集訓營裡面認識的，後來又一起報了攝影班……正式交往是九月二十五號。」
「哦……」趙燕來揚著下巴，恍然道，「我說我家蘇鴻怎麼忽然對攝影有了興趣，原來是因為你啊。」
學習那東西可是燒錢，補課班就一千多，別說再買相機什麼的了。
趙燕來當時給蘇鴻報的時候都有點捨不得，但是兒子嘛，有錢不給他花給誰花？
不過李靜怡是個女孩子，家裡還這麼捨得……
「靜怡，你家裡幾個孩子啊？」
李靜怡捏著水杯正因為趙燕來前一句話而覺得羞赧時聽到這句話，她稍微頓了下，回道，「我家就我一個孩子。」
怪不得！
她就說嘛！
家裡但凡是有個兒子，李靜怡爸媽哪裡會給女兒花這麼多錢。
「那你是京城本地人嗎？爸媽都是做什麼的？」
「是，我是本地的城市戶口，爸媽在國企當主管。」
趙燕來眼睛亮了又亮，雙手搓著膝蓋，開心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父母工作正規體面，又是獨生女，真好，好極了！
這個大兒媳婦，她趙燕來認定了。
熱聊了幾句，李靜怡看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告辭道，「阿姨，我也回學校了，等改日，我和蘇鴻正式的登門拜訪。」
「別改日了，你們什麼時候放寒假，讓蘇鴻帶著你來家裡吃個午飯，阿姨給你做大餐！」
「呵呵呵，好。」
趙燕來依依不捨的把李靜怡走出病房，她帶著門折回病床邊，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斥聲道：「蘇建成你啞巴了，兒子女朋友過來，你也跟著說兩句話，死板板的往床上一挺，裝什麼呢！」
蘇建成裝睡，不搭理。
趙燕來最會治他，用力的在他大腿內側擰了下，蘇建成嗷一嗓子坐了起來，捂著腿，疼的直冒汗的道，「話都讓你說了，我沒什麼可說的。」
趙燕來翻了個白眼，被他氣的抱胸，蹙著眉頭，小聲嘀咕，「不過蘇鴻也是的，交女朋友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和家裡人說。要不是這姑娘忽然找過來，他不知道要瞞我多久。」
趙燕來心裡酸唧唧的，有些不舒服。
李靜怡剛出醫院，就碰到了從馬路對面的公交站，狂奔而來的蘇鴻。
蘇鴻汗如雨下的站在李靜怡面前，胸脯劇烈起伏，想要說什麼，但是只有喘息聲。
李靜怡掏出帕子，「快擦擦，別著涼感冒了。」
蘇鴻唇色發白的咽了口口水，捉住李靜怡的手，往上狠狠的提了口氣，臉色跟在外面凍了一宿似的，很是不好看。
「誰讓你來醫院的？」
「你爸受傷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來看看叔叔，不應當嗎？」
「誰讓你來的？」蘇鴻加重了語氣。
李靜怡愣了下，意識到男人此刻是真的動怒了，只好老實回答，「有一個同學去圖書館找我，說讓我去醫院找你。」
「你是傻子嗎？別人說什麼你都照做！」蘇鴻板著臉發火的樣子很是嚇人。
李靜怡眼睛有些濕潤，一把甩開他的手。
「你凶什麼？咱倆認識這麼久，你從來不跟我聊你的家人。每次我說要和你家裡人見面，你也都是推辭。」
「但你都見過我爸媽了，我爸媽也知道我們在談戀愛，你爸媽不知道，這算是怎麼回事？咱倆談對象，對你來說是很隨便的事情嗎？你沒想過和我有未來，所以不想讓你爸媽知道，這樣等我們分手的時候，你就可以避免和你家裡人解釋了，是嗎？」
蘇鴻：「……」
蘇鴻難以啟齒了幾秒，緩和聲音，「你剛剛和我媽都聊了什麼？」
「還能聊什麼，就了解我這個人和我的家庭唄！」
「……」
「我覺得，你媽人挺好的，並且我能感受到，她對我很滿意。還說讓你放寒假，領著我回家吃飯呢。」李靜怡小得意的道。
「……走吧，回學校。」蘇鴻拉著她過馬路。
李靜怡眯著眼睛，覺察出不對勁兒，「蘇鴻，我怎麼感覺你有心事啊，你到底有什麼顧慮，你和我說說。」
「沒有。」蘇鴻心底瘋狂的咒罵蘇婉，面上維持著好的面容，揉著女友的腦袋說，「下次除非是我本人跟你說，其他人說的話你別當真，不然哪天被拐走了都不知道。」
「才不會，我聰明著呢！」
蘇鴻笑了笑，剛好公交來了，他拉著女友上了公交，路上對蘇婉心有餘悸。
她現在真是了不起……
隨隨便便就能遠程的使喚動人。
是在向他炫耀她的優越感嗎？！
他倒是要看看，如果沈懷庭不當她的靠山了，她究竟還能優越到幾時！
——
京城下了幾場雪後正式入冬，同時91年也即將到了尾聲。
十二月三十一號。
跨年夜。
清華大學附近的一個小飯館裡，黑白電視機放著足球頻道，幾張桌的人，全都伸著脖子屏息凝神的觀看，看球進了，全體起身歡呼。
蘇婉這一桌，也不可不免俗。
蘇婉看了眼真的因為喜歡的球員得分而高興的脖子上青筋都起來的楚宥，水亮的眸子盛了盈盈笑意。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啤酒，「來，乾杯。」
楚宥回過神，立刻拿起啤酒，全桌人碰了一個，裴煜，蔣雲漢，李宇三個人都是喝了一口就坐下了。
蘇婉和楚宥倆人竟是默契的仰頭，一口氣把一瓶都給幹了，把桌子上其他三個人都給看呆了。
瞬間氣氛也不對勁兒了。
蔣雲漢抓了抓脖子，「你們兩個人……沒事吧？」
蘇婉和楚宥紅著臉，一起坐下來，異口同聲，「沒事。」
蔣雲漢：「……」信的人是傻子！
蔣雲漢：「都是朋友，你們倆這別糊弄人了，啥事情就說，別借酒消愁，沒聽說過，愁更愁嗎？」
「真沒事。」蘇婉又開了一瓶啤酒，喝了口，不說話了。
蔣雲漢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裴煜，裴煜正在剝蠶豆，他這一下，直接讓裴煜白忙活了。
裴煜把皮扔在了他身上，「幹什麼？」
蔣雲漢湊頭在他耳邊道，「咱們之中唯一的小情侶鬧矛盾了，咱們當朋友的，是不是有責任開導開導，你跟楚宥關係好，你問。」
裴煜：「人家不想說，就不說，吃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巴。」他拿了個肉串，塞住了蔣雲漢的嘴巴。
而後的，裴煜抬頭看著對面，光喝酒，不說話也不吃東西的倆人。
當楚宥跟他說今晚大傢伙聚會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楚宥的情緒不對，但是問了楚宥不說，自然也不好追問，等他們想說了，估計就說了。
「蘇總，空腹喝酒不太好，你吃個烤饅頭墊墊。」
李宇在蘇婉拿第三瓶啤酒的時候，把啤酒抽走了。
「謝謝啊。」
蘇婉微醺的接過，然後下意識的把饅頭掰成了兩半，給了楚宥一半，「你也別喝了，吃點。」
楚宥：「……」
楚宥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下一秒撲在了蘇婉的肩頭上啜泣不止。
蔣雲漢：「？」
裴煜：「？」
李宇：「？」
齊刷刷的，三臉懵逼。
蘇婉還算是淡定的回手摸了摸楚宥的腦袋，楚宥小鳥依人的靠著蘇婉，臉蹭著她肩膀，哽咽道，「我捨不得跟你分開。」
「蘇婉，我不要出國。」
「可是我又不想一直在我媽的照顧下生活著。」
「出了國，我就可以獨立生活了……你答應我，等我回來，你還會像是現在這樣喜歡我。你答應我，你當著我這幾個兄弟的面發誓。」
楚宥是真的醉了。
說的話斷斷續續，並且還撒嬌了。
一直搖晃著蘇婉，就差翻著肚皮在地上打滾了。
裴煜，蔣雲漢還有李宇，三個人替楚宥尷尬的捂住臉了。
挺大個男人，幹嘛呢這是！
「好好，我發誓，你不移情別戀，我就不移情別戀。別丟人了，坐起來。」蘇婉把楚宥給頂開，楚宥坐不直，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繼續哭。
蘇婉：「……」
裴煜清了下嗓子，聲音從楚宥的哭聲中，穿堂而過，「他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早上八點。」
「……」
原來是踐行飯。
一時間桌子上的人都很安靜，誰都沒想到，是最後一次聚會了。
下次，不知道要多少年。
「他會回來的吧？」蔣雲漢發現了盲點的問。
「兩年多就回來了。」蘇婉說。
「哎呦我去，我還以為再也不回來了。」蔣雲漢把楚宥提溜起來，摟著他肩膀道，「兄弟，兩年多而已，國外和國內通信也很方便，你想你女朋友就寫信，那個……寫信多少錢來著？」
裴煜：「一塊多美金。」
蔣雲漢捏了捏楚宥的肩膀，安慰道：「聽見沒，才一塊多，不是事都。」
楚宥情緒穩定了，舔了下唇邊的淚水，推開蔣雲漢，湊到蘇婉身邊，「那我每天都給你寫信。」
蘇婉：「行，我也每天給你寫。」
楚宥：「我還會給你拍照片。」
蘇婉：「我也給你拍。」
楚宥眼睛明亮，心滿意足的重重點頭，「嗯！我們拉鉤。」
蘇婉勾住他的小拇指，剛準備和他拉鉤上吊，楚宥忽然酒壯慫人膽的把蘇婉拉到懷中，偏頭親了親蘇婉面頰。
「哇哦哦！」蔣雲漢拍著手起鬨，「親一個親一個！」
正說著，身邊人忽然站了起來。
他話音一頓，仰著頭看裴煜，「你幹什麼去？」正是精彩的時候，不看了？
裴煜從兜里掏出打火機，示意了下，「抽菸。」他聲音低沉平靜，一張臉隱沒在昏暗中，看不清具體的表情。
外面還在下雪，裴煜站在窗前，身前是黑漆街道，身後是透著暖光的屋內。
隱隱還能聽到蔣雲漢此起彼伏的起鬨聲，不知道蘇婉和楚宥有沒有真的接吻……
裴煜叼著煙，心臟有無數隻螞蟻在攀爬，不能說是難受，而是細細的癢，讓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麼。
「裴煜。」
一條胳膊從背後搭在了他肩膀上，裴煜手抖了下，心率跳動是前所未有的快。
「求你幫我個忙唄。」
楚宥癱軟在他身上，打了個酒嗝，用僅剩下的清醒道，「你幫我盯著點蘇婉身邊有沒有其他男人，男人的追求者，要是有，你一定一定要幫我攔著點。」
「對了，尤其是那個沈懷庭，我始終覺得他對蘇婉有意思。但是我也不好跟蘇婉說，沒有證據，你……可千萬幫我盯住了，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寫信。」
「我會立刻的殺回來……嘔……」
楚宥說著，彎身小跑著去抱著電線桿吐了。
裴煜心裡作鬥爭的捋了把頭髮，哈了口冷氣，掐著煙回屋拿了一瓶礦泉水回來，擰開遞給楚宥。
「放心吧，我幫你盯著，絕對不讓人有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