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官這個神仙,最早期是在西遊記里出現過,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名氣,雖然在神仙名分類裡面有星宿的存在,但鮮少有把他們單獨拎出來說的。
這星官廟黑煙滾滾。
陳初始跨過門檻後,隨手拿了三支香點燃,往香爐里一插,看著昴日星官的神像說道:「願天下太平,再無邪祟妖孽作亂人間!願意眾生安康,命運平順。」
剛插上去的香,咔嚓一聲從腰間折斷,香頭落下時倒插在爐子底部的沙子上瞬間熄滅。
咔嚓……
嘈雜的環境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昴日星官的神像傳來咔咔聲音,它本來昂首挺胸看著正前方,此刻腦袋卻僵硬的往下低,油漆顏料畫出來的雙眼直勾勾看著陳初始。
陳初始也看著它。
昴日星官發出低沉的聲音:「你……為何不拜本神?」
陳初始看著周圍,那些上香的香客已經全部消失不見,星官廟宇裡面空蕩蕩一片,仿佛瞬間到了深夜時間,門外面被無盡的黑暗填滿。
他笑道:「拜,為何不拜!」
昴日星官聲音變得有些尖銳起來,猶如指甲在劃拉玻璃的感覺:「那你……還不拜!」
陳初始說道:「心懷眾生之神,自該一拜,只是你身為昴日星官坐鎮此廟,為何污穢之氣翻騰不止,所有進廟燒香的人沒有得到祝福,反而沾染一身污穢之氣出門?你莫非不知道,他們的陽火和氣運被污穢降到了極致,很容易遇到危險?」
昴日星官道:「心不誠,不該得到庇護,當罰!」
陳初始說道:「進廟燒香禱告磕頭,如何不誠。」
昴日星官道:「當供奉本神喜愛之物,方誠心!」
陳初始問道:「何為誠心之物,喜愛之物?」
昴日星官道:「不難,僅需將他們腹腔中那顆膽囊供奉上來,便可免去懲罰!」
膽囊?這玩意兒不出意外的話,每個人只有一個,挖出來也就命不久矣了,香客們發了神經才會專程跑來星官廟挖了自己的膽囊,在這裡求一個星官不責罰……
陳初始冷聲說道:「膽囊本是人體一部分,挖出來便傷了根本,豈能活命,你佩戴神仙之名,享有廟宇之供奉,如何做得這邪魔外道的事情?」
昴日星官眼眸里泛出紅光,它的兩條胳膊發出咔咔的聲音,左右旋轉了一下,猶如一個生鏽的鐵人般活動起來,他左手捧著一本書,右手拿著一根巨大毛筆,抬腿從神台上面走下來,毛筆高高舉起朝著陳初始的腦袋砸過來,道:
「神,不可辱!」
陳初始側身,巨大毛筆呼嘯而過……
他說道:「正神墮落,當誅!」
面對兩米高的昴日星官,陳初始右手五指握拳,猛地打在它的腹部上面,拳勁透體!昴日星官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在他的腹部上有個清晰可見拳印。
這傢伙……
陳初始看了一下自己的拳頭,要知道在封神榜裡面,號稱力大無窮的紂王挨一下都變成蝦米,還有那融合黑暗的鴻鈞挨一下也急頭白臉!現在一拳轟擊在這泥胎塑造而成的昴日星官神像上面,僅僅是打出一個凹陷進去的拳印!
砰砰砰!
昴日星官似乎被這一拳給激怒了,大跨步走上來,右手中握著的巨大毛筆跟掄棍子一下砸過來!
陳初始很不滿自己拳頭的威力,盯著毛筆,不閃不避,只聽一聲哐當,毛筆重砸在他的天靈蓋上面隨著一聲清脆,毛筆居然從中間斷開了……
他的軀體本來就經過太上老君煉過,此刻又是大羅天仙修為盡收其內,硬度超高!
昴日星官把左手泥胎製作而成的書籍也砸在陳初始身上,這下書籍也碎裂了,整了陳初始滿頭滿身都是泥土碎屑……
陳初始掃掉頭上的泥土,說道:「該我了。」
他雙拳齊出,重重轟擊在昴日星官的身上,這次重力,將其直接打穿,再一記鞭腿,打得昴日星官攔腰截斷摔在地上。
陳初始走上前,抬腳將其腦袋踩碎!
四周的黑暗迅速散去,嘈雜的聲音再次傳來,是那些香客的說話聲音。
他們依然在搶著上香,昴日星官的神像還完好站在神台上面,就在這時咔嚓一聲,眾人抬頭,只見昴日星官的腹部上出現一個凹痕,緊接著毛筆斷裂,書本破碎,再一聲巨響,腹部出現兩個大窟窿,咔嚓,攔腰截斷,上半身直挺挺倒下來砸在香案上,幸好拜神的香客躲閃及時沒有造成傷害……
星官廟裡的黑氣散去,不知所蹤……
現場一片混亂。
陳初始從星官廟走出來,這個昴日星官雖然抗揍,但只是殘留一絲神性跟黑暗交織在一起,化作披著昴日星官頭銜邪神罷了。神像里是最普通的泥胎,根本沒有神仙的軀體所在,看來這趟任務會有點漫長!
他通過白蠟石的任務介紹所了解到的信息。
神仙似乎本來就存在於這個世界,只是死了軀殼留下來而已。
天道最大的作用便是限制仙神,還有操控整個世界的規則運轉,而世界意識則負責抵禦世界之外的威脅。如今天道扭曲,世界意識消散,想要削弱天道的力量,恐怕要從找到神仙的軀體上面下手……
把各類神仙的軀體收集起來,是第一步。
他抬頭看著天空,在正常人眼裡,這天空是蔚藍的,艷陽高照。而在自己眼裡,天空漆黑一片,就連太陽也是黑色的。
嗡!
無形的壓迫感自上而下!
陳初始腳下一個踉蹌,身體彎曲,雙手差點觸碰地面,他額頭上浮現出幾條青筋!
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在排擠他,用無差別的力量擠壓整個世界,試圖將一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因素都排擠出去……
這就是黑暗深淵,血海之下的世界嗎,而且還是初期。
忽然,周圍的氣溫急速下降,天迅速黑了下來,太陽變得如同染血一樣的顏色,猙獰,恐怖,這是常人眼裡的世界!
轟隆!
身後星官廟裡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有人慘叫的聲音傳來。
香客們跑了出來,其中幾個人身上還帶著血跡。陳初始拉住其中一個人的衣服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人滿臉驚慌失措,說道:「神仙殺人啦,快,快放開我!」
他拼命扯走自己的衣角,瘋了一樣往外跑。
神仙殺人……
陳初始轉身往星官廟裡面走,那些往外跑的香客仿佛洪流,從旁邊不斷沖刷而過……
星官廟裡,昴日星官破碎的神像站了起來,斷裂破損的地方有無數血肉連接著,它雙手抱著一個男人冷冷問道:「見到本神,為何不拜?」
男人驚慌失措,根本沒有聽清楚昴日星官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求饒。
昴日星官眼眸里充斥著血紅之色,雙手一用力,把男人的腰部直接擠斷,皮膚破裂,骨骼外漏,血液流淌了一地,它把男人的屍體往自己斷裂的軀殼上面擠!男人仿佛經過絞肉機一樣,化作肉泥慢慢把這些部位填充。
陳初始有些驚愕,剛剛破壞了神像,明明已經覺察不到任何異樣了,不過是轉過身的功夫,這卯日星官又復活了……
他猶如一個炮彈飛射過去,右腿掃過昴日星官的脖頸,將其斬首,腦袋掉落下來,再次踩碎!
咕嚕嚕。
被殘忍殺害的香客們的血液,在地上匯聚,將腦袋的碎片慢慢拼湊在一起,七零八湊,鼻子在頭頂,眼睛在下巴,五官的位置完全不對,仿佛只是單純要湊出個人形腦袋就行。
陳初始打出一拳,貫穿其身體,果不其然,還不到十秒鐘,再次恢復原狀。
打不死?
他後退了幾步,讓思緒放鬆,冷靜觀察其狀態。
昴日星官一直在重複著:「見到本神為何不跪!」
配合破碎扭曲的外表,就像一團失了智的怪物在憑著本能行動……
它雙手不停砸在陳初始身上,泥土血液飛濺,就是傷不了陳初始一分一毫,只是沒有停歇的意思,砰砰砰仿佛打鼓。
這昴日星官該不會只剩下一絲神性,其他什麼都沒有了吧?
陳初始觀察了半天,發現剛剛消散的神性化作一個公雞圖騰出現在神像的肩膀上,他反手一拳把這個位置的圖騰打碎掉。
碎片再次匯聚起來。
沒有用……
陳初始皺眉。
他左手五指張開,把肩膀上連帶著圖騰的位置硬生生撕扯下來。
無論怎麼破壞,圖騰都會復原,而脫離圖騰的神像軀殼也在無差別打砸著身邊的一切……
陳初始拿出煉化葫蘆,把圖騰塞進去,裡面頓時滋滋作響冒煙,惡臭氣味兒傳出來,他趕緊把圖騰倒出來,檢查葫蘆內部。煉化葫蘆不是普通物件,融合了兩個大印,還有太上老君煉化時融入的多個微型陣法,本身也自帶煉化的能力,居然煉不了這個圖騰!
我……
是不是可以吸收這個呢?
陳初始想起自己修煉過的《納怨轉生經》。
他把圖騰緊緊撰在手心裏面,運行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運行的《納怨轉生經》,吸力產生,圖騰慢慢融在手心裏面。昴日星官神像仿佛被切斷了能量供應,突然倒在地上,碎了一地,泥土和血肉混雜在一起。
把圖騰吸入體內,就能解決問題。
昴日星官倒在地上沒有再復活的跡象,說明其核心就是這個玩意兒……
陳初始盤膝坐在地上,全力催動功法,要以大羅天仙的法力煉化這個圖騰,煉了半天,圖騰始終在掌心裏面占據著,就像紋身一樣。
星官神廟裡狼藉一片,神像打砸著周圍的一切,牆壁柱子坑坑窪窪損傷不小。
只聽柱子傳來不堪重負的聲音,廟的頂端整個倒塌下來,把陳初始淹沒在裡面,他推開這些東西慢慢走出來,此時外面又恢復青天白日的樣子。他感覺手掌心有些疼痛,低頭一看,只見昴日星官圖騰覆蓋的位置皮膚有一道細小的傷口在流血……
陳初始:「……」
他堂堂陳天師,三清親授,大羅天仙,金剛不壞之體,居然被瓦片劃傷了手心。
此刻掌心處還在流血,他看了一會兒,在地上撿了一塊相對鋒利的碎瓦片,在手心上從沒有圖騰覆蓋的位置慢慢拉過去,有感覺但是沒有受傷,但就在划過圖騰的時候,刺痛感傳來,居然又劃出了道傷口……
原來如此。
圖騰覆蓋的地方,會受傷,而沒有覆蓋的地方,依舊是強無敵的金剛不壞軀體。
陳初始回頭看著廢墟一樣的星官廟,他心中猜測出此方天道的陷阱了,不,應該說是陽謀!他的任務是拯救此界眾生,而這些被扭曲的神性在屠戮眾生!神性被污染,只要有天道在,就能藉助不祥無限復活……
斬斷復活的辦法,就是吸收圖騰。
但圖騰仿佛是一個病毒,進入體內不能化開,其圖形覆蓋的位置似乎還原成凡人時的皮膚血肉,因此鋒利的瓦片都能造成傷害……
此時掌中昴日星官的圖騰不過一個硬幣大小,只需握住拳頭就能遮住這片區域,但是……這個世界有多少神靈存在,百個?千個?還是萬個?成千上萬的圖騰覆蓋全身,到那時,陳初始渾身上下都會淪為肉體凡胎……
他不吸收圖騰,扭曲的神就會屠戮生靈,吸收的話,他又把自己徹底暴露出來。
冥冥之中,似有聲音在嘲笑。
仿佛在說:陳初始,你要捨棄大羅天仙的軀體拯救眾生,還是看著眾生死絕,抱著你大羅天仙之體苟活下去呢?
陳初始陷入沉默,這一路走來,從一個普通的公司老闆修煉成大羅天仙,這其中不知道經歷多少苦難,修煉多少年,如今入了這血海之下的世界,只為消滅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邪神,就能把完美的大羅天仙之體打開一個缺口。
從今天零點開始算,這個世界只是第一天迎來黑暗降臨,恐怕有很多東西還沒來。
黑夜裡的倒頭鬼,拾荒鬼,還有白天的昴日星官,殺人如同殺雞屠狗,就說這昴日星官,在他出門和回來的這一會兒時間裡,就已經殺了三個人,難以想像,自己若是不在這裡,沒有終止其行動的話,得死多少人才會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