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正在實戰演練,但是大多數學生們的注意力都不在課堂上。
這個年齡段的同學,除了上課之外對什麼都感興趣。
閒聊、發呆,四處亂瞅。
很快有學生發現正在掃雪的蘇北。
「等等,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那個?」
「怪談職工?」
「是啊是啊,還記得隔壁班的刺頭皮特去年遲到過一次,寫檢討回來之後就一直哭,今年突然改過自新,發奮圖強了。」
「可不,皮特今年都評上三好學生了。」
「那位職工真的有這麼恐怖的威力嗎?」
議論聲不大,一開始只在小股人群中傳播,但新奇的話題很快像病毒一樣傳播了開。
緊接著,半數以上的學生都注意到了正在掃地的職工,偷偷觀望著蘇北竊竊私語。
被時不時的注視著,蘇北自然會感覺到渾身不得勁。
不過,他只是略微一抬頭,敢看他的視線瞬間就全部消失了。
不,還有一道柔弱中摻雜著些許好奇的熟悉目光還停留在蘇北身上。
蘇北視線轉去。
只見茉莉眉眼彎彎的,好似凜冬城夜空上那輪彎月。
四目相對著,茉莉不躲不閃的朝著蘇北微笑,輕輕擺了擺手。
還好現在學生的視線不在蘇北身上。
不然可能會再次出名。
蘇北討厭過多的關注。
他畢竟還是個社恐。
類似怪談這樣引發恐慌的名聲倒是可以接受,或者說越多越好。
這能讓蘇北的日常生活不被打擾。
察覺到茉莉越發放肆的目光,連帶著人都有往蘇北這走來的傾向,蘇北冷漠的眼神眯了起來。
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嚇得茉莉擺手的動作立馬停住。
茉莉輕輕「哼」了一聲後,鼓著臉挪開視線。
聲音很輕,茉莉身旁的女同學只能聽到輕微的動靜。
不過,對於一階見習騎士的蘭斯洛特來說,這聲音卻很清晰。
他好奇的投去視線,環顧一圈後掃了一眼蘇北,撫摸著腰間的長劍,若有所思。
至於周圍同學們的話題,蘭斯洛特嗤之以鼻,不屑加入其中。
哪有什麼職工怪談?
一切恐懼都是源於自身實力的不足。
而他蘭斯洛特註定會成為公主唯一的騎士侍從,成為一名優秀的聖光騎士。
又怎麼會被這子虛烏有的職工怪談嚇到?
和其他同齡人相比,蘭斯洛特顯得過於成熟,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高傲。
只有看著新來的同學茉莉時,蘭斯洛特才會流露出感興趣的目光。
而在發覺茉莉對同學們正在議論的話題很在意之後,蘭斯洛特皺了皺眉頭。
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學生們的交談上。
至於課堂。
區區一隻綠皮哥布林,一劍的事情罷了。
茉莉朝著議論聲最近的方向走近了兩步,柔聲道。
「職工怪談,是那位先生嗎?」
「茉莉同學可千萬別議論他,聽說他能知道你在想什麼,晚上會去找你的。」
「別嚇唬人啊。」旁邊的男同學給了那先開口的傢伙一拳。
「不過說真的,那個超凶的阿蔓菈老師,每次看到她會變得很溫順。」
「聽說是被馴服了。」
「真的嗎?就連那位老師也抵擋不了怪談職工的恐怖嗎?」
「居然能馴服阿蔓菈老師,這太不可思議了。」
「真的有人能打得過阿蔓菈老師嗎?」
「讓我難以置信,我表哥卡修,因為昨天拒絕了阿蔓菈老師的告白,結果被打到輕度骨折。」
「天吶,你表哥不是資深冒險家嗎?是一名初級盾戰士啊。」
「那可是二階的冒險家。」
「難不成職工怪談是一名三階?」
「我們學校有三階嗎?」
「能馴服阿蔓菈老師,至少也得是三階吧?」
「他真的能打得過阿蔓菈老師嗎?」
「真的,我上次生病請假的時候,曾看見阿蔓菈老師衣衫不整的躺在門衛室。」
「阿蔓菈老師又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被打到昏迷了嗎?」
「真的,臉都被打到紅腫不堪,還神志不清的,在那嗚嗚哭。」
「可是我聽說阿蔓菈老師是一名真正的刺客,這可是比盾戰士更難馴服的職業者。」
「是啊是啊,二階刺客可是所有職業者的噩夢,我做夢都想成為一名見習刺客。」
「有沒有可能,那位職工的實力深不可測?」
茉莉越聽越離譜,聽著聽著臉突然紅了起來。
馴服什麼的。
怎麼會用這麼糟糕的詞語。
這群笨蛋讀書都是用半顆小腦讀的嗎?
不過蘇北先生,在學校里居然這麼嚇人。
聽到關於蘇北先生的,自己從沒聽說過的版本,茉莉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一想到社恐的蘇北面對其餘學生說不出話,那無言的壓迫感導致學生們自行腦補,就有一種莫名的喜劇感。
原來不只是我會被蘇北先生嚇到啊。
正當茉莉天馬行空時,學生們的議論聲也越發放開了些。
老師終於是忍不住了。
「啪,啪,啪——」
三聲拍掌聲急促響亮的間斷響起。
「全體都有,按分組列隊。」
老師黑著臉瞪著乖乖站好的學生們,進行著沒有營養的訓斥。
「你們這群垃圾玩意兒,不好好上課打算回去種田下地嗎?」
「還是要進加工廠過一天十二個小時的流水線工作?」
「你以為你們比普通班的學生好上很多嗎?」
「我告訴你們這些渣滓。」
「你們這群人之中,只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才能進入高中職業部。」
「其餘人都得回普通班,從頭開始學習生存技能。」
「難不成你們想和那個職工一樣,一輩子只是個掃垃圾的嗎?」
聲音很大。
蘇北聽得很清楚,又像是沒聽見似的,握著掃帚的手都沒有停頓一下。
他不在意。
學生們都閉上了嘴,低著頭一言不發,被老師的怒吼嚇住了。
只有茉莉抬著頭,微微張著嘴,想要反駁,想了很久,又不知道如何把話說出口。
因為,她以前也會認為打掃垃圾並不是什麼體面的工作。
可是,這不是人身攻擊嗎?
當事人在場還要指著他,開玩笑似的對著大家說「你難道想成為這樣的人嗎?」這樣不負責任的話。
就像是家長指著別人家孩子,對著自己家的孩子說「你看看你為什麼不能像他一樣?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怎麼怎麼樣」一個道理。
茉莉下意識的想要反駁。
她覺得蘇北先生是一個很好的人。
在班級里,她能感覺到周圍的人釋放的善意和惡意,其中善意居多,但不是沒有惡意。
可是蘇北先生,他對所有人都是沒有惡意的啊。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啊。
為什麼要這樣說他。
怎麼可以這樣。
茉莉咬住了牙。
沉默的氛圍下,能聽見茉莉大口的呼吸聲。
以及喘息時,她鼓起勇氣往前走了一步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茉莉用溫柔的聲音全力反駁的尖銳抗議:
「你怎麼可以這樣,無論做什麼職業也值得被尊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