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越王的兒子
已是臘月二十三,小年。
一早,林照夏買完早餐回到醫院病房。
許是病人都出院回家準備過年了,四人間的病房裡顯得格外安靜。林照夏走到門前站定,望向裡面,見趙廣淵正盯著天花板出神,眼神間略顯落寞,心裡便起了些異樣。
她本想留下他的,可她現在不好開口了。
「站那裡做什麼,為夫餓了。」
聽他說餓了,林照夏這才拎著早餐笑著朝他走了過去。剛想把病床搖高一點,結果他自己已經坐起。
「別逞強。」
「沒逞強。」拉著她的手坐在床沿,「我想出院了。」
林照夏默了默,「你擔心那邊會起亂子?」
「嗯,我籌謀了這麼久,不能把五十萬大軍拱手讓給別人。我擔心監軍和總兵快到函谷關了。我不能讓他們接手兵權。」
「我若讓你留下來呢?」
數次被人暗害,他還能活著,屬實命大。但再來一次,不知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她無法接受沒他的日子。
趙廣淵閉了閉眼,額頭抵著她的,「你不會。」她不會開口讓他留下。
「誰說我不會。」
「你不忍我難過。」
「那你忍心我難過?」
趙廣淵用力把她擁進懷裡。「不忍心。你皺一下眉頭,我心都跟著疼。」
兩人默默地抱著,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林照夏才出聲,「你篤定能回去?」
「今天出院,我們回家且試一試。」趙廣淵手背著,去摸她手腕上的黑色佛珠。
林照夏鬆開了他,把那串佛珠遞到他的面前。「也許是偶然呢?」
「總要試一試。」
林照夏看著他,嘆了一口氣。她擔心他遇險,憂心他的安危,但更不忍他心愿未遂,這一輩子都難過傷懷。
在醫院住了幾天,臘月二十三這日下午,趙廣淵出院了。林照夏拿了好些藥,開車接他回家。
回到家裡,望著這熟悉的一切,趙廣淵只覺全身都放鬆了。直到這刻,他才體會那句,「家是港灣」的含義。
若是可以,他想一直一直呆在這裡,不去管那些紛擾,與夏兒在這個屋裡,兩人三餐四季,直到生命的盡頭。
摸著黑色的佛珠,感受著空氣中的異樣,趙廣淵便知道,他能回去!
不由得面露驚喜。
林照夏卻按住了他,「長至一會放學,他今天放假,你等他回來再走,不然他要哭鼻子。」
趙廣淵笑了起來,「這孩子,都多大了,還哭。」
「才十一歲,有多大。」
十一歲,也不算小了。但趙廣淵沒膽說話,怕夏兒反駁他。
晚上,林照夏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趙廣淵愛吃的。和呂善長一家三口,兩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一頓。
飯後,張斂秋給趙廣淵看她帶來的東西,有各種武器,短槍,長槍,及各種暗器,最新款防彈防刺衣,還有許多藥,「也不知我爸從哪弄來的,這幾天,我媽說他忙得不見人影,原來是去搜羅這些東西去了。」
「好東西。」趙廣淵一一上手摸了摸,忍不住讚嘆現代科技的進步,「這些藥更是好東西,替我謝謝叔叔。」
「咱們誰跟誰啊。我主要是怕我姐們守寡……」
「胡說什麼呢!」呂善長忍不住打斷她,瞪她。
「呸呸呸,你貴人命重,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和我姐們白頭到老,一起活到兩百歲。」
眾人又笑,說她胡說,還兩百歲,就沒見過活這麼長的人,又沒仙丹。
「等下次我回來,給叔叔帶字畫。」
張斂秋一拍大腿,「那我爸不得樂瘋了!」
她爸現在沒事就逮著呂善長寫字作畫,剛開始還到處炫耀,現在看多了,又看不上自家女婿的作品了。怕是眼光給養起來了。
眾人說說笑笑,知他要走,叮囑了他很多話。
呂善長和林照夏一樣,想勸趙廣淵別回去了,但忍了忍也是沒開口。他自己在這邊獲得了新生,也盼著這表弟能從過去的傷痛中走出去,開始新的生活。
「不要逞強,若不行,就回來。」
「嗯。」趙廣淵朝他淺笑著點頭。
直到很晚,送他們一家三口下樓時,林照夏拉過張斂秋,交待她,「家裡和店裡你幫我照看著些。」
「當然會幫你看啊。」
之前這姐們不在,她的家裡,店裡,還有長至,不都是她幫著照看的?還有工作,那些電話都是她幫著接的,她都快成了林照夏的助理了。
張斂秋說完,忽地反應過來,「你想跟他一塊過去?」
見林照夏點頭,張斂秋低聲罵了句,「你瘋了!多危險啊!」至少等趙廣淵把事情做成再去吧。現在去豈不當了活靶?
「我想陪著他。」
張斂秋定定地看她,見她眼神堅定,「你決定了?長至呢?長至留下吧?我們幫你照顧他!」生怕一家三口都被嘎了,張斂秋極力勸說把長至留下。
「我想帶著長至。他既是這樣的身份,是好是壞,都該接受這樣的命運。」
看了一眼和齊兒玩得高興的長至,林照夏把目光收回,「他陪著他爹,也至少讓他爹覺得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瘋了,這一家人瘋了。
張斂秋想暴走,但也知道她姐們主意正,下了決心,只怕已經改不了了。
最後忍不住抱了抱她,「那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我們說好的,要一起環遊世界的,要一起變老,一起養老的。」
「好。我一定回來。」林照夏緊緊回抱她。
另一邊的呂善長不知這兩姐妹怎麼說著話就抱到一起了,還是一副離別在即的樣子,就在一個小區里,隔著幾棟樓,至於嗎。
趙廣淵卻已經看出了林照夏的想法。
夜裡,夫妻二人躺在床上說話,「你是不是想跟著我一起過去?」
「可以嗎?我和長至跟著你一起過去,我們想陪著你。將來若是有事,我們一家三口都在一起,一起承擔,禍福與共。我不想你孤伶伶的一個人。」
聽到她確切的回答,趙廣淵只覺得心裡湧上一股難以言狀的情愫。沖得他眼睛發酸,發脹。
這就是他愛的妻啊。是他跨越了一千年,愛上的妻。
哪怕這邊千好萬好,還是想陪著他,與他去他的世界,就怕他孤單。
「那我們一起過去。我們一家人從此以後都在一起,永不分別。」他緊緊地抱著她,像抱著整個世界。
次日,早早扒著爹娘房門的長至,生怕爹一早在他未醒的時候悄悄離去,一晚上都沒怎麼睡,早早爬起來守在爹娘的房門口。
結果得知爹娘要帶他去大齊,差點沒高興瘋。
「兒這就去收拾東西!」
函谷關大營,路夜等人尋了好幾天,滿大營找遍,就是沒找到越王的身影。
在城裡也翻地毯似的找,也一無所獲。整個大營里,傳著越王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已悄悄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的傳言。
方勝喝斥了幾句,大營里沒人再議論了。但背地裡都說越王已經不在了。
但路夜江環等人知道,越王不會沒有任何交待,就這樣離開的。
幾人不停歇的尋找。雖說大夥都說越王不在了,可路夜他們更相信越王是悄悄出去尋醫問藥去了。
他一手打造了越州,手下近十萬兵馬,現在又把函谷關五十萬大軍收在手中,不可能沒任何交待就去了。
「年節近了,京城怕是不會派議和使臣來了。估計得過完年了。」
大雪封天,路不好走。
「使臣不會來,但該來的人怕是不會少。」京中怎會放任越王掌控函谷關。戰事停了,越王該卸任回京了。
見江環眉間籠上輕愁,孟彥有些不忍,「越王一定會回來的。」說起安慰的話。
只是二人都知道,這麼多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越王怕真是遭了不測了。不是他自己走的,便是被人擼走了。
無知無覺,在數層親衛的眼皮底下,把人擼走,可見對方的實力。孟彥忍不住替越王擔起心。
「走吧,我們吃早飯去。你這每天天不亮就跑來瞧一眼,奇蹟也不會發生。下午我們就要撤回城裡了,早吃完,我們早回城。」
二人便相攜著去了伙房。
結果二人才走,征西大元帥帥帳里就平地出現三個人。
「哇,這就是爹的帥帳啊!真大!」真威風!好奇寶寶長至四處竄著打量他爹的帥帳,這裡看一眼,那裡摸一摸,「這個沙盤做得好逼真!」
林照夏聽到兒子的話,撇過去一眼,笑道,「看來你爹從現代那邊學去不少東西。」
趙廣淵笑笑,可不是學去很多東西嗎。不然他一個從沒上過戰場的人,對著身經百戰的眾將侃侃而談,說出的戰略戰術讓人信服,可不是他天賦異稟。
那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兩個親衛聽見帥帳里有動靜,都以為聽錯了,對視一眼,「剛才有人進去了?」
「沒有啊。江將軍和孟將軍不是走了?」
兩人往帥帳里探了探頭。厚厚的帘子隔絕了風雪,也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細聽又沒有聲音了。二人正以為出現幻覺了,沒想裡面又有說話聲傳來。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掀簾跑了進去……
傻眼了。
大元帥?越王?
這是真的人吧?擦了擦眼睛,真是人!還有兩個!女人!小孩!軍營里怎會有女人和小孩!
昨晚沒睡醒!他們在夢裡!
見他二人傻愣愣的表情,趙廣淵只覺得沒眼看,妻子和兒子第一次來,沒得還以為他手下的親兵就這個水平呢。
「傻了?沒看見本帥?」
啊?凌霄和房鐵齊齊上前,還大膽地摸上趙廣淵的手臂,熱的,活的!
趙廣淵只恨不得踹他們一腳,「能不能守好帥帳?不能就換人來。」
二人撲通就跪了,帶著哭腔,「大元帥,王爺!」
長至看著可樂,和林照夏對視一眼,笑了起來,二人又齊齊去看長至,趙廣淵見他二人激動,緩聲道:「這是小公子。那位是王妃。」
二人又撲通去跪,林照夏忙令長至去扶。「王爺這幾天到外頭養傷去了,辛苦你們了。」
乖乖,這就是王妃啊!王妃長得真好看,是他們見過的最好看的!王妃還這麼和氣,輕聲細語地跟他們說話!
慌了手腳,「不辛苦不辛苦!」聽著王妃的話,再看著活著的健康的越王,二人差點飆出淚來。
深一腳淺一腳往外跑,去搖人去了。
不一會,帥帳內就擠滿了人。
「王爺!」
「元帥!」
趙廣淵坐在首座,兩邊站在他的妻,他的兒。
他掃一眼這滿帳的將軍和武官,眼神溫和,「讓你們擔心了。王妃憂心本王,派人前來探望,驚見本王昏厥,便把本王帶走救治,未來得及與眾位說一聲,是本王不是。」
原來是這樣,眾人齊齊鬆了口氣,「王爺沒事就好。」
「是啊是啊,沒事就好。」
方勝一臉驚喜,「王爺這是沒事了?」
「是。本王無礙了,讓元帥擔心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這幾日王爺不在,卑職這心裡如同火燒油煎一般。」
不止是方勝,火燒油煎的還有路夜魏佐等人。此時見著完好無損的王爺出現在面前,那份驚喜,無以言表。差點撲到地上給天老爺磕一個。
「見過王妃,見過小公子!」多虧了王妃,派人救下王爺,從此他們對王妃同樣肝膽相照。
「見過王妃,見過小公子。」眾將紛紛行禮。
「眾位無需多禮。我聽王爺說這兩個多月,你們數度出生入死,為保大齊江山社稷,不顧個人安危,我實感佩在心。大齊百姓若沒有你等在邊關守著,與敵對戰,哪有太平日子過。」
林照夏的一番話,說得眾將心頭熨貼。看她站在越王身旁,真乃天造地設的一雙。
之前都傳王妃在宮裡不見了,原來是出來找王爺來了。
王妃真乃女中丈夫。
眾將炙熱的目光讓林照夏有些站不住,又見趙廣淵要和眾將議事,就想帶長至避到外頭,結果被趙廣淵叫住了。
「本王的兒子,文韜武略自不能疏忽。既已至函谷關,這些便都要學起來了。」讓長至呆在他身邊聽事。
結果長至高興了,方勝和眾將齊齊愣住了。
這不是王妃娘家兄長的兒子?滿京城都知道越王府里養了一個林姓小子,還傳聞王爺打算過繼他,結果,王爺說什麼,這是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