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推移,邊境的形勢不知不覺的發生了一些變化。
隨著宇文成化的大軍進駐錦水山,燕戎大軍在兵力上的優勢已經沒有了,脫脫不花擔心遭到里外夾擊,撤去了對天狼關的圍城,大軍後撤紮營。
一下子雙方就從你攻我守變成了一種對峙的態勢。
前去燕戎王帳的拓跋宏遲遲沒能要來援兵,只是要來了一些攻城器械,只好向前線傳信,暫時按兵不動。
兩邊的大軍就這麼僵持著,沒有一絲動靜,絲毫沒有往日的你死我活,槍林箭雨,戰爭的硝煙仿佛在慢慢散去,其實雙方高層都知道,只不過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暴風雨罷了。
漸漸的,武德五年的春天走到了尾聲,淺藍色的天空,像一幅鑲著金邊的幕布,當中一輪太陽變得越來越火熱,好奇似要把這幕布點著。
邊關的溫度也漸漸升高,燕戎大營內的士卒也開始疲憊起來,不再像往日一樣按時出營巡邏,去武關城下耀武揚威一番,而是更多的時間都呆在營帳里。
塵岳身著黑色的鎧甲,頭上沒有穿戴頭盔,站在城頭上遠遠的眺望著燕戎大營,時不時的擦著額頭冒出的汗水。
看著遠處如螞蟻般進進出出的燕戎大軍,塵岳就是一陣頭疼,怎麼樣才能讓他們退軍呢?
回到議事廳中,這些天議事廳仿佛成了塵岳的家,整天呆在這兒,還在議事廳旁邊的側房中支起了一張床。
塵岳給自己倒了杯水,大口的喝著,清涼的泉水從喉嚨奔涌落肚,暢快無比。一邊喝一邊心裡琢磨著,現在城頭之上已經蠻熱的了,看樣子需要給守城的士兵多配些水囊了。
褚玉成也走了進來,嘀咕道:「這鬼天氣,越來越熱了,燕戎這些人怎麼還不退,回頭曬死他們。」
塵岳盯著牆上的地圖,不斷的思索著,頭也不回的說道:「有沒有看到,他們雖然沒有援兵到來,但是陸陸續續的有一些雲車被送了過來,看樣子他們還是沒有打算放棄攻城。」
「看到了,我關注好幾天了。」褚玉成理了理自己的白袍說道。
「老軍磨合的怎麼樣了,這些天訓練都是你盯著,給點效果啊。」塵岳又說道。
褚玉成得意的說道:「放心吧,這些人都是老兵,軍營中這套他們都熟悉得很,磨合起來很容易。現在已經有戰鬥力了,隨時可以出戰。」
聽到已經有了成效,塵岳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把目光從牆上的地圖轉移到了大廳中的沙盤上,來來回回的看著。
褚玉成似乎也發現了塵岳有點奇怪,好像在思考什麼,就站在旁邊不吱聲。
過了一會兒塵岳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看著褚玉成說道:「燕戎不退,我們把他們打退不就行了?」
褚玉成一楞,他第一次有點不明白塵岳的意思,表情中帶著濃濃的疑問。
塵岳指著沙盤上燕戎紮營的位置,說道:「我們城中如今有兩萬人,大部分都可以用作野戰騎軍,燕戎只不過比我們多幾千人而已,為什麼我們就只能龜縮城內?」
褚玉成恍然大悟,但迄今為止武關所有的準備都是在為守城戰做準備,還沒有將領考慮過出城作戰的可能。
於是他說道:「城中主力乃是那老軍一萬人,但是他們可多少年沒打仗了,我們直接就把他們拉出去野戰,太危險了吧?我本來是想著在攻防戰中讓他們慢慢找回戰爭的感覺。還有,宇文成化給的三千步兵是不頂用的,只能站在城頭上。之前剩下來的五千士卒,還有不少傷兵沒恢復。這麼算下來,我們能拿得出手的野戰士卒就是山字營和一些肖將軍給的騎兵,堪堪三千之數。」
塵岳搖了搖頭,不認可褚玉成的說法:「老軍的殺氣你是看到的,他們絕不需要從小打小鬧中找回戰場的感覺,一陣戰鼓足以燃起他們的熱血。」
「可是戰略目標呢,你總不至於想靠著這一萬三千騎兵,吃掉燕戎的兩萬多大軍吧?他們可不是泥捏的,他們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精銳。」褚玉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還是覺得不靠譜。
塵岳死死的盯著沙盤,也不說話。
突然褚玉成靈機一動:「哎,我們可以燒掉他們的雲車,我覺得這個要遠比吃掉整個大軍來的實際一點。至少可以減輕日後守城的壓力。」
褚玉成頗為自得,覺得自己的方法不錯,再加上光燒攻城雲車的話可以避免大規模野戰,假如安排的好的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己方的傷亡。
「不,我要去宰了慕雲笙!」塵岳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饒是以褚玉成的沉穩都被鎮住了,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塵岳繼續說道:「我大軍對峙日久,邊軍戰力絕不是一兩個月可以恢復的,中原來的那十幾萬人不一定真的能起到作用。所以我們得儘快結束戰事,否則要是燕戎真的來了援兵,情況就不一樣了。」
「可是,就算殺了慕雲笙,就能退敵嗎?也不見得吧,他們的主將是拓跋宏,不是慕雲笙。」褚玉成砸了砸嘴巴,終於從震驚中走了出來。
「慕雲笙一旦身死,武關外的燕戎大軍最起碼會大亂,肯定不會再圍城。我估計他們到時候會退往天狼關與脫脫不花匯合。」塵岳開始分析著各種可能:「一旦六皇子身死的消息傳來,燕戎一定軍心動盪,再加上圍城日久,我猜測軍中早已積壓了不滿的情緒,而此時我天狼關大軍可以出動,我們也從武關前往夾擊敵軍,或可一戰退敵。」
「退一萬步說,死了一個皇子就算對燕戎沒啥影響,他們該幹嘛幹嘛。那最起碼我軍的軍心士氣會大漲,前陣子吃了那麼大的敗仗,現在又一直被困在城裡,底下的士卒肯定早就憋了一口氣,急需有件事來激勵他們。」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塵岳說得口乾舌燥,走到一旁自顧自的喝起了水。
褚玉成在反覆琢磨著塵岳剛剛的推理,也蹲在一旁看起了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