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青浦路突然被點爆,上千名真陽教入境修士如同憑空出現,在短短兩個小時內無差別的襲擊了臨水府在青浦路的各處道觀。
天空還有數以百計的二境修士虎視眈眈,使得臨水府的二境修士不敢有動作,只得各自使用秘法往東面海域逃跑,他們這一逃跑就形成了大規模的潰逃。
不過半個時辰,整個青浦路都被大火覆蓋,雖然臨水府的水修天生克火,可是面對如此旺盛的火焰也是束手無策。
一時間青浦路每一處地面都有修士在鬥法,最遭殃的還是百姓,他們此刻發現那些平日裡和睦可親的臨水府修士,面對生死存亡的時候,面目比道宮的成員還要猙獰。
常年乾旱的百姓終於見到日盼夜盼的大雨,可這些雨落下時,大地變成冰晶,連同百姓一起冰封。
東面海域上空雲層里等待的子欒,不過三個時辰就等到第一批逃向這邊的臨水府修士,是由一位入境修士帶領的十多築基修士,他們身後還有殿後的數十位練氣士。
這一路人感受到熟悉的海風時,臉上本能的露出劫後餘生的笑意,可他們的表情也停留在這幅笑臉上,因為在下一刻他們就被子欒的『通靈符』剝奪生機,隨後肉身被拽入虛空的轉移法陣,落在雲層之上布置的神術祭壇上,轉眼就被抽取靈性。
子欒以自己的元神吸收這部份靈性,增強他元神強度的同時進一步融合體內的『通天符』、『借運符』以及『通靈符』。
雖然他已經將這三枚符籙完全融合,可他認為還並不完美,因為他感覺到體內的靈體意識與他的元神還沒有融合乾淨,他偏執的認為這會讓他未來的晉升出現偏差。
他在追求完美,或者說在盡一切可能提升晉升的成功率。
元神能吸收的靈性有限,無法一下子將這些肉身的靈性吸收,剩下的靈性子欒用來煉化神術光芒,用這樣的靈性來煉化神術光芒事半功倍。
子欒做這一切的時候,都保持著神術的『克己』狀態,冷漠的態度仿佛他吸收那些靈性是天經地義。
如此一天一夜過去,子欒的心也越來越冷,這一天的時間凡是從他這邊想要逃走的臨水府弟子,甚至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全部都化為他神術元神養料,甚至在最後遇到真陽教弟子追擊到東面海域時差點沒能收住手。
以至於在他這片海域還出現短暫的靈性混亂,被他用『借運符』強行驅散,在他退出『克己』狀態時,又解除『無』的狀態,口中低語道:「大道氾兮,其可左右。「
他話音落地時,旁邊空間輕輕晃動,隨後卻彩的身影顯現而出。
卻彩聽到了子欒的話,掃了眼子欒身旁的神術祭祀法陣,說道:「這是長清府君那本經書里的話吧?可它還有下一句,大道氾兮,其可左右;萬物持之以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衣養萬物而不為主。」
子欒輕笑,他的內心深處對後面的內容不甚認同,在他的眼裡大道就該洶湧澎湃,無窮無盡的強大,修士追求大道就該降服一切,在這等事情面前不能有謙虛。
不過,此刻王平已經修成第四境,而他還在第三境徘徊,也就不好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畢竟在修行界一向都是達者為先。
於是他看向青浦路方向漫天的火光,轉移話題說道:「真陽教這次算是掀了桌子,臨水府死傷這麼多弟子,有一些還是內門核心弟子,只怕接下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卻彩順著子欒的目光望去,「或許他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子欒點頭,用很小的聲音說道:「諸位二席現在在想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事先沒有一點徵兆,這是我想不到的,我更想不到真陽教這一次居然真的動真格。」
卻彩瞟了眼子欒,眼神裡帶著些許嘲弄,說道:「你又不是聖人,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知道?」
「說得也是。」子欒豁達笑了笑,看向南面平洲路方向,伸出左手掐出一個固定的法訣,用秘法連接到他在平州路布置的一些傀儡,說道:「平州路的臨水府弟子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們不也沒有想到真陽教這次決心如此之大嗎?」
「倒是這個理,而且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機會,反正有真陽教來承擔因果。」
「說得也是。」
他們說話之間,青浦路剛剛才經歷過一輪戰鬥的真陽教弟子,開始有序的向平州路方向移動,同時真陽山三路地區也有不少依靠真陽教修行的旁門派出他們的弟子東進。
兩天後。
平州路的臨水府修士也被清理一空,不過這一次讓真陽教也損失不少弟子,甚至一度有數十名二境修士參戰,這點燃了平洲路大半的城市,平州路南面無數百姓在災難發生的第一時間就穿過賓關湧向兩江地區。
可賓關過於狹窄,導致官路被堵了十幾公里,而這時真陽教的弟子又繼續南下,這次臨水府的早有準備,雙方修士在賓關上空遭遇,卻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因為下方有數十萬百姓,誰也不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屠戮數十萬百姓。
臨水府就是想用這些百姓作為籌碼爭取時間,以聚集更多的修士來阻擋真陽教的這次進攻。
…
與此同時東南海域的安木島。
這座命運多坎的島嶼因為與中州大陸靠近,每次中州與東南海域有衝突,必定是第一個遭殃,此刻島嶼上有一場叛亂已經持續兩天,大同朝廷南方兩支成建制的水軍已經將安木島港口團團包圍,就等上面一聲令下。
安木島西面百里外,一座小型島嶼建造的臨時補給港口上方,李妙臨隱藏於雲層之下,身邊構建有轉移秘法,他正通過這套秘法操控安木島上被他點化為傀儡的一營守軍,無差別攻擊島嶼上的城鎮。
他臉上不時閃過悲傷、歡快、興奮等等表情,就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的戲劇表演,他已經持續這種狀態兩天,而他依舊沉浸其中。
下方港口兩位身穿輕甲的中年人急得團團轉,在兩位中年人前方站著一位年輕道士,身穿千木觀內門的藍色道衣,頭戴白玉冠,腰間玉帶上有一排儲物袋和一個道宮四席的身份牌。
這是李妙林的弟子明行,他看著依舊沉浸在自我狀態的師父,又轉身看向身後兩位水軍總兵,嘆了一口氣後騰雲而起,飛行至李妙林的身前,停在那轉移秘法外圍。
「師父,掌院的命令是要我們儘快動用水軍平叛。」
「掌院發函來催促了嗎?」
「倒是沒有,不過平洲路傳來消息,真陽教已經清理乾淨平洲路臨水府的弟子,現在真陽教應該已經南下。」
李妙臨聞言頓時從自我的狀態清醒過來,有些遺憾的收起他身邊的轉移秘法,看向明行問道:「時間過得這麼快嗎?」
明行抱拳道:「已經過去兩天,加上集結的一天,已經是三天過去,兩位師叔在昨天就發來消息,詢問我們這裡的情況。」
他口中的師叔是玄凌和夏文義。 李妙臨不耐煩的擺手道:「他們兩個也想插一腳?」說罷他也不等明行回答,就降落到港口上,看著兩位水軍的總兵吩咐道:「接下來就交給你們,要盡全力將戰線往東南海域內部推進,知道嗎?」
兩位總兵當即低下頭領命。
李妙臨看著兩人的樣子,說道:「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又不會真讓你們送死,就算真死了,你們的後人也會得到妥善安排,說不定還有機會進入千木觀修行。」
兩位總兵聞言當即收起不該有的喪氣心思,鏗鏘有力的同時說道:「我等必為府君赴湯蹈火!」
「你們兩個什麼身份,還輪不到你們為府君赴湯蹈火,記住,你們是接到朝廷的命令到東南群島平叛,明白嗎?」
李妙臨虛眯著眼,他最討厭認識不到自己地位的人。
兩個總兵感受到李妙臨氣勢的變化,連忙收起不該有的心思連連點頭,一旁的明行見狀呵斥道:「還不快去辦事,等著我送你們過去嗎?」
李妙臨瞟了眼自己的徒弟,隨後看著快步離開的兩個總兵,笑道:「你難道還擔心我殺了他們。」
明行搖頭,「我一點都不擔心,只是現在不能再耽誤時間。」
李妙臨往小島內部走去,並說道:「你還是擔心你的修行吧,有信心在一百年內晉升第三境嗎?」
「沒有,弟子本來天賦就不高。」
「那就利用起這個機會,將你的神魂穩固下來。」
「師父是說血祭法陣嗎?」
「中州神器爭奪戰開始後各方都會默認血祭合法,因為太多修士的靈體不處理,反而會是一個麻煩。」
「弟子會考慮的。」
「你呀,算了,你喜歡堂堂正正的走正道,我也不攔你,只是自人道崛起以來的六千餘年時間裡,所有人道修士里只出了長清府君這麼一個人,他的人生是無法被模仿。」
明行搖頭笑道:「我只是不想那麼累。」
李妙臨聞言停下腳步,回過身看向徒弟,「你錯了,那樣是最簡單的方式。」
明行抱拳:「可是在我看來很複雜。」
李妙臨不再言語,轉身繼續向小島中央走去,那裡修建有一座臨時的中轉倉庫,不少千木觀弟子駐紮在此地。
「咚」
「咚」
悠遠的戰鼓聲傳來,是碼頭兩艘三層戰船起錨了。
更西面有一隊貨船正緩緩駛來,看樣子是運送水戰所需要的重弩。
再遠一點的上安府港口,在過去三天裡一天十二個時辰在不間斷的運行,現在已經囤了一個港口的重弩,未來半個月裡南方那兩支平叛的水軍可以毫無顧忌的使用弩箭,去平息各個島嶼的叛軍。
港口碼頭一棟茶樓里,隱藏於商販之間的敖洪靜靜的看著那些裝船的弩箭,絲毫不在意那些弩箭會射向東南海島的百姓。
「被他們這麼一搞,我們的計劃全部打亂,我們的人在這次圍剿中損失慘重,特別是平州路和青浦路,如果不是提前得到消息,現在估計能活下來的不會超過一成。」
洪澤小聲的說話。
敖洪隨意的瞟了眼洪澤,笑道:「不要管那麼多,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敖丙的神術法陣里添加一些東西,其他的一概不管,正好也趁這次機會,我們的人或許可以走到敖丙的身邊,這才更有利於我們未來的行動,但切記不可真去接觸敖丙。」
洪澤立刻保證道:「放心吧,師父,那些事情都是我親自過問,凡是重要的弟子,我都拜託子欒道友修改過他們的記憶。」
敖洪點了點頭,收回看向碼頭的目光,起身往茶館樓下走去,洪澤連忙扔下一塊碎銀子到桌上,想要跟上敖洪的步伐,但轉眼敖洪已經消失不見。
洪澤只得笑了笑,快步走出茶樓後趁人不注意化作一道流光往中惠城飛去,快到中惠城的時候,他將自己在道宮的身份牌投入雲層下,接著看向下方茫茫大地。
中惠城兩邊的官道上全是馬車,那是得到消息連夜來中惠城避難的達官貴人,他們本身就在中惠城有房產,而往後,只怕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趕到這裡來。
洪澤看到此等場景,想起三百多年前他親自指揮的與中州南方修行界的戰爭,那時只要臨水府大軍逼近時,南方各地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而現在他卻站在以前的敵人身邊,只能說世事難料,他感慨一番後,就落在中惠城北面群山的一處道場裡,這是他暫時的落腳點。
「老師!」
道場內的童子上前問候。
洪澤隨意問道:「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童子答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賓關真陽教與三王爺門下弟子的對峙,而且在他們腳下還聚集有近百萬無辜百姓,真陽教顯然不想這麼放棄,一個時辰前我去千木觀打聽過,三席會議現在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洪澤聞言面露嚴肅,問道:「諸位府君有消息嗎?」
童子搖頭,「暫時沒有消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