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月說話時,眼角餘光不時掃向言棘,她現在滿心都是愧疚,迫切的想為她做點什麼,因著這股情緒,連從小被捧在掌心裡的言川都得排第二。
但這些,言川是不知道的,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義憤填膺道:「媽,她給你下什麼蠱了,讓你這麼幫著她說話?你看看我臉上這傷,這是考驗嗎?」
一邊說,一邊彎腰將青紫的臉湊到周舒月面前:「她都想打死我了,你還為著她說話。」
言衛崢在屋裡聽得直皺眉:「閉嘴,一個大男人,受點傷就嚎得跟殺豬似的。」
他瞥了眼言川青紫的臉,嫌棄道:「被個女人傷成這樣,還有臉叫。」
「那我能怎麼辦?你又不准我打女人,我除了被打還能幹嘛?」
「你就不會阻止?不會躲?她打著石膏,還能跑得過你?」
言川:「……」
他給氣忘了,硬生生站那兒挨了這一頓。
他越是心虛,嘴就越硬:「爸,連你現在都幫著她?你們為了這個鄉巴佬,要把皎皎姐攆出去,以後是不是要為了她,把我也攆出去?」
言川憤恨的瞪著言棘:「我真懷疑,她是不是你們誰的私生女,要不然你們怎麼這麼……」
『偏心』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眼前就飛過一個東西。
『砰』。
菸灰缸擦過他的顴骨,砸在身後的牆上。
言衛崢怒火中燒,瞪著眼睛道:「你個混帳東西,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言棘在一旁不冷不熱的開口:「得留口氣,要是打死了,這言家的皇位可就沒人繼承了。」
話里的嘲諷意味簡直拉滿到了極致,『啪啪啪』的打著在場人的臉。
周舒月看著她,嘴唇顫抖,眼眶通紅,一副快要碎掉的模樣:「小棘,你恨我們。」
言棘沒回答,要先有愛才能生恨,她對言家,最多不過是不想搭理而已,實在夠不上恨:「能吃飯了嗎?餓了。」
言衛崢:「當初的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媽從來沒有不要你過,知道你被人欺負,她這兩天都急病了。」
礙於顧忱曄和言川在,他沒有說的太細。
言棘:「所以呢?你們愧疚了、後悔了,我就要感激涕零,高高興興的承歡你們膝下。」
晚餐是周舒月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言棘看著對面原本該屬於言皎皎,如今卻空蕩蕩的位置,唇角勾出一道愜意的笑來。
終於,離目標又近一步了。
周舒月見言棘沒怎麼吃,給她夾了一塊菜:「小棘,這是你愛吃的,多吃點,都沒見你怎麼動筷。」
言棘放下筷子,看著桌上的幾人,平靜道:「我這人記仇,也睚眥必報,而且最不愛國產劇那套大團圓的結局,對傷害過自己的人,秉承的向來是絕不原諒。所以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來言家,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見。」
周舒月被她的話驚住了,滿眼傷痛:「小棘,你……」
言棘頂著幾人複雜的目光,徑直推著輪椅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倦了,歪靠著車門假寐,頭隨著車子的顛簸一點一點的磕碰著車窗。
聽著這聲音,顧忱曄胸口湧上來一股不可控制的煩躁,他深吸了一口氣:「你那腦袋不想要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摘下來?」
言棘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他這通脾氣來的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病?」
顧忱曄默了幾秒,不經意的說了句:「伯父伯母是真的想補償你。」
「嗯。」她懶洋洋的,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男人又蹙眉了:「他們很愧疚之前對你的疏忽。」
言棘閉著眼睛:「你家賣肥皂的嗎?這麼愛幫人洗白,不原諒。」
她這般不假思索的回答,讓顧忱曄心口那團火更盛了,只是不知原因,就是莫名的,煩。
他伸手去拿車門旁置物盒裡的水,結果水沒拿到,卻摸到幾張紙,第一反應就是言棘擬的離婚協議,最近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裡,隨處可見這東西,他都被整得有點心理陰影了。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預想,但當顧忱曄真瞧見上面寫的『離婚協議』幾個字時,壓抑的情緒還是沒憋住,立刻就炸了,他冷著臉將協議撕成碎片扔在言棘身上:「你是不是魔怔了,車裡你都塞,還有哪兒是你沒放過的?」
言棘:「你同意了,不就看不見了。」
顧忱曄咬牙切齒:「你越是想離,我越是不會如你意。」
……
除夕前的一天,言棘早早下了班,驅車去了墓園,她腳上的石膏已經拆了,但還不能高強度的行走和運動,所以上山途中依舊是坐的輪椅。
墓碑上的女孩兒笑顏如花,正值青春的年紀,今天是夢冉的忌日,為了不和徐家的人碰上,她特意挑了晚一點的時間來。
言棘將徐家送來的祭品和花掃到一邊,再將自己帶來的那份放在中間:「夢冉,我來看你了。」
回應她的,是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她一向話少,以前兩人相處時,也大都是徐夢冉在說,她只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擺好東西,言棘用匯報工作的語氣,簡單的說了下自己的近況,但都是報喜不報憂:「言皎皎被趕出言家了。」
這只是第一步,以後她也不會讓她好過。
「我跟顧忱曄提離婚了,以後我都會好好的,」她盯著照片裡,女孩明亮含笑的眼睛:「你別擔心。」
「言小姐,那些都是我父母帶來祭奠我姐的東西,你這樣直接扔到一旁,不合適吧。」
是徐宴禮。
言棘頭也沒回。
——因為他們不配——
這句話在心裡翻滾了好幾遍,但看著照片裡笑顏如花的徐夢冉,她又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那兩人是她的父母,夢冉很愛他們,她不想在她的墓前說他們的不好,於是便沒有吭聲。
該說的,言棘都已經說完了,加上徐宴禮在,她就更沒有留的必要了。
她推著輪椅就要下山,徐宴禮將東西放下:「言棘,你等等,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