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年齡大了，吃的並不多，很快就放下了餐具。
秦之顏和何氏也同時放下。
「你們不必遷就哀家，多食些。」
何氏笑著回應，「臣婦倒是想多吃，只是再胖下去，我家老爺又要訓我了。」
太后被她逗笑。
「文大人還是那個脾氣？」
「哪裡能改得了。」何氏雖抱怨，臉上卻是帶著幸福的柔光。
秦之顏乖乖將藥膳喝完，也吃不下其他，此刻並未插嘴，心裡盤算著一會太醫是不是能查出她的身體真實的症狀，若是查出……
她正出神，太后忽地看向她。
「郡王妃，皇后為老四選妃一事，你怎麼看？」
秦之顏急忙回神，心跳有些不穩，人也站了起來。
「太后……」
她剛要福身，就被太后抬手制止。
「你慌什麼，只是話話家常而已，坐下說。」
秦之顏忽地想起，文邑博似乎有個獨女。
她重新坐下，卻也不敢思索太久。
「太后莫怪，那日的事情，對之顏來說實在是……若不是王爺來的及時，之顏怕是……」
太后面色微沉。
「此事，是皇后做事不周全，哀家已責罰於她。她什麼心思，哀家很清楚，老四雖未在哀家身邊長大，可他的脾氣，哀家也算了解，如今雲國國勢盛泰，皇子豈能一生遊歷江湖無所建樹。」
秦之顏想起陳嬤嬤在來時說的話，心中已經知曉。
「太后娘娘說的是，之顏雖不了解慶王殿下，可見其談吐，是個有主張的人，想來心中自有一番天地。」
太后笑了一下，轉頭看向何氏。
「你瞧，老四人不錯的。」
何氏垂下眸子，微微躬了躬身，「一切……單憑太后做主。」
太后倒是沒有當場賜婚，剛剛結束話題，太醫就來了。
來的人，秦之顏見過，太醫院院判張淼。
行禮問安之後，張淼半跪在了秦之顏面前。
秦之顏只能將手腕伸過去。
太后扶著陳嬤嬤的手坐在了軟榻上，聲音淡淡。
「張院判，好好給她看看，再開些調養的藥膳方子，直接從太醫署將藥配好，若需昂貴藥材，那哀家的令牌去國庫取，那些害人的藥，總歸是要傷身的。」
「老臣謹遵懿旨！」
張淼的手指搭在了秦之顏的手腕上，診的極為認真。
能坐到院判的位置，醫術不會差。
李肅知曉紅妖，按理說張淼不應該不知道紅妖的危害，可那日，他沒有說。
片刻後，張淼將手收回。
「回稟太后，郡王妃身體康健，氣血稍弱，並無大礙。」
秦之顏的眉角微微挑了一下。
若那日他不說是因為局勢緊張，今日，卻是故意隱瞞還是真的不知？
「如此甚好。」
太后很是滿意，命張淼去準備調理身體的藥膳配方，又拉著秦之顏和何氏聊了會天，等張淼再次過來的時候，這才讓二人離開。
因有何氏相陪，陳嬤嬤沒有再跟。
翠兒拿著張淼送來的兩大提藥，和何氏的丫鬟一起跟在幾步之外。
何氏親自提了燈籠，照著眼前的路。
夜色寧靜，等到了外宮牆後，何氏才開口。
「都說，慶王殿下跟郡王爺兄弟情深，皇后為其選妃，獨獨請了郡王妃前往掌眼，今日太后亦如此。我入宮之前，我家老爺叮囑，萬不可應承婚事，可太后之意，我哪敢忤逆。郡王妃聰慧，不知可有法子？」
如此直白的讓秦之顏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們今日才初次見面。
「文夫人是想問我如何避免賜婚？」
何氏點頭。
「正是。」
秦之顏有些不知該以什麼表情應對。
「文夫人，您為何會覺得，我能幫您出主意？」
何氏回得坦然。
「我雖是內宅婦人，不通朝政，可京中如今局勢卻也知道一些。幾位當權的皇子都在謀算著，本來郡王爺就在其中，可他畢竟不是皇子，所受影響有限，可若是和慶王殿下緊密聯繫在一起，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秦之顏是真的驚住了。
戶部尚書可是朝中二品大臣，就算是相熟的夫人之間，也斷然不會將話說的如此之開。
她就不怕自己轉頭告訴太后，亦或者……
「文夫人，你我之間……」
何氏忽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相信郡王妃的人品。」
信任來的突兀，秦之顏凝眉看著她，片刻後將手收回。
「文夫人也說了，若太后賜婚，誰也不能忤逆，此事，恕我無能為力。宮門已到，多謝夫人相陪，告辭。」
她說完看了眼翠兒，翠兒立刻抱著藥包跟了上來。
何氏沒有攔，也沒有糾纏著非要一個結果，微微頷首後眸光定定的看著秦之顏上了馬車。
「難道老爺猜錯了？」
身後的丫鬟上前接過她手裡的燈籠小聲道，「夫人，該回去了。」
何氏這才收回目光，輕輕嘆了口氣，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
「今夜的事情，回去莫要在小姐面前多嘴。」
丫鬟點點頭。
「夫人放心，上一次皇后下的請帖，老爺不也沒讓小姐入宮嗎？想來這次，老爺定然也有別的法子避開。」
何氏看沒有她那麼樂觀。
皇后送的帖子都是有說頭的，她不會要一個不聽話不服從的人成為慶王妃。
可那件事一出，太后卻招了她入宮。
皇上也有意讓慶王留在京中任職，看似恩寵，又給了朝臣之女做後盾，可這個時候，將一個毫無背景的人推上去，不是被人當靶子嗎？
唉！
說到底，還是他家老爺太過執拗，怕是得罪了人啊！
她一臉愁容地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門，朝著不同方向而去。
行了一會，秦之顏抬手挑起側面的布簾，「翠兒，什麼時辰了？」
翠兒在外回答，「已入亥時了。」
「亥時？」
鬼市本就在夜晚活動，時間還來得及。
她看著外面，低聲喊了句，「十二？」
無人回應。
「十五？」
也無人回應。
「十一？」
這一次有人應答，聲音卻是從前面傳來。
「在，請王妃吩咐。」
到底還是留了人。
「停車。」
馬車停下，秦之顏掀開前面的帘子看向翠兒。
「你帶著藥先回府，我去辦點事。」
「小姐，奴婢跟您一起……」
「聽話。」秦之顏沒容她說完。
翠兒急道，「王爺若是知道……」
「我就是去找他。」
聽秦之顏這麼說，翠兒瞬間就不慌了。
「那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