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娥一夜沒怎麼睡。
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聽雨閣傳來任何處置秦之顏的消息。
被掌嘴的嬤嬤跑了好幾趟,最後回來的時候氣還沒喘勻就道,「大姑奶奶,王爺去了書房,聽說准了那個賤男留下了。」
「怎麼會這樣?你沒把他們抱在一起的事說給王爺聽嗎?」
「說了,說了,老奴還添油加醋了一番,可王爺這……」婆子一臉擔憂,「莫不是王爺真被那狐媚子給迷住了?」
柳娥卻忽然冷靜下來,不屑地笑了一聲。
「看來也沒多喜歡。」
婆子不解。
「既然王爺不喜,為何要這般縱容?」
柳娥沒解釋,眼神卻更冷了。
她在王府多年,憑一個毫無根基的新婦就想瓦解她的控制,做夢!
墨寒炫不管內宅的事更好,接下來她也不用再忌憚。
「給宮裡的信送出去了嗎?」
婆子點頭,
「已經送過去了。」
柳娥深吸一口氣,只覺身心舒暢。
「就寢吧。」
她走向內室,忽又頓下腳步。
「老爺還沒回來?」
婆子扶著她,「還沒回,少爺也沒回來,聽說翰林書院這次考核已經出了不少名單,沒有少爺的名字,老爺應該是帶著少爺宿在了書院別院了。」
提及此事,柳娥不由來氣。
「陳氏當真無用,她爹是文官,翰林書院的那幾位掌院,她哪一個不認識,這麼點小事還需要老爺親自拿銀子去打點,廢物!若是這一胎不能生下男丁,我要她好看。」
第二日清晨,
秦之顏早早起來,坐在梳妝檯上盤發,翠兒幫著整理朝服。
入宮謝恩,規章禮制不能有半點錯漏。
剛剛整理好,墨寒炫就徑直走了進來,玄色朝服襯的整個人挺拔俊朗,將武將的蕭殺和文臣的清雅完美融合,即便不說不做,依舊鋒芒難掩
秦之顏皺了下眉。
跟在這樣的人身邊,很難有安穩日子過,還是想辦法早些和離的好。
「愣著做什麼?過來!」
不耐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她忙抬頭,這才發現墨寒炫手裡拿著一對玉墜,一塊上刻著「星」字,另一塊上刻著「月」字,成色極好。
「繫上。」
男人遞過其中一塊,秦之顏沒多問,伸手接過,低頭系在了自己的腰間。
這時小廝送餐過來,初九的身影滋溜一下竄了進來,衝著秦之顏就撲了上去,卻在半截被一隻大手掐住了後脖頸反手扔了出去。
動作之快之迅速,秦之顏都沒反應過來。
「殺!」
初九在地上滾了一圈,大喊一聲再次撲來,這一次對象不是秦之顏而是墨寒炫。
「初九……」
秦之顏剛要阻止,墨寒炫已經飛身反擊。
昨天秦之顏就發現了,這個時候的初九,所有的攻擊招式全都出自於本能,像野獸一般,雖然力量很大,速度很快,可完全沒有章法。
這和前世那個殺人於無形的高手完全沒法比,顯然顧彥昭曾找人專門訓練過。
回神間,墨寒炫已經結束了戰鬥,一腳將初九狠狠的踩在了院子裡那棵梨樹上。
初九雖然落敗,卻依舊不服,齜牙咧嘴的要跟墨寒炫拼命。
秦之顏提著裙子快步上前,衝著墨寒炫福了福身,
「王爺,他的傷還沒好,請您手下留情。」
墨寒炫冷冷勾唇,衣擺滑過漂亮的弧度,將長腿收了回來。
「空有力氣,不堪重用!」
初九得了自由大腦袋又想往秦之顏的身上蹭。
秦之顏感覺到身邊男人釋放的冷氣壓,立刻抬手制止。
「聽話,站好!」
初九雖覺委屈,卻還是照做了,一黑一紅的眼睛恨不得活剝了墨寒炫。
秦之顏柔聲道,「初九,他是我夫君,你要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准對他出手,不准傷害他,明白嗎?」
墨寒炫眸色陡沉。
這女人……
他的心尖生出奇怪的感覺,又酸又麻。
他從未有過這種情緒,也沒有追究這代表什麼,剛想諷刺兩句,秦之顏卻忽地看了過來,明亮清澈的眸子直直看著他,讓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王爺,初九的體質特殊,很適合習武,不知道王爺能不能讓人教教他?」
果然是有目的。
墨寒炫語氣不善,「本王手底下的人沒這個閒功夫。」
「那王爺有嗎?」
秦之顏淺笑著,本就明媚的五官,更顯精緻動人。
墨寒炫挑眉,「你倒是敢打本王的主意?」
「王爺是臣妾的夫君。」
一句話將墨寒炫噎在原地。
這女人……當真是臉皮極厚。
早膳簡單吃了些,兩個人便上了墨寒炫專用的馬車。
比昨天的馬車大了一倍,空間更加寬敞,下面鋪了地毯,有茶爐和點心盒子,旁邊還放了一疊書。
秦之顏好奇,多瞄了兩眼,發現全是講兵法布陣的。
雲國的戰神,並不是天生如此。
需要的長年累月的辛苦和一顆保家衛國的赤子之心。
她沒有亂動,小手放在前面,坐得端莊乖巧。
墨寒炫瞧了她一眼。
「嬤嬤教的規矩都記著?」
「記著,謝王爺關心。」
「誰關心你,自作多情。」
男人不爽地別開臉,金色頭冠下的耳朵,飄了層紅暈。
這不是秦之顏第一次見他耳尖紅,雖然她不會多想,但也覺得有些可愛。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都很平和。
馬車很快停在了崇門宮,掀起的車簾外,一身藏藍的小太監恭敬的行著禮,在他身後,紅紅的宮牆外,十步一崗,遙遙看去的皇宮,巍峨、冷寂。
她曾陪著顧彥昭一遍一遍穿過這道門,最後一次,顧彥昭牽著她的手,身上的親王朝服改成了明黃龍袍。
她以為,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迎接她的卻是欺騙和死亡。
手腕傳來溫熱的疼痛,將她從記憶中拉了回來。
她倉皇回神,轉頭迎上一雙冰冷不悅的眸子。
她頓了一下,淺淺笑道,「臣妾第一次來皇宮,有些緊張。」
握著她手腕的那隻大手鬆了松,滑下牽住了她的小手。
「走吧。」
掌心相對的溫度,傳來酥酥麻麻的刺激。
她整條手臂都有些不適,可周圍都是人,她也不敢掙扎,只能順從地被他牽著,一步一步跟著他朝著前世將她埋葬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