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做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回府!」
秦政的一聲低斥打斷了秦之顏的回憶,她收回神思,抬眸間發現顧彥昭正在看她。
那雙眸子和前世的畫面混雜在一起,讓她下意識側頭避開。
流蘇墜子輕輕蹭過她白皙如玉的臉頰,晃動在粉嫩的耳垂處。
顧彥昭的心癢了一下,眸光越發糾纏其上。
兩個人的互動全落在了秦玉婉的眼中。
她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挽住顧彥昭的手腕,衝著秦之顏嬌聲開口。
「姐姐怎麼一個人回門啊?形單影隻瞧著怪是可憐,王爺也真是的,公務再繁忙也不該這般冷待姐姐。」
秦之顏的情緒已經穩了下來,聞言勾了下唇角。
「妹妹對王爺的行程還是這般上心,知他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只是你既已嫁人,就該收收心,莫要再惦記其他。」
秦家二小姐鍾情郡王墨寒炫的傳聞,在京城不算秘密。
身側有不悅的目光投來,秦玉婉頓覺心虛。
「誰……誰上心了?姐姐自己不幸福,就要來挑唆我與夫君的關係嗎?」
秦之顏看著她的臉。
再厚的粉底也遮不住憔悴。
婚後的日子,就如穿在腳上的鞋子,舒不舒坦只有自己知道。
「妹妹幸福便好。」
她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徑直進了家門。
秦玉婉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可又猜不出來,氣得跺了跺腳,腰間卻猛地傳來一陣酸疼。
「別再犯蠢害我丟臉,懂嗎?」
明明溫潤的聲音,卻聽得她心裡一陣發毛。
該死的秦之顏,她遭了這麼多罪,絕對不能讓那個賤人有機會勾走顧彥昭。
回門禮被一箱箱抬進了院子,管家命人一一打開,準備記錄在冊。
秦玉婉看著秦之顏帶來的東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姐姐,這就是王府給你準備的東西?也太寒酸了吧?哪怕是嫁個商賈之家,也不至於回禮這般少。」
王氏附和。
「之顏,我看你還是早些將鋪子還回來吧,像你這般,將來在王府也握不住什麼,莫要讓你娘的東西全餵了旁人。」
她一提醒,秦政也不由點了點頭,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
秦之顏面色不改。
「爹爹,我正好要與你說鋪子的事。前幾日我將鋪子的帳本拿回了家,本想著既然接手了就好好經營,卻被王爺瞧見。」
她故意頓了一下。
秦政的神情明顯慌了慌。
秦之顏取帳本的事他知道,那些帳本他都做了手腳,一個小丫頭片子,絕看不出什麼。
而且,據他的了解,墨寒炫根本不關心內宅事務,怎麼會看帳本?
「王爺……全都看過了?」
秦之顏嗯了一聲,小臉跟著皺了皺。
「王爺看過後說,爹爹坑了之顏,也坑了王府。說好的是嫁妝,可銀子卻對不上數,為此王爺還甩了臉色,此番回門,又讓我帶了幾個空箱子過來,不知是何意?」
王氏雖操持內宅,但鋪子的帳目全都是秦政在把控,她並不知內情,聞言直接急了。
「什麼意思?還想讓我們補齊這幾個空箱子讓你帶回去?就算是王爺也不能明搶吧!」
秦政卻聽得心裡突突直跳。
「王爺可還有說其他什麼話?」
秦之顏搖了搖頭,「關於鋪子並無其他,王爺只說,若是他得空,中午會過來用膳,若過了時辰便不過來了,讓我代他問候爹爹。」
她回得滴水不漏。
其他人不做懷疑,秦玉婉卻根本不信那個又冷又硬的男人會這麼體貼。
「姐姐,既然王爺有心,咱們等上一等又有什麼關係,等到午膳時候,我親自派人去請,定然不會讓姐姐一人形單影隻。」
秦之顏悠然地瞅了她一眼。
「妹妹怎的比我還急?」
顧彥昭臉上的笑都有點掛不住了。
秦家二小姐追郡王馬車被掀翻在地的傳聞也不過是在年前。
如今句句不離墨寒炫,如此浪蕩不知羞恥,當他是死的嗎?
怪不得這女人新婚夜都敢給他用藥,定然是身子早就不乾淨,用這種不要臉的辦法糊弄他。
秦玉婉根本沒察覺到,還在得意洋洋地試圖解開秦之顏故作幸福的假象。
「姐姐在怕什麼?難道王爺根本就沒打算過來?」
「都閉嘴!」秦政冷聲喝止,壓著火看向秦之顏。
「你隨我來書房。」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秦玉婉心內不爽。
「娘,爹爹什麼意思啊?彥昭還在這裡,他不招呼新女婿,和秦之顏說的什麼悄悄話。」
王氏也沒看懂,卻又怕拂了顧彥昭的面子,忙熱情地將人迎進前廳,等奉了茶故意屏退左右溫聲提示。
「彥昭,玉婉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可是緊密連接的一家人。你也瞧見了,之顏嫁得好,哪怕郡王爺不來,氣勢還是壓了玉婉一頭。我是心疼你,將來你和郡王爺見面的機會肯定很多,若次次如此,豈不憋屈。」
她意有所指。
秦玉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那個接生婆沒找上墨寒炫反而被拉去了京兆府,這事雖然沒成,可流言卻傳了出去。
但是顧彥昭卻沒什麼反應,這讓她豈能不急。
「彥昭,無論你想做什麼,我和娘親還有爹爹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她眼巴巴看著,顧彥昭卻只是敷衍了兩句,沒有表態。
……
秦之顏從書房出來後就去了娘親的故居。
早就荒涼的院子裡,只有一棵桃樹生長的異常茂盛。
她穿過碎石路站在樹下仰頭看著,稀碎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溫暖的像母親的手。
她緩緩閉上眼睛,心裡輕聲說著。
「娘,再等等,之顏會接您離開,永生永世不再讓您冠以秦姓。」
她的腦海中仿佛看見了彌留之際的女人,努力地將尚在年幼的女兒支開,悲傷而又絕望地看著薄情的郎君、囂張的妾室,用盡了最後的力量求一道休書,卻被冷漠拒絕。
那些送往江南的信,原封不動地被丟進了火盆。
她不甘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帶著對幼女的無能為力、對遠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兄長的思念愧疚。
秦之顏的鼻子有些泛酸,她努力壓制住情緒,轉頭卻看到門口站著一人。
青衫摺扇,俊雅深情。
不是顧彥昭還能是誰。
她本能往後退了一步,踩到了枯枝,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男人的腳步也在這時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