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長江大橋的下層鐵路橋上,一輛火車飛馳而過。
火車上,一個小男孩躺在媽媽的懷裡,沉沉睡著。
爸爸坐在對面,笑著說道:「這伢,一上車就睡覺。」
火車與汽車相對而開,漸漸遠離,楊葉虛弱地睜開眼睛,感覺頭疼欲裂。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現在醒來,望著眼前的一切,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正陽,我剛剛怎麼了?」楊葉問道。
李正陽道:「你剛剛忽然睡著了。」
楊葉揉著太陽穴,問道:「睡了多久?」
李正陽看了看表:「不到兩分鐘,你不舒服?」
楊葉搖搖頭:「忽然有點頭疼!」
「這麼說,你不是睡著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楊葉的身體強壯得很,極少生病,忽然而來的頭疼讓他自己都很奇怪,便點點頭,說道:「去吧!」
司機把楊葉送到附近的人民醫院,楊葉對過來接他的工作人員說道:「小張,你們先回去吧,跟你們領導說一聲,時間可能趕不上,晚宴我就不參加了。」
小張說道:「我還是在這兒等您著吧。您看完病,也得用車啊!」
楊葉知道他不會走,只得隨他。
楊葉和李正陽進了醫院,小張找到一處公用電話,打了個電話回去匯報情況。
委員會那邊聽說楊葉去了醫院,連忙仔細詢問是什麼情況。
又聽說只是有點不舒服,也就沒當回事,吩咐道:「那你在醫院等著他吧!」
楊葉在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結果他健康得很,什麼問題都沒有。
醫生看著檢查報告,對楊葉說道:「楊先生,您可能是操勞過度,建議多休息!」
操勞過度?
楊葉心說,最近都沒有操啊。
楊葉從科室出來,便看見劉小慶急急忙忙地找了過來。
這下有得操了!
「小慶,你怎麼來了?」
「金雞獎組委會的石方禹主任聽說你不舒服,派我做代表來看望一下,你沒事吧?」
楊葉搖搖頭道:「沒事,可能是最近拍戲沒休息好!」
「真沒事?」
「真沒事,我還順便做了個全身檢查,什麼事沒有!」
「那就好,我說你身體那麼強壯,也不會有什麼事。」
「走吧!」
三人出了醫院,外面已經華燈初上,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提神醒腦。
楊葉站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中忽然一動,說道:「小慶,陪我去個地方吧!」
「好啊,去哪裡?」
「我也沒去過,聽說我老家是那個地方的。」
「對咯,你在好聲音節目上說過你祖籍是湖北。」
「你也看好聲音?」
「誰不看?好聲音播出的時候,深圳很多大排檔就專門放這個節目來招攬顧客。王非奪冠的那天,好多人上街慶祝,說她為我們內地人爭光了!」
「啊,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好多人都覺得面上有光。王非前幾年出的唱片,現在賣得到處都是。」
王非正式出道之前,曾經有京城的唱片公司找她翻唱了一張鄧麗珺的唱片,沒有授權的。
這種爛事國內的知名歌手比如劉歡、辣陰什麼的,都幹過。
楊葉心說,是了,這年頭港台地區就是高人一等,王非能擊敗一眾港台選手,獲得冠軍,大家不高興才怪。
從性質上來說,就好像看見自家運動員拿金牌一樣。
楊葉找到小張,上了車,說道:「小張,麻煩你送我們去洞庭街。」
小張也不多問,讓司機開車,不多時,汽車重又上了長江大橋。
楊葉貼著車窗,望著外面飛速後退的路燈,心情忽然變得有些緊張。
近鄉情更怯啊!
「楊先生,到了!」
「謝謝!」
楊葉下了車,拉著劉小慶,沿著街道往前走。
大晚上的,兩人都穿著羽絨服,戴著帽子,倒也不太擔心有人認出他們。
劉小慶抬頭打量著街道兩旁有些破敗不堪的建築,說道:「這邊好多西式的房子啊。」
楊葉點點頭:「洞庭街,還有隔壁的鄱陽街,以前都是洋人的租界。」
「你老家在哪裡?」
「我哪知道,反正就在這一帶吧!」
「其實以你今日的國際影響力,只要你提出要求,武漢政府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的祖宅。」
楊葉搖搖頭:「沒有必要,我只不過是心血來潮,來逛一逛罷了。」
開玩笑,這裡是他前世的家鄉,卻並非楊葉的祖籍,讓武漢政府出面找個屁的祖宅。
洞庭街的建築雖然看著有些破敗,卻很繁榮,街道兩旁都是各式各樣的店鋪,做吃食的尤其多。
楊葉帶著劉小慶隨便逛了一會兒,轉了一條小巷子,走了幾步,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一棟紅磚房怔怔出神。
他家的窗口,今晚沒有亮燈!
「你怎麼了?」
楊葉的鼻子動了動,說道:「好香啊,你沒吃晚飯吧?」
「是啊,你也沒吃呢吧!」
楊葉隨手指著旁邊一家小飯館,說道:「聽說武漢的蓮藕湯是一絕,咱們嘗嘗看。」 「好啊!」
楊葉朝不遠處的李正陽招了招手:「正陽,過來吃飯!」
李正陽見狀,便招呼小張,跟了上來。
這家小飯館門口放著幾個藕煤爐子,上面架著一看就有年頭了的銚子鍋,鍋里煨著香濃的蓮藕湯,這就很正宗了。
楊葉帶著劉小慶走進小飯館,和老闆打了一聲招呼,拿著菜單興致勃勃地點菜:「筒子骨藕湯,紅菜苔炒臘肉,泡菜苕粉肉絲,糍粑魚……」
劉小慶笑道:「你很熟練啊!」
楊葉一笑:「聽說這些都是我家鄉的名菜,我得嘗嘗。」
「那我也嘗嘗!」
這時候李正陽和小張也跟了進來,那個司機卻沒有跟過來,楊葉也沒問,四人坐了一桌。
店家先拿上來一個酒精爐子,倒入酒精點燃,然後端過來一砂鍋熱氣騰騰的筒子骨藕湯。
湯底是濃得化不開的藕色,表面飄著一層清亮的油花;藕塊和筒子骨堆成小山。
劉小慶主動拿勺子給四人舀湯,先給楊葉來了一碗。
楊葉吹了吹氣,炫了一大口,一臉滿足地道:「好喝!」
隨後夾起一塊筒子骨,拿在手裡開啃。
這一口他想了好多年了,在別的地方吃的,味兒不對。
時間不早了,店裡面的客不多,只在隔壁坐了一桌。
桌上一擺著一大碗排骨蓮藕湯。
一個穿著紅毛衣的女人,端著碗慢條斯理地喝著。
她的身邊坐著一個穿著紫色棉襖的小女孩,用一根筷子戳著一大塊蓮藕,啃得不亦樂乎。
小女孩啃得正帶勁,忽然感覺有人在看她,於是轉過頭來。
卻看見一個帥叔叔,手裡拿著一根筒骨,正望著她笑。
小女孩朝楊葉做了個鬼臉,然後扭頭喊道:「媽媽!」
「怎麼了?」她媽媽轉過頭來。
「那個叔叔!」
「叔叔?」女人看向楊葉,頓時愣住了。
「楊……楊導演?」
這個穿著紅毛衣的女人,就是楊葉曾經在春節晚會見過的劉小莉了。
劉小莉一眼就認出了楊葉,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楊葉。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遇見了楊葉,也只會當成是人有相似。
因為一個香港大導演怎麼會出現在武漢的一條小巷子裡,啃筒骨,喝藕湯?
但是劉小莉卻是見過楊葉的,還和楊葉一起合過影,對楊葉的印象很深刻。
楊葉擦了擦手,站了身來,笑道:「劉小姐,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劉小莉也跟著站起身來,高興地說道:「楊導演,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這也太巧了,您怎麼會來武漢的?」
「今年金雞獎在武漢舉辦,組委會邀請我來參加頒獎晚會。」
「原來如此!」
「劉小姐家住這裡?」
「是啊,轉個彎就到。您怎麼會來這個地方的?」
「小時候,聽我爺爺說,我老家就在這一片。這次來武漢,就順路過來轉轉。」
「原來是這樣,有具體信息嗎?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這一帶我很熟的。」
劉小莉很是熱心,楊葉卻擺擺手,說道:「不必了,只是過來轉轉,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那好吧!」
楊葉低頭看了看那個穿著紫色棉襖的小女孩,卻見她一對黑漆漆眸子忽閃忽閃地,正好奇地望著自己。
「這是你女兒啊?」
「是啊,她叫安風,小風,叫楊叔叔。」
小安風倒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喊道:「楊叔叔好!」
楊葉笑眯眯地道:「小風,你好!你幾歲啦?」
「三歲!」
「真可愛!」
楊葉給小天仙點了個贊,然後對天仙媽說道:「我點了蠻多菜的,不如過來一起吃吧!」
「我們已經吃過晚飯了,不過小風嘴饞,我才帶她出來……好吧!」
母女倆和楊葉坐了一桌,劉小慶笑著跟她打招呼:「劉小姐,你好!」
劉小莉才發現同桌的還有個劉小慶,驚訝地道:「劉小姐,原來你也在。」
楊葉笑道:「小慶跟我一起來的。說起來,你倆名字都差不多,聽著倒像是一對親姐妹。」
劉小莉擺擺手道:「那我可高攀不起,小慶姐是可是金雞百花的雙料影后,是大明星。」
劉小慶心有所悟,親熱地道:「你也很利害啊,那年你上春晚,我就被你的舞蹈折服了。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妹妹,可高興死了。如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以後就姐妹相稱如何?」
劉小慶忽然要和劉小莉結拜姐妹,讓劉小莉有些懵逼,這也太突兀了一些。
不過……劉小慶是全國聞名的大明星,真能跟她結成姐妹的話,好處多的是。
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劉小莉是東北人,性格本身就比較直爽,既然劉小慶都主動說這話了,她哪有推辭的道理?當即便滿口子答應了。
楊葉心說,這劉小慶是真踏馬上道,這一手結拜姐妹的把戲,玩的太漂亮了。
楊葉喊道:「老闆娘,拿瓶酒過來。」
老闆娘問道:「要什麼酒?」
楊葉往酒柜上隨手一指:「就那個吧!」
老闆拿過來一瓶白雲邊酒,劉小莉主動給劉小慶和自己都滿上一杯,舉杯說道:「姐,妹妹敬你!」
劉小慶笑盈盈地和劉小莉碰杯,爽朗地說道:「妹子,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親姐妹,以後若遇到什麼困難,你言語一聲,姐給你做主!」
「謝謝姐姐!」
兩人各自舉杯,一飲而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