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牽著陳碩的手,慢慢地走在醫療部的走廊上,她好奇地張望著四周。
當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大樓時,嘴巴微微張開,露出驚訝的表情,不禁大聲嚷道:「叔叔,那邊那座高高的大樓是什麼地方呀?」
陳碩順著安娜的手指方向望去,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感慨。
他想起自己十二年前來這裡的時候,當時的實驗室大樓遠沒有如今這般宏偉壯觀。那時,約翰似乎還沒有來到這裡呢。陳碩微笑著回答道:「那是實驗室大樓……」
「哇!哇……居然加蓋了這麼多層!真是好高啊!」安娜興奮地用手按住欄杆,試圖比劃出大樓的高度,眼中滿是驚嘆之色。
陳碩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充滿溫柔,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沉睡了六年的小女孩。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安娜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映襯出她純真而燦爛的笑容。
她的笑容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散發著溫暖和喜悅。陽光映照著她的臉頰,使她的笑容更加燦爛。她似乎忘卻了周圍的一切,完全沉浸在那一刻的喜悅中。
陳碩默默地看著,心中湧出了些許感慨和憐憫。
他不知道如果小女孩知曉了現在的情況,她是否還能夠在陽光下尋得片刻的寧靜和快樂。
他希望這笑容能夠持久,希望小女孩待在自己的幸福里。
這個場景充滿了寧靜和希望,讓人感受到生命的堅強與美好。即使面對困難和悲傷,笑容依然能夠綻放,給人們帶來力量和勇氣。
「生命因何而沉睡?」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曾在哲學書里看過的問題,其中有一個答案讓他很感慨。
「沉眠不是害怕現實,只是想等醒來再哭泣。」為什麼醒來就一定得哭泣呢,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該做的,自己應該是什麼,就去成為什麼。
感覺到安娜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用力地甩了甩腦袋,想要把那些無端且略微沉重的聯想拋出腦海,長舒一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笑意,然後看向安娜。
「叔叔,我想去爸爸的實驗室看看。」安娜仰起頭,看著他說道。
「實驗室……啊,那個啊,實驗室最近封閉了你不知道吧,有壞人到我們這搞破壞,上面的人就要對總部進行清掃,所以現在實驗室不能進去哦……」
思索了一瞬間,陳碩有些慌忙地說道。還好沒露餡……吧?要是她知道她爸爸的實驗室被壞人給炸了那不嚇壞了嗎?
聽了陳碩的話,安娜的眼神有些躲閃,像是知道了什麼但又不敢確定,內心正在經歷一場激烈的心理鬥爭。
她緊咬著嘴唇,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思考是否應該繼續追問下去。
終於,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她輕輕咬了一下下唇,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鼓起勇氣慢慢地問道:
「叔叔,我爸爸他……是不是出事了?」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擔憂和不安。
聽到這句話,陳碩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略微有些僵硬。
他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回答道:
「怎麼會呢?為什麼會這麼想呢?約翰只是最近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比較忙碌,所以暫時抽不出身來陪你而已。」
雖然他極力保持鎮定,但眼神中的憂慮卻無法完全隱藏。
然而,聰明的安娜顯然並沒有被他的謊言所蒙蔽。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種不解和擔憂,仿佛已經猜到了真相。
只見她有些不開心地撅起嘴巴,轉過身去,默默地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眼睛凝視著遠方的大樓,眼神顯得有些游離。
她輕聲說道:「爸爸從來都不會這樣……他從來都不會以工作為理由來搪塞我……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吧,叔叔?」
看著被風吹起的髮絲,面對安娜清澈而堅定的目光,陳碩知道自己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在這一刻凝固了。
感受著她目光的堅定,陳碩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
「你真的能接受我所說的事實嗎?你要是出了什麼事,約翰不會放過我的。這件事情可能影響會有些大,你真的要聽嗎?」
「叔叔,我想,應該能接受你所說的事實。我想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略微有些成熟的話從她稚嫩的嘴裡說出,給陳碩一種反差感。
「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會沉睡嗎?」陳碩問道,看見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將她當年被機甲摔「死」的事實告訴她——
當然跳過了一大堆殘忍暴力的片段
——然後講述了約翰為實現「復活」她這個願望所做出的努力。
「據約翰所說,那些藥液能夠降低你的細胞死亡速度到原來的1/3,增強細胞活性。
也就是說,按照生理年齡來看,你現在不是9歲,也不是15歲,而是11歲,六年的時間其實你的身體只經歷了兩年。」
「所以我現在,是死了嗎?和我想像中有些不太一樣耶。」
聽了陳碩的話,她的內心有些動搖,胸脯不斷起伏著,頻率加大了許多,一股名為慌張與恐懼的混合的情感在她身體內亂竄。
輕撫胸口,她抿著嘴唇,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但那一絲恐懼依舊在她心頭徘徊著,像散不開的迷霧一樣。
「某種程度上,你還是活著的,但是他現在沒有規定出來的情況下,你可以被認定為已經死亡的人?
也許?不過我感覺,應該很快就會制定一個新的規定出來了吧。」陳碩撓了撓頭,撫著安娜的後背,慢慢地說道。
「然後在前天,也就是約翰的實驗達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有個壞人出現了,我們從未想過有一個敵人就這樣潛伏在我們身邊,約翰,確實是出事了。」
帶著沉痛的悲傷,他吞吞吐吐的把最後的這句話告訴了安娜。
「爸爸他,和我一樣了嗎?」安娜捂住嘴,刻意的迴避著死亡這個詞,眼眶有些發紅,咬著嘴唇,似乎在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安娜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陳碩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過了許久,安娜緩緩抬起頭,擦擦眼淚,「我想見爸爸。」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堅定。
陳碩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約翰在謝穎那裡,現在應該在植入電子神經元這些吧,如果能救活你,救活他應該也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我可以給你看看他的照片。」
點開手環上的相冊,陳碩將約翰的照片單獨拉在一個窗口裡,將窗口劃到她面前。
安娜看著約翰熟悉之中帶著些陌生的面容,淚水再次洶湧而出。她輕輕撫摸著約翰的臉,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爸爸,一定會好起來的,對嗎,對吧……」
安娜低聲呢喃著,身體開始顫抖,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陳碩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過了許久,安娜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透著堅定。
「那個壞蛋是誰?我要找到那個壞蛋,為爸爸報仇!」
安娜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雖然先前死亡的恐懼讓她內心有一些動搖,但她現在眼神堅定,用袖子狠狠擦去淚水,小手緊緊握成拳頭。
「可是你還太小,太危險了。而且……」陳碩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兒,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擔憂地說。
「我不管!我已經失去了爸爸,不能再讓那個壞蛋逍遙法外!」安娜倔強地瞪著陳碩,臉上帶著不滿和憤怒,叉著腰說道。
陳碩無奈地嘆了口氣,決定告訴她一些關於安德森的事情。他拿出手機,把林宜興發給他的安德森最新消息簡單地講給安娜聽。
安娜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小小的眉毛擰成一團,大腦不停地思考著,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好辦法。
最終,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哭喪著臉對陳碩說:
「叔叔,我不知道怎麼辦了(╥_╥)」
陳碩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耐心地安慰道:
「別擔心,我們會一起想辦法的。你現在還小,要好好照顧自己,等你長大了,再去找那個壞蛋算帳也不遲。」
「真兇總會落網的,安德森,不管他是什麼一個情況,他已經被我們當做一個誘餌了,也許能藉機引蛇出洞呢……」
十數分鐘過去,她雙腿併攏坐在走廊的橫椅上,擦去臉頰上的淚水,腦海里爸爸昔日慈祥的身影不斷閃過,她的目光變得堅定,「我想要,保護爸爸,保護大家。」
心裡像是有一顆種子破土而出,小時候的夢想重新在她心中閃現——
窗前的自己看著爸爸房間裡的機甲模型,眼神中充滿了渴望。她想像著自己穿上那身帥氣的機甲,在浩瀚的宇宙中穿梭,探索未知的星球,成為保護世界的英雄。
與其他女孩子喜歡的公主裙和洋娃娃不同,安娜對機甲的熱愛源自內心深處的勇氣和冒險精神。
年幼的她常常在紙上勾勒出自己設計的機甲,用彩筆描繪出它們的外形和功能。
每個配件的筆觸雖然稚嫩,但都展現了她對機甲的暢想,機甲在她看來不僅是強大的戰鬥工具,更是她與宇宙連接的橋樑。
依稀還記得當夜幕降臨,自己會來到頂層,仰望著星空,沉浸在自己的機甲世界裡。
她幻想著有一天能夠真正駕駛著機甲,飛向遠方,探索那無盡的神秘宇宙,為了保護世界而戰。
雖然心理年齡還停留在九歲,但她給陳碩的感覺要比她的同齡人要成熟許多,陳碩笑了笑,問道,「那你準備向哪個方向學習呢?」
「機甲設計?有這個方向嗎?」想著自己曾經畫過的那些機甲草圖,她期待地看向陳碩。
「嗯?啊,啊?一挑就挑中了兩年前剛出現的新興戰略專業方向?這麼有前瞻力???」
陳碩吃了一驚,這孩子……要是沒有因為死亡被困在黑暗之中,恐怕已經成為機甲流設計專業的領銜人物了吧?
然而陳碩所沒想到的是,多年後,當他回想起這一段經歷,他總會笑著說:「我就知道這妮子會領導機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