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且聽風吟》見刊
「獲獎感言嗎？」北川秀俊逸的臉頰在小推車頂部那盞黃燈下顯得格外平靜，絲毫沒有一名出道就越過登龍門的新人作家該有的激動和興奮。
「大將，這邊這邊，這份煎魷魚是我的吧！」
安靜聽完齋藤玲奈絮絮叨叨的那一大堆話後，他只是蹦出了一個簡單的疑問句，然後就把關注點放在了大將手裡的那盤煎魷魚上。
「啊，抱歉，這位客人，這份是那邊那位先點的，您的我馬上就做！請稍等！實在抱歉！」
穿著白色大衣的燒烤攤大將沖北川秀鞠躬致歉，然後急急忙忙趕去另一邊的小矮桌。
這種類似燒烤攤的小推車在泡沫時代曾被嚴令禁止，理由是影響市容市貌。
畢竟那會兒的日本人無限膨脹，要讓美帝的老爺們知道他們平時並不愛吃牛排魚子醬，而是喜歡這種路邊大排檔，多掉價啊！
但泡沫破裂後，失業率暴增，基層社區的各種自治會、町內會和極道組織強烈要求恢復這種流動攤位，沒過多久，夜間的東京街頭就被這些攤販占滿了。
一輛小推車，裝滿衛生過關的食材，配備一體化的煤氣罐和爐子，往路邊一停，再掛上表明正在營業的「暖簾」或是招牌燈籠，就可以正式開始營業了。
這種生意誰都能幹，確實是經濟不景氣時民眾撈外快的好辦法。
北川秀「哦」了一下，表情有些懊惱，他盯上這家名叫「北海亭」的燒烤攤已經很久了。
每次下班路過這邊，他總能聞到煎魷魚的香味，奈何囊中羞澀，不敢品嘗。
現在總算能來「公款」吃一次，卻因為太火爆，等了一小時都沒吃到！
看到北川秀因那份煎魷魚不是他的而感到十分失落，一旁喝著啤酒的齋藤玲奈哭笑不得。
這是一個群像新人賞獲獎者該有的表情嗎？！
拜託你再好好想一想啊！
你可是第一次寫小說，剛出道就躍過登龍門的群像新人王啊！
這種煎魷魚，以後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吧！
她心裡四連吐槽後，忽然感覺身體變得輕盈了許多，隨後莞爾一笑。
其實這樣好像也不壞.她見過不少成名後立即耍起大牌，甚至對女性編輯提出「枕營業」要求的過分作家。
比起那種人，只是貪吃煎魷魚的北川秀明顯可愛好多。
「總之恭喜你，北川老師！和伱說的一樣，真的從乙武桑的手裡搶來了新人王呢。」
齋藤玲奈舉起大玻璃杯，晃悠了下裡面殘餘的啤酒，臉上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來乾杯吧！」
「哦好，乾杯！」北川秀不太喜歡喝啤酒，但看齋藤玲奈又是一口悶，只好也一口乾完了。
他打了個飽嗝，隨後問道：「對了，齋藤老師，《群像》新一期是在本月15號發售嗎？」
「是，到時候你的作品就能見刊了。」這也是齋藤玲奈此次找北川秀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是恭喜他獲獎並索要一份獲獎感言。
第二件事則是通知他小說見刊後可能會碰到的各種問題。
而在這堆繁瑣的問題中，最讓她頭疼的就是《且聽風吟》是否能帶動這期《群像》的銷量。
要是銷量無法和往年的同期相當，或者直接暴死，那北川秀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將驟然熄滅，她的一切也會回歸原點。
她將憂慮點說了出來，卻見北川秀似乎並不在意這個。
「也就是說速度快的話，我下個月就能拿到新人賞的獎金了？」北川秀咬了一口烤雞串，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起伏。
比起自己無法左右的銷量以及現在根本看不清的未來，他更在意眼前就能觸碰到的東西。
原來他的關注點一直在獎金上嗎？！
齋藤玲奈看了看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木然的點了點頭：「理論上確實如此。」
「那就好。」北川秀舒了口氣，心中大定。
4月20日他就要還一筆32萬円的債務，自己現在總共只有10萬円不到，到時還得腆著臉先從夢子的儲蓄罐里借一點應急。
但只要下個月能拿到獎金，手頭就會寬裕很多。
缺錢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想到身上還背負著父母留下的1億円房貸，他忽然覺得嘴裡的煎魷魚都不香了。
不行，得趕緊把新書也寫起來！
4月15日。
萬眾矚目的《群像》1995年4月號如期被各大書店擺放在最顯眼的外圍銷售台上。
清晨8點05分。
丸善丸之內書店旁的東京地鐵站，又一波乘客到站了。
車門打開，無數下來的乘客像瘋了般湧向書店大門，只為第一時間買到最新一期的《群像》。
倒不是說他們都是《群像》的死忠讀者，而是《群像》編輯部這一波的操作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4月3日，編輯部公布了這一屆的群像新人賞入圍名單，裡面赫然有一位誰都不認識的純白紙作家！
隨後《群像》不僅被業界各種抨擊，還有大佬親自下場嘲諷，說《群像》眼看爭不過《新潮》等對手，就開始玩商業運作那一套，屬實低俗。
甚至連《群像》現在的台柱級作家，1989年群像新人賞獲得者，1994年年度最暢銷小說家大島光都下場發文諷刺起編輯部。
「連從未發表過任何作品的白紙作家都能入圍的獎項，得了也沒什麼意思。」
這是他的原話。
而就在這樣洶湧的輿論壓力下，《群像》編輯部突然發表聲明，說要提前評審。
然後過了四天，竟然對外公布說今年新人賞的獲獎作品就是那篇極具爭議性的《且聽風吟》。
這下好了！
文學界和出版界都炸了！
要知道為了這次的新人賞熱度，講談社本部撥了好多錢給《群像》編輯部，讓他們邀請了七名文學界泰山北斗來當特邀評委。
難道這些人也被收買了嗎？
讀者和業界人士都覺得《群像》編輯部是瘋了。
群像新人賞的評選流程是會公開的，每一步都詳細記錄在案，且最後還有每個評委對獲獎作品的千字長評。
他們倒要看看《群像》不惜毀掉聲譽也要力捧的新人新作到底有什麼魔力！
混在人群中的蛇喰麗依舊戴著口罩，身穿牛仔馬甲和超短熱褲，兩條修長的大長腿倒是幫了她不少忙，很快就擠進了人滿為患的書店。
「你好，請給我來一本4月號的《群像》！」蛇喰麗在人堆里朝店員招手。
「不好意思！店內的庫存都賣完了！請下午再來！」
忙碌的店員高聲回應，隨後就被更加洶湧的人潮淹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