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小黑子在搞事？
《1973年的彈子球》早在簽合同前，北川秀就辛勤地寫完了，如今正處於修改階段。
而為了能更好的說服村松友視，他還小小透露過《青春三部曲》的最後一部——《尋羊冒險記》，這篇小說也在近期起了個頭。
當然，他深知「永遠不要讓敵人知道你槍里還有多少子彈」的道理，因此只是擺了擺手，沒圖一時爽快告訴齋藤玲奈真相。
有時候啊，就要這樣把人的胃口吊起來，他們才會愈發期待和珍惜你寫的東西！
從講談社出來後，北川秀連飯都沒顧得上吃，馬不停蹄的坐地鐵回了家，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小嬌妻。
這兩個半月來，為了讓自己這個「廢人」從前女友的陰影里走出來，我妻夢子傾盡所能，又是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又是幫忙打工賺錢還債。
每次北川秀下班回來，還會提供無微不至的情緒價值。
她很內向，很害羞，表達感情的舉動甚至有點笨拙，但切切實實讓北川秀感受到了那份熾烈的愛意。
不知不覺，夢子就這樣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回來啦！夢子醬，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以後鹽瀨總本家的薯蕷饅頭，伱可以放心的吃個.飽誒？」
北川秀的屁股沒能頂開出租屋的門，說明夢子還沒到家。
咦，這都八點多了，今天也沒有便利店的打工呀？
他用鑰匙擰開了門，然後一道矯健的黑影飛撲過來。
「喵嗚~」
肥屁股英短胖藍貓皮特躥進了他的懷裡，不斷求蹭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夢子醬？」北川秀繞了一圈，沒見到夢子的身影，卻在桌子上看見了一盒便當，下面還壓著一封信。
北川秀心裡一緊，小嬌妻該不會還沒從他是北川老師的事裡回過神，害羞到離家出走了吧！
拆開信封，信紙墜落，短短几句話映入眼帘——
「寄生蟲！我們不幸被選為『東大五月祭』的宣傳大使了！」
「所以把你的夢子醬借我用一陣吧！」
「對了，你這傢伙，要記得好好賺錢養家啊，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賠罪禮在儲物間，記得簽收！」
這口吻，這字跡，北川秀不用猜都知道是蛇喰麗那小毒婦。
而且大概率是有一雙大長腿的她被選上後，死皮賴臉拉上了不懂拒絕的夢子。
被她這麼一提醒，北川秀才想起來東大赫赫有名的「五月學園祭」要開始了。
眾所周知日本人熱愛祭典，尤其是夏天，基本每天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各種祭。
其中又以高校內舉辦的祭典最為出名，常常會持續3~5天，而這之中最受歡迎的東大五月學園祭，客流量能達到20萬人次。
所謂宣傳大使，就是讓學校里的漂亮妹子們穿各種性感裝束，譬如女僕裝、兔女郎裝等，然後舉著牌子，在校門口發紅色小卡片。
總之日夜不得安生，很是忙碌。
所以被選上後，我妻夢子肯定得搬到蛇喰麗在文京區的出租屋住上幾天。
家裡空空蕩蕩，悵然若失的北川秀抱起皮特狠狠擼了幾把，然後走向儲物間。
裡面安靜躺著一個禮盒。
打開一看，是一支看起來蠻貴的鋼筆，還有一迭嶄新漂亮的草稿紙。
「你翻譯的《失卻的三小時》還不賴，加油讓夢子醬幸福起來吧！」
北川秀啞然一笑，將上面的便利簽拿掉，捧起禮盒來到書桌邊。
「喵嗚~」皮特跳到桌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後像個監工般四腳著地坐在一旁，看著北川秀，好像在說「媽媽不在了，你也不准偷懶哦！」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開始寫。」北川秀取出全新的裝備，開始繼續寫起《尋羊冒險記》。
為了讓自己更有動力，他拿起一張草稿紙，先是在第一行寫下大大的「每一張稿子價值6000円」這句話，然後又把現在寫的書一一列舉。
《且聽風吟》：總計4萬6千字，連載稿酬稅前69萬円。
《1973年的彈子球》：總計6萬3千字，連載稿酬稅前94.5萬円。
群像新人賞：獎金稅前200萬円。
當下收入合計363.5萬円，負債本息總和為1億零560萬円。
這麼一看，清晰明了，因夢子離開的失落感頓時蕩然無存，而寫書賺錢的動力瞬間就來了！
他把這張草稿紙用膠水細心貼在左側角落，這樣能時刻提醒自己，要筆耕不止，儘快還債，然後過上嶄新人生。
翌日。
失眠了一晚的北川秀頂著黑眼圈痛苦的完成了一天的站崗工作。
看著人來人往的King Records唱片公司，他準備在拿到講談社給的稿酬，並將唱片公司經營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後，便主動辭職，把全部精力投放在寫小說中。
至於為何要去了解唱片公司的經營模式，之前不是答應與夢子一起開家爵士咖啡館嘛，以他對現階段日本的了解，單純只售賣咖啡和酒水的店鋪，必將入不敷出，只有關門大吉這一個歸宿。
如果能從大唱片公司里進一些好貨，或者邀請些頗有人氣的偶像歌手駐場，那他們的爵士咖啡館說不準能吃到一波95年後興起的偶像熱。
北川秀的目光並沒只單一的鎖定在日本文壇。
雖然自己對95年日本能撈錢的產業並不怎麼了解，但知曉時代大勢，做一些超前投資和小生意還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這些都是寫作之餘的消遣和娛樂，當下的人生目標，還是先得把作為事業主心骨的純文學搞起來。
目送最後一批員工離開公司後，他收拾了下背包，準備撤退去銀行查一下稿酬有沒有到帳。
就在他打算跑路時，一道黑色身影在遠處晃了晃，然後熟悉的那兩條雙馬尾在高速奔跑中「噠噠噠」敲擊在被職業短裙包裹住的豐腴臀瓣上。
他的責任編輯齋藤玲奈急匆匆跑了過來。
「齋藤桑？」北川秀疑惑看她。
這個時候，她應該得日夜忙於《且聽風吟》的出版工作中才對吧。
「呼呼.」齋藤玲奈渾身仿佛被淡淡的煙氣包圍，微微弓著身體劇烈喘息了好一陣，這才雙手扶著膝蓋對他說道，「北川桑今晚有空喝一杯嗎？」
北川秀敏銳觀察到了她右手攥著的《讀賣新聞》報紙，再看她的臉蛋，很好，又是浮腫又是黑眼圈。
這才過去一天，講談社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了嗎？！
「好，那還是去『北海亭』吧？」北川秀點頭，神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不過我得先去一趟銀行。」
齋藤玲奈點頭表示贊同。
她其實心裡挺不好意思，現在北川秀應該正處於完成簽約，且馬上能拿到稿酬的好心情中，自己跑來打擾，有點不識趣，且下頭。
但她實在沒辦法了。
昨晚和今天白天的一堆事，讓她發現真有人在想方設法讓《且聽風吟》的出版陷入不好的輿論中，而且對方大概率還是內部員工！
這事必須得提前通知到北川秀。
一小時後。
懷揣著一大包現金的北川秀和齋藤玲奈再度坐在了「北海亭」的暖簾下。
燒烤大將笑呵呵送了他們一人一大杯啤酒，然後就自顧自去做煎魷魚了。
齋藤玲奈直截了當，把今天的《讀賣新聞》日刊和夜刊遞給了北川秀。
「昨天下班後，我照例先聯繫了公司內部的排版師和設計師，因為文化廳拒絕提供任何資源，所以《且聽風吟》的出版工作便完全由我們自己承包。」
齋藤玲奈拿起啤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她每次心煩意亂時就會借酒消愁，喝完抹了嘴，她繼續說道，
「北川桑應該知道吧？出版分排版、設計、印刷、裝訂、宣傳、發行六個階段，按照以往的流程，出版企劃立項那天，排版師和設計師就已經開始動手工作了，到今天，應該早已開始印刷和裝訂才對。」
北川秀「嗯」了一聲，一邊聽她說話，一邊仔細翻閱報紙。
齋藤玲奈肯定不是無的放矢，能讓她這麼著急，看來是出版工作被人卡了，或者是被人給針對了。
很快，他就在日刊的一個豆腐塊處找到了相關新聞「《且聽風吟》是否具備出版精裝文庫本的資格？」
很好，標題就直切核心。
書出版的企劃才通過不久，遠沒到宣發階段，在講談社內部都算半保密狀態，卻在這時直接被人放到了報紙上。
有人在搞事吶。
見他找到了那條新聞，齋藤玲奈停住話頭，想等他看完，卻聽到北川秀忽然說了句「繼續說吧，齋藤桑，我邊聽邊看」。
她訝然於北川秀一心二用的能力，便點頭繼續說道：「但我昨晚一問，才得知企劃在中途被臨時更改了。排版師和設計師最早設定好的書籍外觀和內容格式全被否決，因為上面要求直接出版精裝文庫本！」
所謂精裝文庫本，就是在普通文庫本基礎上裝訂的更為豪華，書籍封面外殼採用質感更足的材料，內容里還會配上名畫師繪製的插圖。
這一般用於出版社內台柱級作家的成名作，或是周年限定款之類的珍藏本。
使用精裝文庫本，出版成本會肉眼可見的提高，風險性也更大。
也意味著銷量暴死的話，兩人要承擔的責任會更重。
「甚至到今天，我都還沒收到任何有關決定改成精裝文庫本的通知！」齋藤玲奈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據說村松主編也不知情。」
北川秀此時剛好看完那篇新聞。
新聞撰寫者叫「一郎」，一看就是馬甲，而且用這個名字，就好像你在報紙上看見作者名是「小明」一樣，要多假有多假。
問題是，《讀賣新聞》是全日本最暢銷的綜合性報紙。
該有多大能量，才能以這種馬甲在上面發新聞稿呢？
文章內容倒是寫得極好，一看就是專業文學評論家的手筆。
它並沒像那種低級文章般抹黑貶低《且聽風吟》，反而先是大吹特吹了一番，認為小說確實夠格群像新人賞。
但之後筆鋒一轉，說講談社想直接借著這波熱度出精裝文庫本，未免太商業化，也太瞧不起人了。
「一郎」列舉了近些年的精裝文庫本小說，講談社出品的寥寥無幾，最近一部是大島光的簽名限定版《人間三十年》。
而其他出版社的，都是名家名作。
他認為北川秀不足以和這些前輩並列，講談社這種商業「造神」行為褻瀆了純淨的純文學界。
並且他覺得《且聽風吟》的銷量絕對無法比肩那些作品，這樣還要出精裝文庫本，是自取其辱還是有內在交易呢？
文章里通篇是陰謀論加拉架，一下子就把北川秀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這「一郎」偷換概念的手法玩得確實「6」。
其實《且聽風吟》無論出版還是評獎，對標的都是今年的新人新作，而他現在故意以精裝文庫本為切入點，把北川秀拿來和大島光這批「中流」文豪對比。
這就像你剛學會了基礎運球，然後就告訴你接下來的對手是NBA的職業籃球運動員一樣。
用心極其險惡！
「有人想捧殺我？」北川秀將報紙折好，又翻看夜刊。
以娛樂性為主的夜刊里，這樣的小報導更多了，一下子就找到了三篇。
這可是上了就算一夜出名的《讀賣新聞》啊。
北川秀想過很多種自己在《讀賣新聞》上露面的情況，唯獨沒考慮到是以這種方式被大眾知曉。
「是，而且一定是公司的內部員工！」齋藤玲奈有懷疑對象，並且在北川秀眼裡看到了一樣的名字。
但他們沒證據。
「一邊在公司里極力捧殺我，一邊又在有影響力的報紙上抹黑我。」北川秀將報紙還給了她，表情平靜，「這準備工作做的還挺充分。」
幾篇新聞都挺有筆力，有的以北川秀開創的新文風為切入點，認為貿然出版這種小說有點不合時宜。
也有的以他主寫愛情故事為切入點，認為「愛情就是俗套」，不夠格在純文學殿堂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那個「一郎」，做黑粉他是專業的，後世的網絡水軍年代，他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
「問題是，企劃已經下達，估計這幾天，第一批1000冊的精裝文庫本就要面世了，要是.賣得很不好，也許《1973年的彈子球》的連載會被迫延後。」
齋藤玲奈憂心忡忡，但又無可奈何，明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怎麼又有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精裝文庫本的定價會很高吧？」北川秀忽然問道。
「誒？應、應該會超過5000円吧。」齋藤玲奈回答道，說起價格，她的心情更差了。
定價也會影響到讀者的購買慾望。
這麼貴的文庫本，還是新人作家的處女作，真的有人願意買單嗎？
她看向北川秀，愕然發現他突然掏出鋼筆和草稿紙，已經把注意力放到了計算精裝文庫本的收益上。
這心也太大了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