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救活的
肺動脈造影可以檢測出栓塞的大致位置，還能檢測出肺動脈腔內充盈缺損或完全阻斷，間接徵象為造影劑流動緩慢，局部低灌注，靜脈回流延遲等。
協和醫院的醫生可以斷定徐慧芝的確是肺動脈栓塞。
醫生對徐慧芝這個病例很感興趣。
事實上。
建國後的第六年魔都的瑞金醫院就成立了胸外科，兩年之後協和醫院也成立了胸外科。
胸外科是一門醫學專科，專門研究胸腔內器官，主要指食道、肺部、縱隔病變的診斷及治療，乳腺外科領域也被歸入這個專科，其中又以肺外科和食道外科為主。
肺動脈栓塞在當時看起來是很隱蔽的一種疾病，鑑別手段很單一，除了做造影並沒有其他辦法。
無論是中西醫都可能誤認為是肺部的炎症。
而李平安在沒有做任何西醫檢查，僅僅是通過脈象就敢肯定是肺動脈栓塞，這很不簡單。
醫生將胸外科的同事包括科室主任都找了過來，介紹過徐慧芝這個病例之後大家更是感興趣。
心外科主任給六院打電話找到李平安詢問了這個病例。
李平安這個時候才知道徐慧芝等人從六院離開以後並沒有立即回鄉下而是去了協和醫院。
不過。
他並沒有在意。
反正徐慧芝不會在六院拿藥了，她想到哪裡看病就到哪裡看病。
李平安介紹了徐慧芝的情況，從生理、病理方面進行分析，還提出如果是肺動脈栓塞的話必然會造成右心衰竭。
呼吸的生理過程是從外界空氣吸進氧氣，同時排出體內二氧化碳。氧和二氧化碳在肺泡和肺毛細血管之間進行的氣體交換，稱為外呼吸或肺呼吸。氧氣進入血液後，到達身體各組織內進行氣體交換，氧被釋出供細胞利用，細胞的代謝產物二氧化碳被血液帶走，在組織內的氣體交換，稱為內呼吸或組織呼吸。內、外呼吸配合完成整個呼吸過程。
當心室收縮時，含有較多的氧及營養物質的鮮紅色的血液（動脈血）自左心室輸出，經主動脈及其各級分支，到達全身各部的毛細血管，進行組織內物質交換和氣體交換，血液變成了含有組織代謝產物及較多二氧化碳的略紫色的血液（靜脈血），再經各級靜脈，最後匯入上、下腔靜脈流回右心房。如上路徑的血液循環稱為體循環，又稱大循環。
體循環的主要特點是路程長，流經範圍廣，以動脈血滋養全身各部，而將代謝產物和二氧化碳運回心臟。
從右心室將含氧少而含二氧化碳較多的靜脈血，經由肺動脈，至肺泡周圍的毛細血管網，在此與肺泡進行氣體交換，即靜脈血放出二氧化碳（由肺呼出體外），同時經過吸氣自肺泡中攝取氧，於是將暗紅色的靜脈血，變為鮮紅色的動脈血（含氧多，二氧化碳少），經由各級肺靜脈，最後注入左心房。如上路徑的血液循環稱肺循環，又稱為小循環。肺循環的特點是路程短，只通過肺，主要是使靜脈血轉變成含氧豐富的動脈血。
右心室、右心房都和肺部循環有所關聯，如果肺部動脈栓塞的話必然會影響右心造成衰竭。
右心衰竭是指任何原因引起的右心室收縮和（或）舒張功能障礙，不足以提供機體所需要的心輸出量時所出現的臨床綜合徵。主要表現為體循環淤血的全身症狀，比如腹脹、腹痛、食慾差、噁心、嘔吐、尿量減少、呼吸困難、水腫等。
肺部和心臟出現問題，並且很有可能造成多器官衰竭，李平安坦言，他的確是給徐慧芝開了中藥方子，不過究竟能不能治癒他身上的病卻沒有把握。
協和醫院心外科主任和李平安通過電話之後心情很沉重，將科室里的幾個主治醫生叫過來商討病情以及治療方案。
李平安分析的有理有據，再加上肺動脈造影的結果支持，對於徐慧芝的病情他們是沒有意義的。
可是。
究竟使用什麼治療方案卻是沒有統一意見。
尤其是首診醫生判定徐慧芝確實是有右心衰竭的現象，所有的治療方案都要考慮到這個現象。
在他們看來，使用中藥是不行的，見效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若是中藥還沒發揮效果心肺等多個器官都開始衰竭，很難將患者搶救過來。
即便是僅僅通過診脈就確立徐慧芝病情的六院院長李平安不也沒有把握將患者搶救過來嗎？
至於西藥。
溶栓劑根本沒有，其他藥物又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的確是相當的難纏。
有醫生提出可以使用手術的方式來取出栓塞。
肺動脈是由右心室肺動脈圓錐發出後至主動脈弓下方，約在第5胸椎高度分為左右肺動脈。在肺動脈的起始部有3個肺動脈瓣，該瓣順血流開啟，逆血流關閉。肺動脈內流的是含二氧化碳的靜脈血。
栓塞位於主動脈弓下方，如果在這個地方做手術相當麻煩，即便是使用全麻、人工心肺機的方法進行手術也有很大危險。
在心肺部都有病變甚至是心衰的情況下做這個手術風險很大，萬一患者支持不住，體外循環建立後回復不過來，迎接她的肯定就是死亡。
醫生們都認為李平安不給徐慧芝做這種手術就是這個原因，因為血管吻合已經是一種比較成熟的技術，李平安的手術技術大家都知道，他肯定能做這種手術，不是技術方面的原因，李平安不給徐慧芝做這種手術肯定是患者的原因，患者身體不允許做這種手術。
其實。
他們想多了。
在後世的時候即便是發現了肺動脈栓塞也是先使用溶栓劑，李平安不想給徐慧芝冒險做手術，一時間還真沒想起用手術的方法給徐慧芝進行治療，或者說是在心底里升起這種念頭的時候立即就被否決了。
商量來商量去，胸外科的醫生包括主任還真沒什麼辦法。
最後。
由主任出面告訴徐慧真等人她的確是肺動脈栓塞，西醫上暫時沒有什麼辦法，建議徐慧芝繼續用李平安開的中藥，因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治療方法了。
胸外科主任很抱歉的說明情況，還說讓徐慧芝儘快的照方抓藥，免得再出什麼危險。
徐慧芝夫妻和公社領導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樣子李平安的診斷是對的，藥方也是對的，可他們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好像是徐慧芝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病一般。
徐慧芝的臉色蒼白起來，說道：「醫生，我的病是不是很嚴重，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主任嘆息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患者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回患者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還問有沒有不好的影響，嚴重不嚴重？
他越是什麼都不說，越是著急將徐慧芝幾人往外趕這些人心裡越是絕望。
從協和醫院出來幾人也不敢回鄉下，拿著協和醫院的診斷去了京城友誼醫院。
友誼醫院聽了徐慧芝等人的敘述並且看了協和醫院方面的診斷接診醫生也是直搖頭，說是他們也治不了徐慧芝的病。
幾人不甘心又去了同仁堂醫院，結果依舊是一樣。
同仁堂的醫生也沒給徐慧芝開藥方，說是讓她先用李平安給的方子試一試，也許就能將病治好。
徐慧芝三人都看的出來人家是在敷衍她們。
回去的路上徐慧芝就垮了。
無論是身體還是意志都垮了。
她覺得自己沒救了，即便是李平安開了藥也是在敷衍甚至是糊弄她，即便是吃了他開的藥多半也是沒用的。
此時。
她後悔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從馬車上掉下來的時候本來是一點兒小傷，其他人最多休息一兩天就又開始幹活兒了。
可自己呢？
依仗著姐姐徐慧真在城裡非要到城裡看病，甚至還起了要將戶口遷移到城裡的想法。
在六院住了那麼久還不滿足。
結果呢？
結果現在弄的百病纏身，她怕是離死不遠了。
回到家裡。
徐慧芝也沒有到公社醫院看病，而是在家裡躺著，千叮嚀萬囑咐讓賀永強照顧好女兒，將來自己不在了也別委屈了女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徐慧芝突然呼吸困難加重、發紺、低血壓、有瀕死感、肢端濕冷，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不行了。
胸痛、咯血的症狀也加重了，預示著肺梗死的情況更加嚴重。
不到半個月。
徐慧芝身體損害的不成樣子。
這個時候想要再吃李平安開的藥已經不行了，別說原先開的方子，就算是再將徐慧芝帶到六院李平安也不一定能將她治好。
呼吸系統衰竭。
其他器官也開始衰竭。
這種情況下還能怎麼治？
賀永強將徐慧芝用平底車拉到了公社醫院。
公社醫院一個方子、一種藥物都沒開就讓賀永強將徐慧芝重新拉回家了。
徐慧芝這個樣子別說是公社醫院，就算是城裡的大醫院也救不了她啊！
讓她留在公社醫院就是個禍害，說不定她什麼時候就死了，醫院還要承擔很大的責任，負責醫生更是要倒霉，說不定就會被牽連到。
徐慧芝被帶回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油盡燈枯了。
這個時候她還想著自己女兒呢，拉著賀永強的手說要讓她一輩子都對女兒好，還說小酒館本來就是賀家的，要賀永強去城裡找徐慧真要小酒館，只有將小酒館要過來，賀永強父女兩個的戶口才能遷到城裡，女兒將來才能過上好日子。
賀永強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此時。
這傢伙心裡也後悔了。
他十二歲就過繼給賀老頭進城了，好不容易等到賀老頭死了，他能接管小酒館了，卻偏偏要娶徐慧芝，還被她忽悠著放棄了小酒館到鄉下生活。
蹉跎歲月。
這麼多年過去了。
賀永強夫妻不但沒過上好日子，吃飯反而成了問題，現在徐慧芝又要死了，給他留下來一個女兒，將來他怎麼生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要是他不離不棄和徐慧真一起在城裡生活，現在他就是小酒館的私方經理，哪裡還有蔡全無那個窩脖什麼事兒？
當天晚上徐慧芝就斷氣兒了。
徐慧芝辦喪事的時候賀永強心裡憋著氣呢，他根本就沒有通知徐慧真和蔡全無一家子。
等到喪事辦完之後賀永強就沒什麼家底兒了，沒有徐慧芝幫忙做飯，父女兩個吃飯都成問題。
賀永強就想到六院大撈一筆，想要給六院要錢，畢竟妻子徐慧芝是在六院看病沒看好死的，六院能沒責任，能不賠錢嗎？
這傢伙想的還挺美，但事實卻沒讓他如願。
賀永強到六院找事兒的時候醫生楊宇向圍觀的患者以及家屬說明情況，還讓人去找了民警以及衛生局的人，結果是大家都認定六院根本沒錯，也沒責任，只是徐慧芝太貪心而已，拿著公社的錢胡吃海喝成為生病的根源，她們夫妻還有理了，賀永強還敢來醫院鬧事兒，想訛錢？
不用民警和衛生局的人多說，圍觀的家屬們就將賀永強從醫院裡趕走了。
賀永強越想越生氣，立即就去了徐慧真的小酒館兒。
以前他是不願意到小酒館去的，可現在卻是無所顧忌了，找到徐慧真之後就和她們夫妻說小酒館兒是賀家的，他是賀老頭的繼子，應該擁有小酒館，想讓徐慧真將小酒館轉給他。
徐慧真卻是冷笑著說道：「賀永強，你放屁，無論到什麼時候小酒館兒都是我的，你還敢說小酒館是你的，你是公公的繼子？我生大女兒的時候你居然和我妹妹徐慧芝跑了，公公得知以後被氣死了，你知道他臨死之前做了什麼嗎？他將你們兩個簽的合同給撕毀了，還給我留下了遺書，女兒姓賀，算是給公公他老人家留後，整個小酒館都是我的，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過來和我爭小酒館兒？」
「賀永強，你是個什麼東西大家都知道，你還有臉來要小酒館兒，憑什麼啊！」正在喝酒的牛爺開口說道。
遇到這種事情他必須說句話，否則對不起和賀老頭、徐慧真這麼多年的鄰居情分。
「賀永強！」片爺也開口說道：「你想要小酒館兒？你要問問我們這些鄰居答應不答應、派出所答應不答應，街道辦、居委會，政富答應不答應！」
說著。
他和正在喝酒的幾個客人都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大家都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看著賀永強。
賀永強這傢伙太不是東西了。
老婆正要生孩子的時候和小姨子跑到鄉下過日子去了。
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畜生！
就在這個時候，蔡全無也從外面進來了，他到牛欄山進酒，剛回來下了拖拉機就聽見小酒館裡亂鬨鬨的，立即跑了過來。
問明白怎麼回事兒之後蔡全無就拉著賀永強的衣服將他拽了出去，還說要是這傢伙再耍無賴待在小酒館不走就揍他！
蔡全無人高馬大、力氣不小，賀永強怎麼對付的了，只能恨恨的看了徐慧芝等人一眼灰溜溜的離開。
這傢伙也沒有那麼容易接受失敗。
他到居委會、街道辦打聽、詢問自己這種情況能不能將小酒館兒重新要回來，畢竟徐慧真只是個外人，他才是賀老頭的後人，做不成繼子也是侄子。
小酒館是前門大街第一個公私合營的鋪子，徐慧真是典型，她的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
面對賀永強的詢問，眾口一詞，結果都一樣。
小酒館是徐慧真的，沒賀永強什麼事兒。
的確。
他是當了賀老頭十餘年的繼子，不過賀老頭不也將他養大了嗎？
他不虧。
賀老頭已經明確說了將小酒館兒留給徐慧真母女，沒賀永強什麼事兒了。
再說。
就賀永強做下的那點兒事兒，人人厭惡。
這傢伙還敢回前門大街，還想惦記小酒館？
做夢去吧！
若是一個人、一個單位這麼說也許賀永強還會厚著臉皮繼續爭下去，可所有的人、所有的單位都是支持徐慧真的，賀永強這才失望，不敢再打小酒館的主意。
徐慧芝交代他的事情沒辦成。
想要將戶口遷到城裡過好日子？
這件事情黃了！
就連派出所的民警都嫌棄他，他還怎麼將戶口遷到城裡？
徐慧芝究竟是怎麼死的，公社裡的人眾說紛紜，甚至有人說她的病是因為從馬車上掉下來引起的。
這個鍋公社可不背。
公社領導將事情經過公布了出來，說是徐慧芝是自做自受，她就是懶的，想要拿著公社的錢大肆揮霍，她還沒這個命。
城裡大醫院的醫生幾次都說讓她儘快出院她就是不聽，怨誰？
要怪也怪不到公社頭上，要怪就只能怪徐慧芝夫妻兩個太貪心。
她們還想要用這件事情當把柄要挾公社開證明信遷戶口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下玩完了吧？
公社領導的話傳出去以後調子就定下來了，徐慧芝夫妻就是貪得無厭的人，洗不白了。
十里八鄉乃至整個公社的人都開始鄙視賀永強父女兩個，就算是到公社食堂吃飯也不會給他們好飯好菜。
回娘家的時候徐慧真才知道妹妹已經死了，並且知道了前因後果，她只說了兩個字。
活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