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好。
那張面孔在明明滅滅的火把下將美發揮到了另一種極致,那雙眼裡也仿佛倒映著火光。
領頭的指揮使慫了。
靈王的身份的確可以隨便作踐,但這張臉卻不能。
特別是那些被這張臉吸引來的人,上至王侯世家,下至黎民百姓,一個個的,要是全團結在一起,他一個小小的指揮使根本無法抵擋。
太后已經是前車之鑑了。
他還是要點名聲的。
指揮使又透過那打開的門縫往裡瞧了瞧,便讓眾人隨他一起退下。
在臨走前,他也忍不住又多瞧了幾眼禹喬。
大名鼎鼎的玉郎啊!
等這些闖入者離開後,禹喬便讓其他下人們都回房休息。
按照常理,她屋裡頭應該有幾個侍女候著。
但禹喬不習慣這樣,便也沒有按照這邊的規矩來。
她回到了房間裡,關好了門。
那刺客從懸樑上下來,又一次將短劍對準了她。
禹喬嗅到了血腥味,直覺攤牌了:「夜小姐,再不上藥,你的傷就要惡化了。」
穿了黑色夜行衣的夜輕染震驚了:「你怎麼知道會是我?」
小傻瓜,當然是她看過劇情啊。
禹喬回過頭,正好與她對視,笑得雲淡風輕,一副高人模樣:「夜小姐,有時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夜輕歌把短劍握得更緊了,正在思索著要不要把猜出她身份的禹喬噶掉,卻被禹喬快手奪走了短劍。
「夜小姐的身手不錯,但別分心呀!」禹喬輕笑,把短劍一晃,白花花的劍光在她臉上晃過。
「你!」夜輕歌瞳孔發大,正想出手將短劍奪回來,卻牽扯到了身上的傷。
「我沒有惡意。」禹喬笑著,將短劍收好,放在了桌子上,「只是防止夜小姐將劍指向好人。我不會動你。」
禹喬說到做到。
她說完,便徑直朝自己的床走去:「夜小姐身上應該帶了藥粉,那我台上的那幾瓶藥就別動,裡面裝著糖丸。」
「你自己好好療傷,好了自己走。我先睡下了。」禹喬脫了鞋,舒舒服服地重返被窩,眯上了眼睛。
夜輕歌還聽見了她平穩的呼吸聲。
怎麼會有人那麼淡定?
不過,夜輕染倒也放下了心來。
她退到了屏風後,褪去半邊衣,用著那柄短劍咬牙挖去了腐肉,繼而上藥、包紮傷口。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等處理完這一切,她已經渾身大汗淋漓。
清理完了所有痕跡後,她正要離開,卻心中一動,悄然來到了禹喬的床邊。
禹喬真的睡著了。
真是奇怪的男人。
夜輕染轉身從窗戶離開。
她本想關著那扇窗,但又想著禹喬屋子裡放了火盆,便還是虛掩著。
——
禹喬按照自己的作息,又是睡到了自然醒才起床。
她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卻能感受到一塊溫熱的帕子落在了她的臉上。
有人在用帕子輕柔地擦拭著她的臉。
「豆蔻……」她迷迷糊糊地叫了聲。
那人停下了動作,冷哼了聲,繼續用帕子替她擦臉。擦完後,又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抹蘊含茶香的膏體,在臉上揉搓著。
禹喬聽到了熟悉的冷哼聲,睜開了一隻眼睛去看。
那眯著眼湊在她面前的不正是荀隱嗎?
趁著兩個人挨得近,禹喬嘿嘿笑了聲,快速偷親一下他,成功又把人惹生氣了。
「你還沒有漱口!!!」
禹喬慫慫答:「這不是還沒有起床嗎?」
她眼巴巴地看著荀隱。
荀隱面色暗沉無波瀾:「不是叫豆蔻嗎?」
禹喬:……
「這不是豆蔻不在嗎?要是豆蔻在,就不叫你了。」她瞧見他面色愈發暗沉,又柔聲補了幾句,「想要小羊服侍我漱口淨齒。」
她去拉他衣袖,他躲開了。
她不死心地又去拉,這次倒沒有躲開了。
他抿著唇,極其冷淡的眉目里卻暗藏著一場只有他內心知曉的炙熱火焰:「面膏還沒有塗完。」
「啊?」
他點了點禹喬的鼻尖,用溫熱的指腹將鼻尖上殘留的面膏向臉頰兩邊慢慢延伸,眼神專注,面上表情冷淡,但呼吸頻率卻亂了好幾個拍。
「等漱口淨齒後,還得抹點防凍裂的口脂。」剛剛還嫌棄禹喬沒有漱口的他卻用指腹揉擦著禹喬乾燥的唇。
禹喬趁機咬了下他的指尖,有面膏殘留的茶香味。
「屬狗的嗎?」
「專咬小羊。」
禹喬有些得意地看著他的耳朵又一次變得通紅一片。
等做完一切後,禹喬才有空問他:「你怎麼來了?」
「你昨晚屋裡進人,我不來看看嗎?」荀隱在給禹喬抹完唇脂後,並沒有將那碧玉雕花象牙筒收好,而是用剛被使用過的指腹給自己也抹上了點潤澤的口脂,防止唇皸裂。
禹喬樂了:「你這麼快知道了啊?」
她想起來先前的那個丫鬟:「不愧是你的人,的確比常人機敏些。」
「也是你的人。」他糾正道。
「放心吧。知道你醒得晚,我也晚來了,專門遞交了拜帖,府中的人還不知曉你我關係。」荀隱將裝有口脂的象牙筒收好,「昨日的刺客是你認識的人?」
禹喬沒有回答,他卻自言自語地答完了:「也是,如果不熟,那人早被抓走看。讓我猜猜,估計是夜侍郎家的那位大小姐吧。畢竟,你也一直關注她。」
「她前些天和吳太后的幼弟渭陽侯發生了矛盾,昨晚估計是她設計襲擊了渭陽侯,導致指揮使在大肆搜捕。能在那麼多人面前逃離,她倒是有點能耐。」
禹喬讚許點頭:「可不是嘛!」
特工女主欸!
「太后生辰近在眼前,先是你拒了她,後又是幼弟遇到襲擊……她恐怕不會那麼輕鬆地放過你。」荀隱道。
禹喬又補充了一句:「你還把她的臉給毀了。」
「怕什麼,」禹喬道,「謝晦還得用我壓制遺民呢。」
荀隱近距離凝視著那張寫滿沒心沒肺的臉:「只是這樣又要你忍著了。」
「會很累的。」他勾走了她掉落的長髮,輕輕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