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望遠鏡?諸位或許從名字上就已經猜出了一二,沒錯,這就是一種藉助透鏡、反射鏡等元件,使遠方的物體看起來恍若近在咫尺一樣的器具。」
「望遠鏡在手,小之可以偵察敵情,大則可以助吾輩遠眺天際星辰,探宇宙奧秘。」
這話一出,陰陽家這邊的鄒院長眼睛猛地一亮。
之前,他們就曾與顧綾雪一起論道,探討過日行於天,還是天行於日,以及五星升降、周期變換等諸多深奧的問題。
當時,顧綾雪說過,他們種花家更傾向於通過觀察、試驗和數學邏輯推理來理解和描述宇宙的運行規律,他們一直對此深感好奇,疑惑種花家究竟是通過何種神秘的觀測手段,來觀察到那些遙遠天體的運行細節的。
現在,答案似乎呼之而出!?
「諸位都知道,世間萬物之所以顯於吾等目下,皆因為光芒進入了我們的眼睛,就像白晝時,日光照亮萬物,萬物反射的光線投於我等瞳仁,我們便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東西。」
「這光線,有一個特性,那就是遵循直道而行,譬如日下立棍,棍影隨之而生,就是因為光線遇棍受阻,不得越其界,故而棍後之地,光不及處,便成暗影。」
說著,顧綾雪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簡單畫出了一個人眼的結構草圖,標記處瞳孔、視網膜等地方,又用字母A畫了一個成像,說道:「吾等之目,就恰似一個精巧的儀器,若物距吾目遠,則所見小而模糊,若物距吾目近,則所見大而明晰,皆因距離不同,而致視物不同。」
「司馬大人。」顧綾雪指著一個有陽光照射的窗戶前大約四十幾厘米的地方,「勞煩你幫忙將那塊帶有小孔的木板放置在那邊。」
「好。」司馬昌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第一時間小心翼翼的調整著木板的位置,將其穩穩地立在了顧綾雪所指定的地方。
「恢,穿耳,你們將白布放在那邊。」顧綾雪又伸手指著距離木板約一到兩米的地方,指揮道:「將白色布展開並垂直放置。」
恢和穿耳也立即領命而行,走到指定位置後,配合著將白色布從木棍上緩緩展開,雙手拉著布的兩角,使之垂直。
隨後,顧綾雪又請工室來的幾名工匠,請他們幫忙將準備好的粗麻製成的布簾系在窗戶上方的木框上,隨著工匠們手腳麻利的把布簾逐漸拉上,整個教室里的光線也變得越來越暗。
一切準備就緒後,顧綾雪拿起一個木頭雕刻而成的小木偶,走到其中一個窗戶前面,伸手輕輕捏住厚布簾上預留的一個小開口,然後緩緩拉開。
剎那間,一束明亮的光線從狹小的開口處涌了進來,隨著陽光的湧入,顧綾雪也將小木偶舉到了光線之中。
「司馬大人,煩請您再將木板往左挪動一絲,對,就是這樣,只需一點點就好。」
「恢、穿耳,你們那邊的白布也往右邊挪一點,慢一點,好,非常好。」
隨著白色布的緩緩移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也好奇的鎖定在白布之上。
一開始,白布上只出現了一些模糊的光影,形狀也讓人看不太真切。
就在這移動過程中,小木偶、帶有小孔的木板,以及白色布漸漸的處在了同一條直線上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倒立的小木偶在白布上顯現了出來。
雖然這景象有些模糊,但眾人還是一下子就辨認出那是木偶的大致形狀!
一瞬間,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嘆聲。
但墨家那邊幾個人卻是點著頭,似乎並沒有太過驚訝。
墨家鉅子黃庭靖更是雙手抱於胸前,眼神中透著一種瞭然於胸的沉靜。
宗房凌琛低聲對身旁的南星寒說道,「南兄,這不正是「光到影從」的道理?與先師在《墨子》一書中所描述的一樣啊!」
南星寒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在「經下」與「經說下」篇中,我們的先輩就已經深入探討過光的直線傳播以及影子的形成,這其中便包含了這個原理,沒想到今日顧大人直接將這一原理給呈現了出來。」
顧綾雪這時微笑著開口問道:「墨家學派早就對光和影的關係有所鑽研,想必知道這是何種原理吧?不如說說看?」
黃庭靖微微頷首,目光深邃的笑著說道:「呵呵,我墨家先師當年確曾深入探究過,先師認為,光之行徑,猶如直行之矢,在行進途中,遇障則影生。那小木偶之光,循直線而進,經小孔之板,恰如「光到影從」,於白布之上成倒立之像,此與吾等所研習的知識倒是相契合。」
在場一些人聽聞,皆露出了欽佩之色,有人忍不住感嘆道:「墨家果真是學問深厚,竟然早就將此理研究透徹……」
「墨家不愧是鑽研學問的大家!」顧綾雪聽後,眼中滿是讚許,心情很是高興的說道:「這小孔成像之理,雖然看似簡單,實則蘊含無盡奧義,頗值深究。」
「今日展此現象,意在使諸位了解一下光的傳播方式,然後通過進一步研究,利用這一原理製造出能夠幫助我們觀察遠處物體的器具。」
「這真是奇了!」這時,沉迷於其中的公子高忍不住出聲詢問道:「先生,為何這物像上下顛倒?莫非光在小孔中顛倒了方向?」
「非也。」顧綾雪微微搖頭,解釋道:「光線仍循直線而行,關鍵在於小孔的位置。小孔置於圖像之下,因此自上而來的光,穿過孔後,於下方成像。」
「那為何左右也顛倒了呢?」公子將閭也好奇的問道。
「此乃因光線自物體一側而入,穿過小孔後,成像於另一側,物在左,其像則右。」顧綾雪解釋道。
公子將閭只感覺頭暈腦脹,公子昭禮則緊緊盯著黑板上的圖片,看著上面畫著的人眼結構以及成像的示意圖,滿臉疑惑的問道:「先生,既然人眼成像也是倒立的,那為何吾等看到的世界是正的呢?這豈非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