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讓周景宣心中浮現一絲疑惑。
何遙之似乎意識到自己沒有講清楚,他繼續說道:「當年薛洋在上任的時候便死在了路上。」
「現在在縣衙的這個薛洋是假冒的!」
「本來這事我也不知道的,下官在薛洋的房中搜出了當初他跟賊人來往的信箋!」
說完何遙之便將一疊書信遞給了周景宣。
「王爺您看!」
書信中清楚地表明當初原本的薛洋是如何被殺害的,殺了他的人找現在的薛洋要了好幾年的錢財。
信箋便中斷了,不用多想何遙之也知道,應當是被滅口了。
這東西藏得隱秘,是在屋腳的一個暗格里,若不是他意外踢到,想必這個秘密一輩子都不會被人發現。
何遙之覺得,這是原本的薛洋顯靈了,他不願意看著這歹人用著他的名字和身份去坑害別人。
何遙之沒見過原本的薛洋,但是卻看過他的文章。
文采拋開不說,字句間的正義毫不掩飾。
在先前知道薛洋做的那些事的時候,他還有些感慨,人啊終究是會變的。
可是現在才知道,不是人變了,而是人不是原來的人了。
此時的薛洋在牢房不知道何時竟睡了過去,夢裡一張被刀劃爛的臉正朝著他逼近。
「章兄,你為何要騙我、」
「我將你當成兄弟,你為何要殺我了?你還頂替我的身份。」
「你該死,你該死啊!」
薛洋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
他靠在牆邊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已經多久沒有夢見了這人了。
十多年前的事,他都快忘記了。
薛洋渾身汗涔涔的,他都快忘記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他原本不叫薛洋,叫章和安。
這個名字從出生便跟著他,直到十多年前遇見了原本的薛洋。
章和安這麼多年從未想起過這事,他自己都以為自己忘記了,他全心全意將自己當成了薛洋。
可是如今想起來,往日的那些事卻歷歷在目,恍若昨日才經過的一般。
他的命跟薛洋完全不一樣,他們有著相似的容貌,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命。
遇見薛洋的時候,章和安還在碼頭上搬東西,因為主家不想給銀子,所以便誣陷他偷東西,然後將他打了一頓攆走。
那段時日天氣不好,陰雨連綿的很快他就發了燒,在他快死的時候,隨後抓住了一個人的衣擺。
那人便是薛洋。
章和安一直覺得,是老天覺得虧欠他了,所以才讓他遇見薛洋的。
否則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他跟薛洋有著七分相似的臉,恰巧在那日他伸手隨便一抓便抓到了薛洋的衣擺。
這處處的巧合不就是老天給他的機會嗎?
薛洋是個好人,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即便是萍水相逢,薛洋對章和安也很好,給他看病,給他吃食。
他說遇見便是緣分,更何況他倆還長得那麼像。
薛洋照顧了我好幾日,直到他身邊的小廝都有些看章和安不順眼。
他那小廝說:「大人你以後可是縣老爺,他不過是個普通人,怎配得您親自照顧。」
薛洋卻說他是父母官,自當以百姓為主。
不過是照顧他一下,這有什麼。
那時候章和安才知道,那個跟他長得相似的人,科舉考了上了,然後分到了淮縣上任。
嫉妒也是從那天開始的。
剛開始時候實話,章和安是對薛洋感激的。
俗話說斗米恩升米仇便是這樣。
章和安覺得這世道不公平極了,明明是一樣的臉為何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疑難齷齪的思想在他腦袋裡開始瘋長。
一個可怕又大膽的想法在章和安腦中長了出來,他跟薛洋長相似,那他是不是能頂替薛洋成為薛洋。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揮之不去,他旁敲側擊得知薛洋要去淮縣上任。
只要得到了薛洋的上任文書,他便能代替薛洋去當那淮縣的縣官。
那可是縣官老爺啊,跟他在碼頭上搬東西的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章和安的心思在一個夜裡爆發了,因為薛洋說他明日便會離開去淮縣了。
只要薛洋一走,他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章和安自己只有一個人,而薛洋還有個小廝,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咬了咬牙便雇了人來將薛洋殺了。
只要薛洋死了,薛洋的一切都是他的。
包括名字包括身份。
他偷了薛洋的銀子,雇了人來殺了薛洋。
記得當時他等那人將薛洋殺了後,他才慢悠悠地回來。
他回來準備帶走薛洋的上任文書時,卻發現薛洋並沒有死。
他渾身鮮血倒在血泊中,看見章和安回來後雙眼一亮,虛弱地喊道:「和安,救我,和安快救救我。」
章和安當時被嚇了一跳,隨即一股惡念從他心底升起直竄腦門。
他二話不說撿起地上的石頭便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薛洋的腦袋都變了形。
看著這個跟自己相似的臉,章和安找來匕首一下接著一下把薛洋的臉劃得模糊看不出來本來的面目。
然後他便拿走了薛洋所有東西離開,前往淮縣。
有了上任文書,一切都格外的順利,便是以前有熟人來,見到熟悉的臉也不會多想什麼,只當是久了沒見性情有些變了。
章和安覺得這本就應該是他的人生,薛洋活著的作用就是幫他獲得這一個錦繡前程而已。
在見到他的時候,就該把這些給他了。
章和安開始在淮縣過得風生水起,他成了百姓眼中的好官,青天老爺。
他本已經將過去的往事都忘了,在他心中他就是薛洋。
可是很快現實便將他的美夢撕碎。
他見到了當初那個他僱傭來殺薛洋的人。
當時那人看到章和安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只覺得見鬼了。
後來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他開始勒索章和安,不僅是要銀錢,還要章和安給他權利。
他不屑地看著章和安:「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你順著老子些還能安穩的當你的官老爺,否則別怪老子把當年的事情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