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你研究出來的？」徐雲看著高凡，眼睛裡充滿了小星星。
「有些是我看的資料，有些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不一定準確。」高凡低調地說。
「你在哪看到的資料？」徐雲的書呆子氣發作了，「關於光刻膠的資料，能找到的，我們實驗室都有。雖然我不是學化學的，沒看過那些資料，但畢主任他們都是看過的。
「你說的這些，有的我聽畢主任他們說起過，有些從來沒聽說過。就算是畢主任他們說起過的，也不像你說的這樣全面。」
高凡當然知道這個破綻，他向徐雲微微一笑，說道：「徐師兄，不該問的不問。我有我的信息渠道，這個渠道是連畢主任、雲總工他們也無權了解的。我跟你說的這些，你必須絕對保密，否則的話……」
他沒想好怎麼威脅徐雲，徐雲有求於他的事情，只是給黃春燕寫封信探聽一下消息。高凡用這個作為條件來威脅徐雲，力度顯然是不夠的。
不過，他相信徐雲的關注點不會在這上面，剛才他敘述的技術路線，已經讓徐雲習慣性地進入學究模式了。
在這種模式下，徐雲的情商是會直接降到負值上去的。
果然，徐雲並沒有介意高凡說的「否則」會是什麼結果，而是皺著眉頭問道：「可是，這樣一來，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對於高凡提到的那個連畢主任、雲總工都無權了解的渠道，徐雲不敢打聽，充其量只是有一點點好奇，那就是為什麼高凡能夠接觸到如此密級的資料。
在這個年代裡，中科大也是有一定密級的單位。在學校里有一些保密實驗室，能夠進入這些實驗室的人員都是要經過嚴格政審，並且簽訂保密責任書的。
此外，圖書館裡也有一些資料，是打著「保密」、「機密」、「絕密」等字樣的，需要有一定的權限才能閱讀。曾有老師告訴他們，其中的一些資料，是國家通過秘密渠道獲取的，甚至連校長都無權了解這些渠道的細節，妄自猜測也屬於違紀行為。
到了楓林研究所，徐雲了解到的有關保密的事情就更多了。領導們在日常掛在嘴上的話就是：
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
有了這樣的紀律約束，對於高凡說的事情，徐雲縱然有再多的疑問，又哪裡敢多嘴。
「我覺得，你們08實驗室的研究工作走了一些彎路。」高凡大言不慚地說，「這些話，我不方便直接跟畢主任說，也不方便跟雲總工說，所以，我想請你委婉地把這些情況反映給他們。」
「可是，你不方便說，我不是更不方便嗎？」徐雲有些抓狂，「他們如果問起我怎麼了解這些技術，我怎麼解釋呢？」
「你不知道啥叫委婉嗎？」高凡問道，「我不方便，是因為我沒有參與你們的研究，貿然提出建議，大家肯定要覺得奇怪。而你是參與研究的人員，你提出一些不同的看法，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這怎麼可能順理成章！」徐雲道，「你說的那些，我覺得是挺有道理的，但我根本就不懂。我說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人家也得信啊。」
高凡說：「你放心，我這些天已經把整個研究思路都整理出來了，等回宿舍之後，我就拿給你。你要抓緊時間消化這些內容，然後一點一點地吐出來，引導大家的思路。你別告訴我說你沒有這樣的能力。」
「我……」
徐雲真想說一句「你特麼哪隻眼睛看到我有這個能力了」，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認真想想，人家說已經把整個思路都整理出來了，自己只需要當一個傳聲筒，這麼一點事情，自己能辦不到嗎？
的確，要裝出一副偶然發現一個好點子的樣子，把這些驚世駭俗的思路講給實驗室的大佬們聽，改變他們的觀念，這是很難的事情。
但再難，能比高凡提出這些思路更難嗎？
人家比自己年紀還小，能夠有這樣的能耐，自己豈能認輸？
「對了，你前面說，希望我們搞出i線、KrF光刻膠，還說要賣到美國去，這又是一個什麼想法？」徐雲決定不再糾纏當傳聲筒的事情，而是問起了其他的事。
高凡點點頭，說道：「這是一個長遠的計劃。我的想法是，你們開發出i線、KrF光刻膠之後，要迅速地申請專利，建立起專利門檻。
「一旦你們的專利申請成功，東京應化之類的外國企業，肯定要找你們買專利。這個時候，你們要咬住不鬆口，只答應合作生產，不同意專利授權。」
徐雲以手撫額：「你確信，我，或者我導師，或者畢主任，懂得怎麼搞生產？」
「到時候，我會給你們介紹一家國內企業，由這家企業牽頭，你們出技術，國外廠家出資金，建立一家合資企業，生產這些光刻膠。」高凡早有準備，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很簡單，你們現在研究光刻膠，是不是覺得資金很緊張？如果能夠把手上的技術變成專利，再憑藉專利吸引資金進行合作生產，你們就能夠從生產中獲得利潤，再用這些利潤來支持後續的研究。」
徐雲輕輕點了點頭，他不太懂合資、利潤之類的事情，但實驗室資金緊張這一點，他是深有感觸的。
這件事情，顯然不是他這樣一個臨時過來幫忙的大學生能夠做主的，高凡跟他說這些，顯然又是想讓他「委婉」地把這些想法轉達給畢連生甚至雲中明。
他已經盤算過了，高凡讓他做的事情，並不違反原則，也不會有什麼風險，相反，卻能夠促進實驗室的研究工作。這其中或許有什麼他不了解的事情，但或許他也不該去了解吧？
沒準，高凡真的是隸屬於某個更高級別的機構的人，連雲總工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麼，他交代自己去做的事情，自己就照著做好了。
「好吧，這件事我先答應了，你說的資料，要儘快給我。」徐雲說道。
「我們現在就去我宿舍拿吧。」高凡說，「然後我就給黃班長寫信了。」
「黃班長？黃班長是誰？」
徐雲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