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終有終時
正當中年男人唉聲嘆氣，感嘆連連時，旁邊飯桌上的一群小朋友卻突然眼神對視興奮的叫嚷起來：
「婆婆婆婆，我們認識貓老大！」
「你給我們做一道百花雞！我們就告訴你貓老大在哪裡？」
一群小朋友嘰嘰喳喳的，十分吵鬧。
小孩子動靜不可謂不大，婆婆自然是聽到了。
她轉頭朝小朋友們看了一眼，微微皺眉，並沒有說話。
這個老婆婆可不像其他老太婆那樣慈眉善目，溫柔的像一團水。
相反，她一看就很霸道，嚴厲，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她從不和人開玩笑，也不會對方是小孩就給他好臉色。
趙婆婆依然冷著臉自顧自做的事情。
她這是當小孩開玩笑瞎胡鬧呢。
倒是旁邊幫忙打雜的老頭，為人非常和氣友善，即使心裡認為小孩瞎胡說也不惱怒。
還順著小孩的話，在旁邊開玩笑：
「咋啊？你要真能把人給叫來，我自然有本事叫老婆子給你們做上一道百花雞。」
王天陽來了興趣，已經是打算出面了。
在嘗過趙婆婆的手藝之後，他同樣對那道傳說中的百花雞垂涎欲滴，與此同時，他心裡也有另外一樣打算。
他想將這趙婆婆挖到貓老大的小飯館去做主廚！
要知道，餐飲行業，可是他們布局板塊中相當重要的一環。
他們目前，憑藉著超高品質食材原材料，在餐飲界占據一席之地，並且飛速擴張。
可是後來隨著盤子越做越大，在和相關從業大佬進行過密切交流之後，他們意識到了相關問題。
那就是他們的主廚水準，在業內還是相對落後的。
如果想要將貓老大的小飯館做大做強，擴張至全國乃至到國外發展。
只需要一根極其強大的定海神針！
如此一來主廚水準至關重要。
「……咳，婆婆，爹爹。」
王天陽摸了摸嘴巴，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脫掉帽子，撥弄了幾下頭髮，讓自己顯現出原本的樣貌：
「……我攤牌了，我就是貓老大。」
頓時，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了王天陽。
此後他自然是引發出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小飯館附近所有食客都激動極了。
特別是那位中年男人，當場抓住王天陽的手，非得王天陽給他老婆留下一個簽名。
頗有不簽名就不讓他走的架勢。
原本兇巴巴的趙婆婆，此時居然變得有些靦腆，只是遠遠的看著他，並不說話。
後來，還是趙婆婆家的老頭將人拉到桌子前，他們才一起說了會兒話。
王天陽表明自己之所以會站出來的原因，拿出誠意，希望能夠聘請趙婆婆到他們貓老大的小飯館當主廚。
當然了，他也是希望，能夠讓趙婆婆這一手令人讚嘆的廚藝傳承下去。
「……可以。」
冷靜下來後，趙婆婆倒是回答的很乾脆，只不過她也提出了兩個條件：
「第一，我這小飯館還得先開著，有些老食客和我已經處出了感情，我想趁著還能幹活都給他們做幾頓飯。」
「我這手藝我自然是想傳下去的，不過我對徒弟的要求非常高，普通人我可不穿，最好是女廚師我才傳！想當年我去學廚，因為女人的身份遭了不少刁難，現如今我也想刁難刁難那些男人。」
「再者我必須心情高興才有心情去教人做菜，我老婆子年紀大了，任性，不樂意聽那些規矩。所以不能保證絕對會把手藝給傳出去，要我說失傳了就失傳，我也沒有那個非得把做菜手藝，傳個千秋百代的雄心壯志。」
「第二，我和老頭子這一輩子都沒有子女，因為早年的一些事情和家裡的親戚也都斷了關係。這些年之前那些老朋友走的走，散的散，我們兩個現在身體硬朗，刀也能憑藉自身手藝混口飯吃。」
「可再過段時間萬一病了老了走不動道了，恐怕手裡攢再多錢也無處去花。」
「我一直聽說你搞了個什麼養老院，跟桃花源似的。我在別人手機上看過你拍的那些視頻，那地方我倒覺得等過幾年我干不動活了，帶上老頭子一起去住一住倒蠻好。」
「你得答應，把我和老頭子送進養老院。別說讓我傳傳手藝，就是把我的家底搬去也無所謂的。」
王天陽一聽，樂了。
這個小小要求又要何難？
他之所以想要建養老基地，本身就是為了解決一些孤寡老人的養老問題。
第一批建好的養老基地自然是要留給沒有子女的老人，更是要首先給為公司出力的員工。
只要趙婆婆肯加入他們桃花村，這點小事，他一個人就能拍板決定。
「行！這兩件事兒都是小要求，我可以答應你。趙婆婆，那這樣吧，待會我正好要和我嫂子一起去養老基地那邊看一看醫生。」
「你們就跟在一起晃一圈怎麼樣？」
說干就干。
要知道，養老基地目前可還沒對外開放，普通人連具體地址都不知道在哪。
大家只知道過兩天，那邊會有一個種植桃樹的大型活動。
這樣能提前過去瞄上一眼，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特權。
兩位老人頓時頗為心動，美滋滋的關了小店，催促著眾人一同前去。
於是王天陽便給席思思的男秘書打了個電話，讓對方安排車輛。
下午時分，他們一行人老的小的，一同坐上車前往養老基地。
這一晃悠，便是應接不暇，流連忘返。
此時的養老基地，在工程隊抓緊時間改建下，已然完工，隨時可以面世。
王天陽看了一眼，真可謂是古典現代化的集合。
整體看下來，是那種老時候的建築風格，頗有桃花源的風範。
良田美池桑竹，樣樣不差。
更是多了些很有靈性的小動物，走進屋裡一看，現代化設備與老建築十分和諧的搭配到了一起。
讓人住起來又舒服又便捷。
真所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桃樹。
雖然現在活動還未開啟，人們還會在此地種下桃樹。
但大家依然可以想像，日後此地滿樹桃花開放時，究竟該有多美！
有一點讓王天陽頗為感嘆的是，此時活動還會開放，養老基地就已經有一些人活動。
席思思花大代價請來的老醫生、各類工作人員志願者、還有已經搶到名額，提前過來參觀的住戶……
總之，現場氛圍十分熱鬧和諧，頗有幾分桃花源的風味。
趙婆婆老兩口越看越喜歡，恨不得當場搬進來。
到貓老大小飯館當主廚，傳授廚藝的是當場敲定。
阿梅嫂子在王天陽的帶領下去了一趟養老基地專屬醫院，用專業儀器檢查過後，老醫生說的話與稚元子大差不差，更是讓阿梅嫂子吃了一顆定心丸。
接下來，他們又在養老基地晃悠了好久，一直到了日落之後，眾人才戀戀不捨的從養老的基地回來。
王天陽先是送回趙婆婆老兩口接著又將小孩子們以及嫂子送回村子，最後才又回到了鎮上的城隍廟。
他沒有忘記，今天早些時候，稚元子曾與他相約，要和他夜半十分相見。
稚元子的師傅，周顛，要見他！
冬日裡天黑的早，建始鎮這樣的小鎮，基礎建設也沒有城裡那樣完善。
馬路上的路燈，雖然正在緊急加建當中，可現在還沒建好。
八點多時，外面天光盡散，已然漆黑一片。
寒冷的冬夜裡，王天陽一路走向城隍廟，路上行人寂寥。
這讓他的心境變得特別平穩、安寧。
想起上一次與周顛見面，他曾有過驚訝，也曾激情澎湃。
但這一次，王天陽心中無喜無悲。
他遠遠看到城隍廟在一片漆黑當中，亮起了點點黃光。
這樣的光點，在冬夜裡顯得特別溫暖。
王天陽來到城隍廟門口，見廟門虛掩，於是淡淡一笑，推門進入。
依然是城隍廟正中央，他們上次相見的位置。
只是與上次相比，城隍廟的環境已經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破洞屋頂早已被修好，整體上也完全被翻修了一遍，有種死而復生的新意。
老朋友正在原來那個地方，沖他微笑點頭，他穿著道袍，袖手而坐。
他面前放著一方小小木桌，有兩杯熱茶，有熱煙向上方升騰。
「你來了。」
周顛挑了挑眉，再沒有其他動作。
王天陽點頭，順勢走上前坐下，捧起熱茶。
「道長這次叫我前來，是又有什麼重要事情吩咐嗎？」
他總覺得，這老道長叫自己肯相見定不是無緣無故。
「我？我一個閒雲野鶴之輩，哪有什麼事情要做。」
老道長用稚元子的面容輕笑搖頭：
「這次叫你過來，不過是想和你道別罷了。」
王天陽放下茶杯：
「道別？你要走了？」
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為何要走？你要去哪？」
眼下正值年關，馬上就要過個熱熱鬧鬧的大年。
今年王天陽家可謂是圓圓滿滿，各路人馬，齊齊相聚。
席思思的父母要過來過年，稚元子也約好要去他家過年，再加上阿梅嫂子也回來了。
桃花村的年輕人和小孩子，有些在前些日子已經回鄉生活工作。
還有一些，雖說因為各種顧慮沒有回來，但也大多打算趁著年關時回家來看一看情況。
身為村長的父親，更是打算恢復往日傳統，操辦流水席，請舞龍舞獅大隊熱熱鬧鬧過個大年。
王天陽可以預想到，今年的年味兒將會有多麼的濃郁！
他邀請稚元子到自家過年，自然也想到過這位老道長。
為此他還特意讓嫂子回村之後，挨家挨戶去搜一些今夏採摘的野菌子，有做備用。
他記得清清楚楚，老道長最愛吃這菌子。
先前還曾指示稚元子上山去採摘。
可臨到頭了，道長卻說自己要走，這不免讓王天陽覺得十分惋惜。
「是啊，要走了！」
「……我先前給你講過的那些事，想必你也是牢記於心，這才過了多久？這片大地已然重新恢復了生機。」
「往後這地方自有你等庇護，……我的任務啊，算是完成了。」
王天陽一愣：
「完成了？不是還有一處地方……那一線天，我可不曾插手。」
「一線天地勢險要，常人難以接近，我們做過評估之後認為那地方不適合做旅遊景點……我還打算另尋他法，怎麼就完成了？」
雖說王天陽不曾時時刻刻將周顛的叮囑放在心上，那本古書也一直束之高閣。
可他卻記得，老道長曾經說過，他們建始縣有七大神物。
倘若他能讓這七大神物全部復甦，他這世外桃源的設想，便能妥妥噹噹，順利推進。
於是一直以來，他都讓席思思以七大神物棲息地為主要開發地點，吸引遊客前去旅遊，並趁機散布神物傳說。
桃花村……嵐湖……鳳凰嶺……星月澗……城隍廟……桃花源白狗村……
他的計劃異常順利。
按照他目前從網絡上看到的風評，還有遊客們對於幾大旅遊景點的推崇。
這些神物全部復甦，他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可唯獨一線天，他是去也不曾去過。
「嘿嘿。這地方，異常玄妙，即使天底下所有生物都死絕了，這地方也不會出問題，倒是不必你多費心思。」
老道長喝了一口茶：
「你曾經不是夢到過一個和此世界非常相似的世界嗎？若老道我告訴你，那方世界並非夢境呢？」
王天陽微微一愣，深色變得凝重。
他記得，他夢中的世界有瘟疫蔓延。
許多人的生活因為這場瘟疫變得暗淡無光，各行各業破產的大有人在，許多人生活艱難。
那麼，他在那個世界的朋友和親人，是否都健康平安？
老道長沒有顧及王天陽的情緒，繼續往下說：
「我這次離開便是要進入這一線天，去往那方世界……雖然老道我力量微薄，可還是想要為那方世界的人，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恐怕你是不知道的，那裡有一些人非常嚮往咱們這方世界的生活……我嘛，就是想去接一些人過來，再引些靈氣過去洗滌污濁……」
「你也算是這方天地的主人了，不知老道這做法，你可同意？」
王天陽默默點頭。
他有什麼不同意的？
來吧，都來吧。
只要是嚮往這方世界的人，嚮往世外桃源之人，只要是良善之輩，無論是誰，他都敞開歡迎。
兩人繼續交談，不知何時，桌上的茶水已然涼了。
周顛忽地站起身：
「……該走了，老道我該走了！」
於是王天陽默默跟隨在他身後，一路相送。
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旭日初升。
一線天，山水天相連，特別是天光剛出的時候，天與山之間，仿佛洞開一道大門。
「此門連接三千世界。」
「若有人想到此界來，便是通過此門而來。」
「小友，時間緊迫，我這便走了。」
「若有一日，你也想去其他世界看一看，便在天光初現時，到這裡喊我三聲姓名。」
「到時我自會來接你。」
說吧，他朝著大門方向緩緩閉上雙眼。
一縷溫暖陽光照射在他臉上，當他再次睜開時，眼神已然變化。
是稚元子。
他撓了撓頭，突然看向天門，瞬間明白了一切。
兩人有些傷感的看向前方，王天陽在心裡默默念道：
「再見了。」
是啊，再見了。
老道長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完成了，王天陽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只不過……
他漫長的人生，還要看數不清多少次的日月，見他想也想不到的人。
結束，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新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