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定玄
太虛靈境，北部荒原。
鎮魔群山拔地而起，緩緩站了起來。
而且從頭到尾，冥虛都沒有任何反應。
衛韜本來還有些奇怪，為什麼封鎮劫雲越來越淡，就連每日都會落下的金色雷霆，最近一段時間都變得越發稀少起來。
他原以為是因為自身實力層次提升，才導致了這種情況的出現。
之前還在計劃先不著急破開封鎮，通過不斷連接起來的地下靈脈，與上古真界的天命之子再拉扯一番。
結果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
冥虛的狀態不能說好。
簡直就是差到了極點。
絕對是內憂外患，步履維艱。
外有無盡血海、混沌歸墟靠近壓迫。
內里又有他這個異類趴在身上吸血，就算是想好也好不起來。
不過對於衛韜而言，如今就是最好的時間。
畢竟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難。
而除此之外，落井下石卻更加簡單。
就是要趁他病，要他命，不管後面血海歸墟會不會來，先將眼前的東西吃到嘴裡才是穩妥划算。
陌毒帶來聖山神諭，第一時間傳入勿逡手中，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傳遞下去。
一批批聖靈武者開始動身，分別沿著各條靈脈向南聚集。
他們一邊不斷汲取靈元強化自身，一邊進行著大戰前的最後準備。
就像是一部龐大的戰爭機器，以一種兇悍狂暴的姿態啟動起來。
寒風呼嘯，冷雨霏霏。
隨著溫度持續降低，還有細碎雪花隨風落下，很快變成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將整個天地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轟！！！
地面劇烈震動。
兩隻粗如樑柱，青鱗覆體的雙腿重重落下，將冰冷堅硬的地面踩出一個大坑。
還有密密麻麻的裂紋，自猶如猛獸利爪的雙足向外延伸，將大片雪原變成蛛網一般。
一尊至少兩丈高的猙獰身軀緩緩站直，森寒目光穿透茫茫大雪，看向遠處銀裝素裹的茂密叢林。
而在其身後，伴著尖銳呼嘯轟鳴，數百道同樣恐怖猙獰的身影轟然落地，猶如妖魔雕像般默立雪中不動。
「前面就是落月森林，也是我們將要拿下的靈脈匯聚之地。」
勿逡長長呼出一口白霧，身形驟然膨脹壯大，剎那間變成一頭直立行走的人形暴龍。
他閉上眼睛，咧嘴露出猙獰笑容，抬手指向遠處茂密森林。
「你們都是我的弟子，也是神主最為忠誠的奴僕，如今神主已然重臨世間，那麼我們最為榮耀的使命，便是讓吾主之光輝，遍耀太虛靈境，讓吾主劍鋒所指，再無任何反抗之敵。」
聲音剛剛落下，沉默肅立的聖靈武者瞬間活了過來，就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巨型戰錘，朝著正南方向一路狂暴推進。
片刻後，大量靈元修士騰空而起，來到落月森林上方。
為首的中年女子向北望去，眼神表情陡然凍結凝固。
她死死盯住呼嘯而至的狂風暴雪，看著內里一尊尊猙獰恐怖的身影，幾乎和身邊的屬下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妖魔！」
「至少是靈湖境之上的妖魔！」
「而且是成群結隊，數量成百上千的大妖魔！」
兩人下意識喃喃自語，面色瞬間變得慘澹，心神也因為恐懼而一片空白。
不過身為首領，中年女子的反應還要更加敏銳迅捷許多。
在身旁副手還在驚訝震怖之時，她已經用最快速度越眾而出，沒有任何猶豫便直接跪伏下去，朝著呼嘯而來的狂風暴雪低頭叩首。
「降了，我們舉族投降了！」
「妾身願為奴為婢，獻出靈脈靈湖，只求諸位魔神能饒過妾身一家老小性命。」
轟！！！
風暴呼嘯而過，瞬間席捲大片森林。
女子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稍動。
即便是被罡風扯破衣衫，就連身體都被颳得生疼，也硬生生強自忍受了下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磅礴壓力漸漸消失。
她才敢緩緩抬起頭來，朝著身後看了一眼。
還好，雖然屬下修士在衝擊下大半帶傷，終歸是沒有一個人因此身亡。
所以說，那些恐怖妖魔竟然懷有仁慈之心，並沒有將他們剜肉剔骨，生吞活剝吃進肚子。
她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繃緊到極點的心弦，終於能夠稍微鬆弛下來。
整個人就像是脫力一般，接連掙扎幾次都未能站直起身。
轟！！！
地面如水波動奔涌，從落月森林深處傳遞過來。
這種感覺，似乎地下靈脈出現了波動。
匯聚形成的靈湖也開始動盪不安。
她對此卻是毫無反應，根本沒有任何前去查探的打算。
些許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吧。
只要能將族人的性命保存下來，那就是最大的成功。
女子正在想著，忽然咚的一聲悶響，將她的思緒瞬間打斷。
一尊青鱗覆體的猙獰身軀從天而降，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明事理，知進退，你做出了非常正確的選擇。」
「那麼，我這裡有一部可以召喚神龍的拳法，你和伱的家人想學嗎？」
她猛地愣住，下意識開口問道，「回大人的話，奴婢自然想學，只是不知道自身天賦資質如何，能不能達到修習神龍拳法的要求。」
勿逡低頭俯瞰，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沒有關係，召喚不了神龍，你也可以嘗試召喚玄武朱雀，螣蛇鬼車，吾主修為通天，全知全能，總有一款適合你的武道法門。」
他諄諄誘導，緩緩說著，不久後忽然閉口不言。
下一刻，嘭的一聲悶響，倒是將認真傾聽的女人嚇了一跳。
她激靈靈一個寒顫，下意識抬頭看去，便驚訝無比發現，那尊青鱗覆體的猙獰身軀，竟然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了自己面前。
幾乎在同一時間，周圍所有聖靈武者齊齊跪地，表情狂熱叩首行禮。
「他竟然朝我跪下了！？」
「他們都朝我這個俘虜跪下了？」
「這，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女人瞬間頭皮發麻，驚到說不出話來。
然後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便有一道難以言喻的浩瀚波動，自後方的靈湖所在處傳遞過來。
她緩緩向後轉頭，便看到一道光芒自落月森林深處升起，剎那間霞光萬丈，將整個天空盡皆照亮。
緊接著一道虛幻身影顯化虛空，迅速變大直至充塞蒼穹，仿若神明降臨世間，微微低頭俯瞰下來。
那雙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眸，猶如兩輪明月高懸虛空，這一幕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中，甚至變成了整個人唯一的精神圖騰。
………………
……………………
隨著時間的推移，聖靈武者軍團愈發龐大起來。
戰火也越燒越旺，開始朝著四面八方迅速鋪開。
終於，在這種恐怖壓力下，靈元修士不得不聯合起來，各大勢力摒棄前嫌，組成了前所未有的聯軍，與聖靈武者軍團爆發了一場場大規模會戰。
雙方雖然各有傷亡，但靈元修士的戰線卻在不斷後退。
所占據的靈脈紛紛易手，被聖靈武者納入掌控之中。
直至那一日。
太虛靈境普降大霧。
由南至北，由東到西，除了被聖靈武者占據之處外，剩餘的所有天地都被籠罩在內。
自這一天起，全部靈元修士齊齊體悟感知到天地本源之力。
一時間不知多少低階修士接連破境，直入靈泉。
而原本便在靈泉境界之上的大修士，尤其是各大勢力的高層首領，則得到了更為恐怖的加成。
甚至出現了只有傳說中存在，多少歲月以來都從未見過的靈空境修士。
這可是超越了靈湖，靈海兩個境界的真正大能。
算是站在了整個太虛靈境的巔峰。
這場大霧的出現，靈元修士的爆發式提升，瞬間便將戰爭的慘烈程度急速攀升。
在諸多靈海境大修士的率領下，靈元修士組成的大軍從蝟集龜縮狀態悍然反擊，與聖靈武者軍團組成的戰陣開啟了最終交鋒。
與此同時，最強的十二靈空修士卻忽然消失。
不管作為指揮官的勿逡和陌毒如何探查，都無法尋找到他們的蹤影。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傾盡所能搜尋感知時，自北方傳來的劇烈動盪頓時讓兩人悚然而驚。
大戰在北地荒原深處陡然爆發。
新晉十二靈空修士以身為祭，將蒼穹打開一道缺口，召喚太虛靈海降臨。
猶如實質的霧海傾瀉而入，無數真靈殘魂所化的光團蜂擁而來，在天命之子冥虛的親自率領引導下，與妖魔之王、痛苦之主、聖靈化身的那座高山交鋒於北地荒野之中。
「攘外必先安內？」
「冥虛前輩傷勢未復、力有未逮，奈何不了我越來越強的肉身，就想要引動這些上古真界修士殘念，直接沖刷湮滅我的真靈神魂？」
衛韜緩緩活動身體，頓時引發整個荒原的大地震。
他抬頭仰望天空，目光落在那道隱於裂隙之後的虛幻身影，面上漸漸浮現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冥虛前輩的想法是好的，行事手段也狠辣果決，不惜耗費極大代價遮蔽黑暗虛空，也要斷開我和諸般聖靈玄念的聯繫，不讓它們被這些上古修士殘魂吸引而來。
可惜冥虛前輩卻不知道，吾已經修成混沌法身，將靈肉容融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你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取我性命，怕是要事半功倍打錯了算盤。
冥虛前輩更不知道的是，我還有個萬靈合一的定玄師妹，許久前又曾經與幽玄有過親密接觸，如此說來似乎還要感謝你遮蔽黑暗虛空，不會讓諸般聖靈真意玄念過來搶食，非要從我口中分一杯羹。」
「何為定玄？」
「可定幽遐，知玄曉奇，此為定玄！」
轟！！！
隨著第一道大浪蓋壓落下，大量真靈殘念衝擊而來。
「虎首朱發而有角，四足飛走幽遐出。」
就在此時，一聲幽幽嘆息響徹天地。
隱於蒼穹裂隙之上的虛影不由得一怔，微微變亮的眼眸深處，映照出一團驟然變得清晰的凶獸形象，自那座巍峨高山後方冉冉升起，朝著靈霧之海組成的大浪衝去。
「你竟然不是七靈合一，竟然能在被吾封鎮的短暫時間內，不僅將第八靈歸入己身，甚至還能將混沌之力融入進來，當真是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
「吾棋差一步，少算一著，該當有此役之敗局。」
伴隨著這聲低沉嘆息，剛剛傾瀉而下的靈霧之海向內回收，蒼穹之上的缺口也開始快速癒合。
但就在下一刻，一隻龐然巨爪撕裂虛空，重重砸在橫貫蒼穹的裂隙正中。
「想走！？」
「還沒有讓我吃上一口，冥虛前輩又怎麼可能抽身離開？」
拳出紅線，凶威翻天，將缺口的癒合瞬間中斷。
靈霧之海再次傾瀉下來，澆灌在那尊直入雲霄的高山表面，幾乎全部被虎首朱發的凶獸虛影吞噬吸收殆盡。
又是一聲嘆息響徹天地。
剎那間靈霧之海洶湧澎湃，以無數真靈殘念光團為節點，化作一尊同樣龐然無比的恐怖身影。
揮動起藍色手臂，朝著缺口下方猛然砸去。
一邊湛藍晶瑩，一邊漆黑如墨。
兩者轟然匯聚一處，接連十數次正面對撞交鋒。
磅礴衝擊席捲天地，瞬間撕裂整個北地荒野。
一戰過後，整個北地不存。
蒼穹破碎，大地塌陷。
荒原化作無盡深淵。
唯留一座通體墨色的恐怖龐然身軀，浸泡在深淵內噴薄涌動的岩漿之中，只剩下一尊如山似岳的頭顱露出，似乎已經沉眠熟睡過去。
發生在北地荒原之內的驚天大戰，對靈元修士與聖靈武者的會戰產生了極大影響。
從某種意義上講，甚至直接左右了整個戰爭的走向。
靈元修士高層尊奉天地意志，制定的作戰計劃並不複雜。
要點便是十二靈空大能潛入北地荒原鎮魔，其餘靈海修士率領大軍前出反攻，將那些被占領的靈脈匯聚之地重新奪回。
兩者相輔相成，互為犄角，只要有一方取得進展，對另一方便是巨大的補益，直至取得最終的決定性勝利。
但是，局勢的發展太過可怕，完全出乎了靈元修士的預料。
正面戰場還在慘烈僵持階段，站在整個靈元道路巔峰的十二修士，竟然敗得如此之快，而且輸得這般徹底，頃刻間便將全部作戰計劃完全打亂。
他們任誰都沒有想到，會對痛苦之主的實力層次出現如此巨大的誤判。
十二靈空修士非但無法重新封鎮，甚至他們獻出生命以身為祭，竟然都不能將其暫且拖住，以時間來換取正面戰場的空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但對於靈元修士一方來說，卻是一股氣還未作上來，便被來自北地荒原的妖魔之主一拳砸斷，自此之後就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也只能兵敗如山倒，向後不斷瘋狂逃竄，讓出了一條又一條地下靈脈。
直至龜縮到名為斷界山的要塞，都沒能真正穩住幾近崩潰的局面。
而在最終決戰中大獲全勝的聖靈武者，卻並沒有一路追擊趕盡殺絕。
甚至在控制了大部分的靈脈，並且對斷界山形成合圍之勢後，竟然開始向後有序撤退，直到讓出了大概三成左右的靈脈，才最終穩定戰線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