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再臨
時空長河之外,黑暗虛無深處。
陡然爆發出一道極盡璀璨的光芒。
兩道身影在其中正面對撞,爆發的衝擊朝著四面八方蔓延,慘烈交鋒剎那間將大片黑暗擊碎潰散。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突然間所有光芒盡皆消失不見。
下一刻,以兩道身影為中心,大片黑暗盡皆被一隻虛幻眼眸覆蓋籠罩。
一切聲音都消失殆盡,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一頭龐然巨獸轟破虛幻眼睛,從中掙脫而出低沉咆哮,露出猙獰恐怖的身軀,才猛然爆發出比之前更具毀滅性的衝擊。
嘭的一聲悶響。
虛幻眼眸碎裂成無數碎片。
其中一部分穿透猙獰巨獸的身軀,在上面留下不知多少可怕傷痕。
剩下的則與同樣崩潰的黑暗虛無一起,朝著周邊四散飛濺。
猙獰巨獸仰天怒吼,以撕裂毀滅一切之威勢揮出利爪,將一道纖細身影狠狠砸落。
時間一點點過去。
最終一切都平息下來。
所有異象盡皆消失,黑暗虛無也漸漸恢復平靜。
衛韜面色慘澹,不時咳出大口鮮血,循著一絲感應踉蹌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遠,他嗅聞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帶來令人興奮的莫名香甜氣息。
又向前一段距離,衛韜緩緩停下腳步,低頭朝著不遠處看去。
一個纖細身影安靜不動,也不知道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不過隨著衛韜的到來,她有些吃力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鮮血的面孔。
「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直到最後一刻才知道,最強三神主之一的太虛,竟然是位不讓鬚眉的女子。」
「而且在我所見過的女修行者中,太虛前輩修為境界之強,實力層次之高,出手之神鬼莫測,都能稱得上是斷崖式的第一,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形容都不為過。」
衛韜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乾澀,「只是太虛前輩太過小心謹慎,雖然在大部分時候這是一種優點,但在某些情況下卻又會變成一種缺點,而且是一旦踩空便形同致命的缺點。
如果你在第一次出手時便爆發出所有力量,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再三試探,或許此時站在這裡說話的就會是你,我反而要生死未卜躺在這裡。」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
衛韜嘆了口氣,接著說了下去,「當然這是太虛前輩的結束,我還得承接你的一切繼續走下去,至少要幫伱看一看,你們所選擇的這條道路盡頭到底有什麼秘密。」
「你很厲害,非同一般的厲害。」
太虛神主喘息著,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倒下,「在所有神主之中,或許只有冥淵才是你的對手,就連前往黑暗虛無盡頭的玄元都差了一籌。
更讓吾難以想像的是,像你這般厲害的人物,竟然還沒有破開最後一道枷鎖,更不要說推開那扇神而明之的大門,便已經能夠站在神主境界的頂端。」
「冥淵神主,可惜牠已經死了,就連遺澤都被我全盤接收,沒有一道本源之力在外遺留。」
「所以說,我的厲害,是建立在諸位神主的無私奉獻之上。」
衛韜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如果沒有這些神主之力,供我諸法歸因融入己身,就算是把我累死也達不到如今的高度層次。
他們就像是太虛前輩一樣,寧可犧牲自身也要成全我的修行提升,這種大無畏的奉獻精神實在是讓人感懷至深。」
「等一下!」
太虛神主掙紮起身,陡然提高了聲音,「你不能就這樣對我……」
噗!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身上便多出五道貫通傷口。
鮮血歡快地噴涌而出,帶來濃郁的力量氣息。
「剛剛太虛前輩如何對我,怎樣將手指頭探入我的體內攪拌,晚輩現在便要如數奉還。」
衛韜緩緩收回伸出的手臂,將指尖湊到嘴邊舔了一口。
他不由得微微皺眉,「聞起來無比香甜,但嘗一口才知道味道不是很好。」
「我還不想死。」
太虛神主劇烈咳嗽著,「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太虛前輩身為至尊神主,身份地位神聖高貴,自然不是吾等這些凡夫俗子所能媲美。
更何況神是不能流血的,就連血條都不能顯露在外,而你如今非但流血重傷,竟然還不顧身份開口討饒,這絕不是應該發生的事情,不得不讓我倍加警惕,懷疑你是不是還藏著殺招未曾使出。」
衛韜面帶微笑說著,黑鱗觸手毫無徵兆電射而出,穿透黑暗深深沒入太虛神主體內。
咔嚓!!!
她再次被刺穿身體,然後高高挑了起來。
「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尋到永恆自在之境,又怎麼能半途而廢,還在路上便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她此時連掙扎的力氣都已經消失,眼神中的光芒已經在漸漸消退。
衛韜靜靜看著她,一點點收斂笑容,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見了,太虛前輩。」
轟!!!
磅礴本源之力入體,再由諸法歸因融入己身。
「太虛神主是虛實之間,無中生有;冥淵神主是海納百川,唯我獨尊;卻是不知最後一位玄元神主,其本源之力又會是什麼模樣。」
衛韜暗暗嘆息,目光落在狀態欄上。
功法界面,一枚金幣無聲消失。
神秘氣息隨即灌注體內。
開始引導諸般本源之力,不斷將鴻蒙道體推升至更加深奧玄妙的高度層次。
………………
……………………
當第一滴暗紅雨珠凝聚成型,從血色雲層中墜入大地的時候。
絕望戰場忽然失去了所有聲音。
唯有一道將整個天空橫貫左右的恐怖缺口,剎那間占據了所有生靈的視線。
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巨響盪開,打破了這種死一般的沉寂。
也讓下方的血腥慘烈交鋒瞬間停滯,無論是審判監察者,還是黑炎環繞的幽黯戰士,全部都被震懾到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了沒有生命氣息的冰冷雕塑。
忽然,又是一道破碎巨響炸開。
絕望戰場上空,厚重血雲正在被撕裂,橫亘左右的缺口迅速擴大。
缺口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剎那間占據了天空中好大一片區域。
濃郁的血腥味道隨之瀰漫開來。
抬頭仰望,就像是一雙看不見的巨手,將層層迭迭的紅色幕布從中破開,再將其直接撕扯變成兩半。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血水開始倒卷。
從暗紅地面作為起始,轟然朝著那道巨型缺口奔涌而去。
將天空與地面完全連成一片,入目處除了血一樣的紅色,便只有血一樣的紅色。
但這並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還是急速變大的吸力。
仿佛在缺口之外並不是空寂虛無的黑暗,而是一個超出想像的巨型黑洞。
如今即將要破開血色雲層的束縛,將整個絕望戰場都要吞噬吸收。
向上倒卷的滂沱血雨深處,一團幽幽黑炎靜靜燃燒。
內里漸漸顯現出一道虛幻身影。
幽黯神主眉頭皺起,緩緩抬頭朝著上方看去。
宛若深潭的眸子裡,充滿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她想不明白,此時突如其來的變故,其根源又要落在何處。
即便以她的修為境界,所站的高度層次,竟然都無法透過瀰漫在缺口中的混沌亂流,看到後方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東西。
更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似乎從中感知到了不同本源之力存在的痕跡。
它們相互糾纏,交織匯聚。
每時每刻都在起著衝突,卻又仿佛又能和諧融為一處。
「這種詭異而又恐怖的感覺。」
「難道是冥淵神主死而復生,出現在了絕望戰場之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太虛前輩為何還不出現,若是讓冥淵神主肆意破壞,豈不是要毀掉了吾等籌謀已久的計劃!?」
幽黯神主屏息凝神,深入仔細感知,愈發清晰察覺到了諸般本源之力帶來的壓迫,也讓她越來越相信自己的判斷。
唰……
一縷墨色火焰悄然升騰。
無聲無息融入滂沱倒卷的血雨之中。
但就在黑炎即將消失之時,卻忽然從虛幻再度變得真實。
仿佛被一道力量禁錮控制,自此再也無法融入傾盆血雨。
並且還不僅如此,就連幽黯神主分神而出虛幻身影,也在這道恐怖力量降臨後變得僵硬,完全不見了之前的神秘靈動。
她不斷凝聚力量,驅使神主本源之力。
但是,在越來越強的壓迫下,她卻是無法動上分毫。
即便想捨棄了這道分神,破開光暗掌控者與絕望戰場的干擾,將感知到的一切傳遞出去都無法做到。
因為有一道似乎並不存在,卻又仿佛無所不在的目光,穿透血色雲層的那道巨大缺口,籠罩住了分神所在的大片區域。
就像是一座大山籠罩,將她牢牢蓋壓在下面。
這是生命層次上的巨大差距。
即便她以全盛姿態的本體降臨此間,怕是都難以承受如此磅礴的壓迫力量。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絕望戰場的暗紅大地愈發破碎,融入向上倒卷的傾盆血雨,盡數朝著那道缺口瘋狂湧入。
而在此過程中,無論是審判監察者,還是幽黯戰士,都無法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在越來越大的吸力撕扯下,不停翻滾旋轉著飛向那道缺口。
就像是有一張超出想像的血盆大口,趴在絕望戰場邊緣發力猛吸,要將其中所有一切全部吞進肚子。
忽然,一團光暗交織,黑白糾纏的光芒升騰而起。
也和那些審判者,幽黯戰士一樣,沒入到了愈發稀薄的血色雲層深處,被那隻恐怖黑洞吞噬吸收進去。
幽黯神主猛地驚醒過來,心中的疑惑迷茫非但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解開,反而變得越來越濃郁厚重起來。
她不知道面臨的到底是什麼情況。
更不明白為什麼連光暗掌控者都被吞噬,她不過是區區一道分神而已,竟然卻只是受到了禁錮束縛,其他便再也沒有遭到任何攻擊。
但是,沒有被吞噬吸收,反而比一視同仁更加令她感到驚懼。
這說明隱藏在絕望戰場之上的恐怖存在,似乎對她這位神主很有興趣,所以才會單獨將這道分神放到一旁,或許還準備籍此尋找到她的真身所在。
悄無聲息間,一隻手從虛無中伸了過來,沒有任何阻礙穿過幽幽黑炎,捏住了虛幻身影的修長脖頸,將她輕輕巧巧拎了起來。
幽黯神主怔怔看著那個去普普通通,似乎同樣是一道分神幻化的身影,感知著無處不在的恐怖壓力,所有逃遁抵抗的念頭便在此時消失無蹤。
「幽黯神主,好久不見。」
衛韜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看向支離破碎的絕望戰場,閉上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道,「按照我的理解,即便是在最巔峰的全盛時期,血獄神主的身體也不會蘊含如此豐富的營養,更不會被我連吃幾口都沒有將這一小片區域吃完。
所以說,在將血獄鎮殺之後,你們為了以其神軀做橋連接絕望戰場,又在它的體內加了很多東西?」
好久不見?
什麼是好久不見?
幽黯神主目光呆滯,看著眼前面帶微笑的年輕男子,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自己之前究竟什麼時候和他有過交集。
以他威壓整個絕望戰場的恐怖實力,就連光暗掌控者都毫無抵抗能力,絕非是一般神主能夠與之相比。
哪怕是最強的冥淵、太虛和玄元三位神主,都有可能不是他的手下之敵。
但是,為何她以前從未見過他,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存在?
更讓幽黯神主疑惑的是,他竟然好久不見,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有過接觸?
「不記得我了麼。」
衛韜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再次露出溫和笑容,「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幽黯前輩身份貴重,兼之事務繁忙,不記得我這樣的小人物也是應有之意。
不過沒有關係,吾既然以一道分神來到此地,本體自然朝著幽黯前輩的真身而去,等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或許你就能回憶起和我有關的一切。」
聲音落下,衛韜輕輕吸了口氣,無聲無息將幽黯神主的分神吞噬進去,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心中忽有所感,緩緩轉身朝著某處方向俯瞰眺望。
就在那裡,逆行倒施的血雨深處,一道身影在其中不斷掙扎,不停爆發出金色審判之光,卻還是難以抵擋從高空中傳來的吞噬吸收力量。
衛韜沉默下來,目光落在審判者缺失的一隻手臂,原本冰冷淡漠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一聲暗暗嘆息。
下一刻,包裹住那道金色光芒的血雨驟然生變。
以點成線,以線成面。
最終形成一座密不透風的牢籠,將那位艱難掙扎的審判者帶到了近前。
衛韜微一抬手,血色牢籠瞬間崩解,只剩下幾條暗紅水流,將那道金色身影捆綁禁錮。
「還在時空長河的時候,船長以真靈神魂祭劍,將我從你這位姐姐手中救出。」
「她臨別時的遺言,便是讓我將你殺死,也好過繼續在黑暗迷茫中沉淪下去。」
他注視著那雙清澈而又冰冷的眼睛,默然許久後又是一聲嘆息,「但是在時空長河之外,如果沒有你親手打造的渡世之筏,我還不一定能感知到太虛神主的真身所在,也不一定能從其手中活下命來。
所以說這就讓我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遵循她的遺願,在此時此地送你下去和她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