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最後的王
原始帝城外，空地上有一堆骨架在焚燒，冒出淡紅色的火光。
在火光周圍，還有各種符文在發光，那是仙道級別的法陣，隔絕了火光。
「以不朽生靈的屍骨為薪柴，」牛牛驚嘆道。
這仙道生靈的屍骨，恐怕已經焚燒了不知道多久，除了這裡，附近其他地方也有一樣的火堆，都是仙道生靈的屍骨在焚燒，並以法陣隔絕。
「有人！」石昊抬頭凝望城牆上，發現了一道道聲音，有大有小。
白易和牛牛望去，有些訝異，「小孩子，還有老人。」
城牆上面，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他們從八九歲到十五六歲不等，髒兮兮的，像是野孩子一樣。
還有幾個老人，衰弱地不像樣子，他們和這些小孩子，就是鎮守在原始帝城最後的戰士。
「族人……」城牆上，一個獨臂老者盯著石昊，看著他眉心處跳動的火光，聲音艱澀。
「前輩，」石昊開口，心緒很是複雜，胸口中好似壓著一塊大石頭。
這就是他的族人，至今都還在這裡征戰，守護九天十地，哪怕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殘，都從未放棄過。
「你是外面的族人？可你不是真仙，如何進來的？」獨臂老者說著，手中已經出現了一口青銅戰斧。
果然，不是真仙，根本沒有辦法靠近這裡，那些燃燒的火堆，就是在輸送力量維持那道光幕。
「我的確還不是真仙，但我的師兄已經擁有真仙之力，我們也是從異域生靈那裡得知，這裡的存在，所以就來了，想見一見你們，」石昊如是說道。
石昊的說法，讓獨臂老者感到驚異，他們如此年輕，就要踏入仙道領域了？
「老頭，不用懷疑，我們是九天十地的生靈，查證過很多東西，才知道這裡的，這小子的確是伱們的族人，我家少主就是他師兄，」牛牛喊道。
獨臂老者聽了，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說道，「族人，你站上那塊青石，一查便知。」
「好，」石昊沒有猶豫，站到了那塊青石上。
青石瞬間發光，像是一團火焰熊熊燃燒，將石昊籠罩，席捲他的肉身和元神。
看到石昊身上並無異樣，獨臂老者確定他不是異域生靈冒充，然後又道，「再請抬頭一望。」
城門上掛著一面骨鏡，此刻射出一道光華，沒入石昊的眉心，探查他是否說謊。
很快，結果出來了，獨臂老者總算露出一絲微笑，「的確是族人，帶著善意而來，沒有說謊。」
頓了頓，獨臂老者看向白易和牛牛，「你們兩位也要接受檢驗，才能進入城中，是否接受檢驗？」
「可以，」白易和牛牛點了點頭，所謂的檢驗並不是搜查他們的元神，而是檢測他們是否帶著惡意，是否說謊。
骨鏡上再次射出兩道光華，沒入白易和牛牛的眉心，還是一點異樣都沒有。
終於，獨臂老者心中最後一縷警惕也散去了。
城牆下，神光一閃，獨臂老人出現，獨自一人走了出來。
他看著白易和石昊他們，良久才嘆息了一聲，「坐吧，城中沉悶，很多年沒有說話了，我都快忘記怎麼開口了。」
「前輩，帶上剩餘的族人隨我回九天吧，這裡已經不需要再鎮守了，」石昊開口。
獨臂老者一聽，笑了笑，「不行啊，如果這裡無人鎮守，異域的不朽之王就會找到破綻，跨過天淵，到那時，九天就危險了。」
「老頭，有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七王的後人在三千道州可過得並不好，二爺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但說實在的，不可取，是一種無謂的犧牲，」牛牛說道。
獨臂老者一聽，皺起了眉頭，「為何這麼說？」
「是這樣的……」石昊見狀只好把事情說出來。
「什麼？！」獨臂老者大怒，可最後還是嘆息了一聲，很是無奈，「怎會如此？」
「前輩，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石昊詢問，想要知道殘仙到底抓到了什麼藉口，才能順利搞出罪血這樣的東西來。
「七王當中的幾位人王，也就是石王等，斬下過一些大人物的首級，應該是因為這個被誤解了，」老人道來。
「為何？」石昊不解，好好端端的，怎麼要砍下自己人的首級來。
「被不詳侵蝕，那些人要詭變了，請求石王等人出手，立刻斬下他們的頭顱，擊殺元神，」老人解釋。
「原來如此，所以才被殘仙他們幾個狗腿子抓到了小辮子，」牛牛恍然大悟，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只能說，小人難防，他們就像毒蛇一樣，一直在暗中盯梢，一有機會就置人於死地。
「老頭，你知道不，殘仙那幾個狗腿子可是仙域幾位仙王的人，故意找你們七王后人的麻煩的，」牛牛告訴他。
獨臂老人一聽，愣住了，怎麼和仙域的仙王扯上關係了，而且，七王都是多久之前的人物了，是他們的古祖，那時的恩怨，竟然能延續到現在？
「前輩，事實就是如此，殘仙他們是聽了仙域幾位仙王的命令，才處處針對七王后人，置人於死地，當年鯤鵬重傷垂死而歸，也是被他們暗算了，也是仙域的仙王下的命令，」石昊無奈道。
「這叫什麼事啊，高高在上的仙王，怎會如此陰毒，」獨臂老者一臉哀戚，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有的仙王為了守護九天十地拋頭顱灑熱血，死在帝城中，連屍骨都要焚燒，繼續守護，甚至是連子孫後代都前仆後繼，不計生死。
而有的仙王，卻因為個人恩怨，不顧大義，暗中謀害自己人，同樣是仙王，為何差距如此之大，簡直令人憤慨。
「走吧，進城，有些事情，只有王知道，」老人心情沉重，帶著白易他們進入原始帝城。
「王？」石昊渾身一震，還有王健在嗎？恐怕情況不會很好。
微光一閃，他們消失在原地，進入了原始帝城內，這裡面很安靜，十分空曠，幾名老人帶著衣衫襤褸的孩子們過來了，打量著來人，露出好奇之色。
向城中更深處走去，街道和建築都十分陳舊，到處都是斑駁的痕跡，記錄著曾經的大戰。
走到最深處，白易他們還看到了一些婦孺，一些年齡更小的孩子，神情緊張，都在打量著他們這些『新人』。
「你們可能並不清楚，異域的起源就是不詳物質，催生過異域的無上強者，很可能那些不朽之王都是因此而來，但也並不能完全確定。」
「這是連絕大部分異域生靈都不清楚的事情，連不朽者都不明，唯有不朽之王才知道其中緣由，」獨臂老者對他們說道。
聞言，白易他們露出明悟之色，「難怪異域的安瀾和俞陀總是想要從九天得到什麼，或許他們就是得知了自身的來歷，才一直想要入侵九天，追根溯源。」
「或許吧，但九天從來都不是不詳物質的起源，他們註定毫無所獲，又或者，他們並不是想要追根溯源，而是遵從所有黑暗生靈靈魂之中的本能，要尋找到某種東西，」獨臂老者說出了一個猜測。
石昊頓時就想到了自己得到的那個爛木箱子，據說也是安瀾和俞陀在尋找的東西。
可能他們還真就是衝著那個木箱子去的，至於裡面的東西，肯定大有來歷。
很快，他們來到了原始帝城的最深處。
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宮殿，通體火光滔滔，近乎透明，隱約間可以看到，裡面有幾道恐怖的身影盤坐，焚燒己身，血肉釋放精氣，加持在這座原始帝城上。
「七王，戰死後依然守護著這裡，」獨臂老者說道。
不遠處，有人抽泣，那是孩童，瘦骨嶙峋，對著那宮殿抹眼淚，那是七王的直系後人，十分的可憐。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九天是所有人的九天，不是我們一人的，一族的，英雄可以默默無名，但絕不應背負屈辱死去，」石昊緊握著拳頭，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說的不錯，不管如何，你們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是時候抽身了，而且，異域危機已解，你們就更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了，」牛牛也說道。
獨臂老人還是搖了搖頭，「危機遠遠還未結束，異域這些年的確安分了許多，但並不代表危機就解除了，等你們見到王，自然就明白了。」
隨後，獨臂老人帶著白易他們來到了一座矮山前，這裡是七王最後一人坐鎮之地。
「參見王，」獨臂老者恭敬道，對著矮山行禮。
「石昊見過古祖，」石昊行禮，帶著尊敬之色。
「前輩，」白易和牛牛也對著矮山行禮，裡面有一道偉岸的氣息，光明正大，不怒自威。
不多時，矮山發光，很柔和，也很安詳，向外擴散，然後就傳出來一道聲音，「我已經知曉你們的來意。」
「王，您的意思是？」獨臂老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天機紊亂，黑暗將要降臨，不過，異域的危機的確已經消解，因為有某種力量在干涉時空，這是我看到的未來。」
「既然如此，你們便離去吧，再守這座孤城已無多大的意義，就讓它伴我餘生，」最後的一位王平靜道。
「不，王上，若是王上依舊鎮守此城，我等老兵豈能離棄，願追隨王上，一生無悔，」獨臂老人半跪下來。
「我時日無多，你們不必如此，與此城共存亡，是我等的宿命，」那位王依舊平靜。
「即使如此，我等老兵也絕不能讓王一人守這座孤城，」獨臂老者執拗道。
「呵呵，我豈會是一人，這裡還有我那麼多的兄弟、族人，好了，你們稍作準備，便離開吧，我等未能盡到的責任，就交給你們了，」王呵呵一笑，帶著一種灑脫。
聽到王說的這句話，獨臂老人張了張嘴吧，可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良久，獨臂老者才紅著眼睛，跪在地上，對著矮山磕了幾個頭，「遵王上之命！」
「走吧，時代會迎來劇變，希望你們能在接下來的黑暗侵襲之中，找到破局之法，拯救這天下，」王對著白易和石昊說道。
說完，矮山沉寂了下去，不再發出光芒。
「走吧，」獨臂老者眼眶微紅，哪怕是生死離別，他都不會落淚，可一想到孤王守孤城，就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白易和石昊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他們都知道這位王心意已決，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然後，他們回到了城中，看著剩下的人們。
「王讓我等離去，回歸故鄉，異域危機已解，我等不需要繼續留守此地了，」獨臂老者向眾人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立刻露出高興的神色，「王呢？」
「王，他老人家……走不了，」獨臂老人不知道該怎麼說。
「哈哈，竟然王都說了，那你們就離開吧，我這個老殘廢留下來就好了，畢竟我也沒什麼牽掛，不如留下來陪著王，死了也葬在這裡，不也挺好的嘛，」一個只有一條腿的老人笑著說道。
「對，我們幾個老兄弟都沒什麼牽掛，留下來好一點，萬一有什麼情況，也還能給王幫上忙，」一連幾個老人都開口了，他們都不想離開這裡。
「你們……」獨臂老者看著這些老兄弟，神色複雜。
「老夥計，我們留下來可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真的不想走了，畢竟在這裡征戰了一輩子，說是孑然一身也差不多了，而你不同，還有子孫，不像我們了無牽掛，所以，你們是應該離開這裡的。」
「趕緊的吧，別婆婆媽媽的，孩子們的未來就拜託你們這些老兄弟了，王肯定也是這個意思，你們的責任還沒有結束，」這些要留下來的老人說道。
看著老兄弟們一連輕鬆的笑臉，獨臂老人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隨後，大部分婦孺和所有的孩子們都聚集到了一塊，少部分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也不願離開，說是要留下來陪老兄弟們嘮嗑作伴，走完這餘生。
他們都沒有什麼行李，法器一天到晚都隨身，時刻準備著戰鬥。
一些孩子們很不舍，想要留下來，但卻被大人們訓斥了一頓，才乖乖聽話。
「去吧，沒什麼不舍的，等你們長大了，再回來看我們，」老人們笑著說道。
孩子們卻哭了，等他們再回到這裡，還能看到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