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峽谷的一座高山就好似被流星砸過,硬生生砸出了一個大坑來。
重安王昂首挺立站在瀰漫的煙塵中。
武懸凰與猿魁將軍低頭看了齊淵王一眼臉上的神色各有不同。
地位不凡、見多識廣的閬風城主神色不改,性情暴烈的猿魁將軍卻笑一聲,繼而舒展了一下臂膀,走下虛空。
天上三星照耀而出的星光,就好像有靈,始終罩在猿魁將軍與閬風城主身上。
閬風城主彈指,一陣大風吹過,吹去瀰漫的煙塵,便看到古元極狼狽的從那深坑中走出,他身上的黑霧越發濃郁了,眼中的戾氣、臉上癲狂的笑容以及鮮紅的石頭都讓他如同一隻惡鬼。
『如此說來,幸好兩位仙人前來。」古元極探手一握,手中多出一把長劍,那長劍劍身纖細,
卻無劍尖,長劍劍刃尾端平直,就好像一把刻尺,當古元極舉起長劍,這把長劍又如同一個「」字。
這是一把名劍,名為天一,本是齊國劍聖季衍的寶劍,排名天下第六,甚至比起陸景腰間的司命還要更高一位。
可這把寶劍在劍聖季衍手中時,劍身銀光燦爛、生機勃勃,如虹的銀色劍氣包裹寶劍,玄妙非常。
可此時此刻被齊淵王拿在手中,劍身上卻滿是黑色的氣息纏繞,仔細看去那些黑氣還在不斷敲擊著寶劍劍刃,傳出刺耳的響聲」
季衍身著一身黃袍,他左手兩隻手指並成劍指,也有劍氣縈繞,也是一字劍訣,只是這等劍氣卻遠不如之前那般燦爛。
天一寶劍本是中正之劍,平直鋒銳,如今卻成了承載冤魂的寶器。
劍聖季衍放棄了自己原本的道,將這把寶劍獻給了齊淵王,以求在修行道路上更進一步。
於是寶劍輕鳴,似乎在表達它的悲憤。
悲憤者也並不僅僅只有天一寶劍,齊淵王手持長劍,頭頂卻又飛出三把刀來。
三把刀飛將出來,同樣站在空中的橫山老人卻朝著天上高懸著的三星深深一拜,不去看那三把刀。
「飛景、流采、華———」」
重安王站在天空中,他活動了一番右手手腕,眼中也不由帶起了些感慨。
「這三把寶刀自魯河而來,曾經因為水患害民,為救三萬生民,橫山大仙祭便傾盡周身修為,
分開魯河,還差點死於天地反逝,卻也因此而獲得了這三把寶刀。」
「可這齊國的惡孽在位幾十年,卻足足殺了幾百萬人,你不僅視而不見,如今卻還把這三把寶刀獻給了齊淵王———
重安王話語至此,語氣中的感慨消失不見,反而多了些釋然:「仔細想來倒也不奇怪,齊國被這惡孽重壓幾十年,又有血池、白骨殿立於驪安府,驪安府早已變成了魔氣森森的鬼都,季衍、橫山,你二人心中也早已被魔氣沾染。
你們看起來正常,實際上卻也如齊淵王一般瘋癲,也好------我將死之前,若還能殺你們三人也算是滔天的功德。」
重安王聲音隆隆,好像是在與齊淵王幾人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齊淵王走去。
齊淵王身上黑色的雷元閃爍,他仰起頭來看著重安王走來,眼神中殺氣凜然,聲音也越發尖利起來:「兩位仙人,你們此時不出手,難道是想要等重安王殺了我,再打殺了你們這兩道分身?」
須臾間,磅礴的氣血直衝天空,猿魁將軍就好像化為了一顆燃燒的太陽,他攜著滔天的仙人氣血,就好像是天空中墜落的太陽朝著重安王狠狠砸去,
真正的大戰就此開始!
齊國劍聖季衍身上劍光驟顯,天地一片生白。
橫山老人張開雙臂,天地間又多出一座祭壇來,那祭壇高高立於天空,只見他朝著祭壇一拜,
天地間的元氣霧時凝聚,化作滔天的洪水,進發出狂暴的浪潮!
那浪潮滾滾,席捲了齊國劍聖季衍的劍光,也席捲了周遭的雲霧,朝重安王的背影壓去。
一時之間三位強者出手,天空好像在這一刻支離破碎了,於這支離破碎中,齊淵王眼晴圓睜,
黑霧如殿,化為一座白骨宮殿,殿宇外大地化作一片血池,古元極沉入血池中,緊接著整座天空都好像蔓延出血池來題齊淵王沉入地上的血池,天一寶劍卻自天上浮現出來,朝著重安王的頭頂一劍斬下!
「還不夠!」閬風城主武懸凰心中低語,他身上衣袍獵獵,一種極致的威壓升騰出來,這等威壓何其沉重?又有六道帝相從他身上照耀出來,恐怖的仙人氣血、氣機轟鳴而至,便如若一層一層浪潮。
他身上纏繞著雷霆,朝著重安王轟出一拳。
重安王停下腳步,眼神中金光四射。
「我橫掃天下時,便是百萬大軍我也不放在眼中!你們想要殺我?不自量力!」
重安王語氣中帶著笑意:「你們都以為我氣血枯竭,早已落下巔峰,可你們卻不知我虞乾一仍然是虞乾一,天上地下便只有我一個虞乾一!我氣血枯竭、命不久矣,可我依然照得九道帝相,肉身依然天下第一,我不死,我便是最強。」
「武懸凰,猿魁將軍,你們本應當在我前去太玄京的路上圍殺我,那時你們出手,道心如意,
最多被我打散分身,真身受損。
可那時,你們懼怕真身受損,對我出手,道心有缺。
太帝明白你們殺不了我,便只是讓你們看我的虛實,我的死劫不在這場遠行中,可你們為了彌補道心,卻私自召來三星隊伍出手,想要藉著三星之力殺我。
你們在明玉京中已經犯下大錯,因為三星將要因此受損!」
重安王眼神霸氣非凡,他張開雙臂,身後九道帝相或燃起火焰,或吞出雷霆,又或映出萬千武道精神,又或武道狼煙破雲而出,沖入天際!
這是一股極其浩瀚的武道氣魄,威勢無窮、氣息巍峨到極致,就好像可以衝散一切妖邪!
重安王便在這等氣魄中猛然一躍,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間他出現在猿魁將軍身後,卻只見他雙手交疊,便如一隻大錘一般錘落下來。
「砰!」
爆響聲傳出,猿魁將軍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重安王砸在脊樑上。
咔———
猿魁將軍恐怖的力量打空,重安王狂暴的力量卻已經從他的後背灌入,絕頂的武道氣魄就好似大河決堤,狠狠沖在了猿魁將軍體內。
猶如肆虐的洪水沖入城中,猿魁將軍的五臟六腑被衝散了,他軀體重的雷霆氣血面對重安王可怕的力量竟無有絲毫反抗的餘地,他的脊樑瞬間便被打斷!
「武道一途,竟有如此高山?」猿魁將軍心中不由顫抖,繼而便有劇痛傳來,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具分身的脊樑已然斷了!
重安王一擊得逞,閬風城主武懸凰夾雜著萬千玄妙武道的一拳卻接踵而至。
這一拳帶起兇猛雷霆仙氣,仙氣如同一條聳動的天龍,周遭微小的元氣都被這可怕的一拳錘散,這一拳中夾雜著的仙人氣血如若瀑布,殺伐氣滾滾自天而來,強橫無際!
閬風城武懸凰!天底下最早一位反抗太梧朝的英豪,他帶起六十萬掙命的兵馬,一路從一座小、
城殺遍半座太梧,他的修為毋庸置疑便是在四甲子之前,也是極其強悍者。
若非太梧朝以招安之策,分化了他與另一位至關重要的反抗者,只怕那天下不需等到陳霸先、
大伏太宗反抗。
還記得他拉起兵馬時高聲呼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天下生民要活,便只有取了他們的命!」,他一路勇猛高歌,直衝朝歌城而去,天下人苦太梧朝久矣,天下強者紛紛響應,萬千生命單食壺漿以迎武軍。
可是這般偉岸的人物卻最終叛離了人間,成為了閬風城城主,成為了養天上凡人,為十二樓五城中的仙人供給奴僕、血食的仙人!
可無論如何,他的武道修為依然蓋世,這一拳似乎探及了武道極巔。
重安王一擊之下便擊斷了猿魁將軍的脊樑,此時面對閬風城城主猛烈到來的一拳他卻並不硬接只見重安王身形飛退,眨眼間便越出上百里,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季衍的劍氣也好,橫山老人的元氣洪流也罷,根本無法比肩。
唯有武懸凰那恐怖的一拳緊追不捨,天上血池另一處所在,又遞出一劍,那一劍帶起黑霧滾滾,無數亡魂在其中嚎叫,要朝著重安王吞噬而來。
重安王卻不慌不亂,他落在黃石大峽谷另一側的山上,虛空一握!
頓時,他身後有帝相也握起拳來,重安王手中氣血滾滾,無漏的氣血夾雜著滾滾的雷霆落入重安王手中,轉瞬間便化作了一桿大戟。
重安王手中有了大戟,神色更加豪邁,他雙手握大戟,周身氣血滾滾而至,帶起他每一寸近乎完美的肌肉傳出力量來,那可搬山的力量注入大戟朝前狠狠刺去。
金色的雷霆、萬千氣血、難以想像的武道精神融合在大載戟尖上,一抹亮光自大載上照耀出來,又在一瞬間爆發開來。
這亮光席捲周遭一切,與武懸凰的拳意碰撞,與齊淵王的長劍天一寶劍碰撞,也與季衍的劍氣、橫山老人的元氣洪流碰撞。
這一刻,重安王天下第一的氣魄冉冉升起,化為了一顆太陽,照亮了被黑氣覆蓋的天地,
大戟混去一輪大日!
重安王永不負天下第一之名。
「我乃人間虞無敵,殺得仙人、宵小好下酒!」」
重安王豪邁高歌,三星光輝被就此刺穿,狂暴無比的氣魄傳遍天下·—
大雷音寺中,原本閉目調息的劍聖商晏睜開眼睛。
他眼神清亮,又背起放在旁邊的劍匣走出禪房。
大雷音寺院庭中,優曇華與陸景早已在等候。
商晏仔細看了二人一眼,搖頭笑道:「兩位得悟人間之真,自然要比我知曉的更早些。」
優曇華念了一聲佛號,臉上的笑容收斂:「大雷音寺也屬人間,我笑呵呵在山上講經參佛,這些天上的仙人卻以為我怕了,正好-—-」--此時三星無端顯現,八顆守星加持偉力,正當空虛。
商晏施主,你既然能夠定位到守星所在,你且與我一同先斬去二三顆!」
商晏笑著點頭:「正有此意,重安王乃是人間基石,時至今日,他仍然可以引起三星守星殺機,也正好給了我們一個好機會。
此次先斬上幾顆,半載之後再斬三星,便越發容易了!』
「至於陸景-———」商晏道:「三星守星非同小可,你修為尚且弱了些,便在此等我與佛陀回來,到時我在送你歸去太華城,你恰好天下年輕天驕有約,便在太華城等他們,等到斬三星時機來臨,還需你走一遭太玄京。」
陸景搖頭。
商晏有些不解。
優曇華卻道:「三星照空,武懸凰欲殺重安王令人間元氣亂,也令天地大道注目,趁著這番混亂,天上似乎有座樓閣有些動作,卻不知是哪一座樓閣,又要下凡何為。」
陸景摸了摸腰間的司命寶劍:「趁混亂而來,那樓閣必然不敢傾巢而出,唯恐有些不管不顧的人間強者出手——-」」-此時靈潮將來,可不再是以前仙人能夠自由行走於人間的時候了。『」
商晏明白過來,皺起眉頭道:「卻不知來臨凡間的仙人究竟來自哪一座樓閣,也不知來臨的仙人強橫與否-—---陸景,人間紛亂已久,仙人予取予奪慣了,便再忍耐些時日,想來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做些甚麽,你於斬三星之謀那是重中之重,不可冒險。「
陸景語氣堅定:「是真武樓臨凡,我必須要去攔一攔。」
商晏看著陸景堅毅的眼神,也不再勸,只點頭道:「我等二人且去天上斬守星,你且小心行事二人駕馭劍光、佛光離去。
陸景照起太微垣,五帝座高懸虛空,他便在星光中走上五帝座消失不見。
南風眠站在白骨宮殿前,看著宮殿前那十六根極為高聳的華表。
華表上鐫刻著神秘的銘文,南風眠看不真切,卻覺得內心有些反胃。
這些華表、牆壁、乃至白骨宮殿前鋪就的白磚都是由一具具白骨製成。
南風眠呸了一口正要拔刀,忽然間耳畔傳來一道急切的呼聲。
「小國公!
南風眠有些異,他轉頭看去,卻見白骨殿宇前空無一人的街上,購跑來一位老人。
那老人身著華服,頭上的白髮打理的一絲不苟,以冠束起。
「小國公,你卻不知這血池也好、白骨殿宇也罷,都有古元極元神神像供奉其中,不光如此,
血池、白骨宮殿中各自有魔頭七十二,這一百四十四個魔頭乃是古元極心中一百四十四種惡念夾雜若一百四十四位被古元極所殺的強者元魂、屍骨鑄造而成,強橫非常。「
「尤其是在血池、白骨殿宇中更是強上加強,你貿然拔刀驚醒了那些魔頭,只怕是要被這些魔頭撕碎的。」
那老人匆匆近前來,小聲對南風眠道:「我知小國公有一顆見不得惡孽的赤子心,可想要拆了這血池、白骨宮殿只怕並無那般容易。
南風眠挑了挑眉:「你是哪個?」
那老人臉頰一紅,眼神中有些羞愧,似乎愧對自己的名諱。
南風眠上下打量了老人一眼,道:「你是齊國齊家老家主齊方始?」
齊老家主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羞愧越發重了,嘆氣道:「小國公,自從你踏足驪安府,我便再留意你,我知道你殺北秦山陰大都護的壯舉,知你跋扈刀魄,也知你腰間的醒骨真人。「
「天下良善者眾,卻有這般任俠氣的,以我的年歲都不曾見過太多,所以今日我才特意前來攔你,人間有許多事並非直來直去,也並非應該一股豪氣莽下去,你心中也許生了執念,不殺齊淵王不得已破,只是————-無論何時何地,性命總是最重,帶著不通達的念頭而活,總比死了要好。」
齊老家主語重心長,南風眠卻朝他一笑,側頭詢問的:「齊家自太梧朝前,便是魯地的世家,
仔細想來,這片魯地上經歷了魯國、太梧朝、朱國、齊國四代一千四百年,帝王如流水,王朝也在更迭,唯獨你齊家屹立不倒,靠的便是家主剛才所說的這些道理?」
齊老家主沉默下來,他左右四顧,就看到整座驪安府,乃至整座齊國中最為寬闊的一條街道上卻空無一人頭他又看到這屹立不倒的白骨殿宇,想起這白骨殿宇之下還有一座萬人坑。
「我看過一位逃出齊國的士大夫記載,齊淵王借太子古辰囂之手建起了這白骨殿宇的地基框架,後來又以人命填滿了白骨殿裡的地基。」
南風眠眯著眼晴,看著白骨殿宇道:「那位士大夫還記載填滿白骨殿宇地基那一日,腐臭味蓋壓了整座驪安府,乃至驪安府三百里以外都惡臭難當,就好像如今的橫山那般。」
齊老家主嘴唇微微顫抖」
南風眠臉上露出些笑容來:「你齊家據說早在朱國時,便開始支援當時是朱國相國的齊淵王古元極,仔細想來,這魯地上之所以有這樣一座惡孽國度,還是你齊家的功勞。
老家主,你那時協助古元極架空朱王,致使朱國王室三千人死於非命,又致使國內發生最為慘烈的大清洗,九萬人死在那場清洗中,現在你想起來,可否會後悔?」
齊老家主嘴唇顫抖的越發厲害了,他搖頭道:「朱國末期,魯地上的百姓同樣民不聊生,朱國國君昏庸,每日只知奢侈享受,又大興土木建起華麗宮殿十二座,國中的百姓卻連一口米粥都喝不上。
他聲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那時齊淵王遠沒有如今這般癲狂,我本想著他出身奴隸,自然知道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的疾苦,他也答應過我,若他登上王位,必然讓生民吃飽,於是我齊家才助他得王器!」
南風眠哈哈一笑,眼中的譏嘲越發盛了:「千年的世家,看不出古元極心中的惡孽倒也罷了,
若換做我只怕也看不出人心來,只是-—----齊家助古元極登上大位,卻對他不加限制,他殺人時卻因懼怕性命有失,不敢勸阻,他見著惡臭的血池、白骨殿宇你們不加阻止,如今我想拆了這白骨殿,
你來阻止我,卻一副為我好的模樣,實在是令人發笑。」
南風眠話語至此,他手指了指白骨殿宇:「古元極的修為便自血池、白骨殿宇而來,我拆了血池、白骨殿宇,他修為受損,自然有人能殺他。」
齊老家主聽到南風眠這番不客氣的話,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他抬起手來指向南風眠,顫巍巍道:「齊淵王癲狂萬分,你若拆了這血池、白骨殿,等他回了齊國必然要大開殺戒,又要建起這兩座惡孽之地。」
「這難道不是再造劫難?」
南風眠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齊老家主以為自己說動了南風眠,便又說道:「且不論是否會再造殺孽,我方才只與你說血池、白骨殿宇中各有七十二尊魔頭,你在此拔刀,拆不了血池、白骨殿宇不說還只怕性命難保,便是你走了大運,真就勝過了這些魔頭,拆了血池、白骨殿宇你也走不出驪安府,驪安府中十萬禁軍必然會布下天羅地網。
天下最強者並不是單槍匹馬的武夫,小國公在軍伍中私混十餘年,難道不知這個道理——」
「為何所有人都覺得,我殺不了古元極?」南風眠突然開口打斷齊老家主。
此時此刻,天色暗了下來,天邊那一縷晚霞將要逝去,遠方的雲霧飄來,下起了小雨。
南風眠道:「我自太玄京前來驪安府時,便有許多人對我說,我去了必死無疑。」
「來了驪安府,月輪每日如此與我說,膽大包天,什麽都敢做的陸景每次來信,都要勸我慫一些,府中人來信更不必說。」
「後來,我那真武山的便宜師傅來了,你說我殺不了齊淵王,也要讓我回真武山。「
「此時此刻,老家主匆匆前來,勸我莫要拔刀—為何所有人都覺得我殺不了古元極那條老狗南風眠話語至此,拔出腰間的醒骨真人來。
「我偏要殺給天下人看!」
月輪醒了過來。
此時正值又一個傍晚,晚霞將天空染得通紅,落日已經和遠方的山頭交匯,就好像那些山托住了這顆將要落下的太陽。
她未曾流淚,就坐在馬車中發呆,她身上青色的袍子顯得有些單薄,從車窗中投來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卻未曾照出些紅潤來,反而顯得她的面色越發蒼白了。
蘇見霖就坐在月輪的身旁,她有些擔憂,幾次想要與月輪解釋,月輪卻只是朝她搖頭。
這位本是齊國官宦人家的女子,在驪安府中心甘情願照顧南風眠每日的餐食,為他打理衣物。
南風眠不從驪安府中離開,她說什麽也不走。
可今日,月輪從行走的馬車中醒來,卻只是看了同在馬車中的蘇見霖一眼就一語不發。
她未曾詢問蘇見霖自己為何在這裡,也未曾問南風眠在哪裡,更沒有吵鬧流淚。
可蘇見霖心中卻越發擔憂了。
月輪的狀態似乎有些不正常。
就連養鹿道人都皺著眉頭,時不時便要掀開帘子去看馬車中的月輪一眼。
馬車被養鹿道人施加了某種道法,不過兩隻黃鬃馬,一路翻山越嶺,渡河走水毫無阻礙。
不過一個白日,這架馬車就已經走出了兩千里,驪安府距離齊國邊境並不遠,兩千里地雖不足以走出齊國,距離大伏卻已然不遠。
「你隨我去真武山,真武山上也有幾處村落,你就在村落中等師弟回來,等他回來,你們便商量著去蘇南道又或者水川道,實在不行也可去北川,這些地方有許多風景如畫的名勝,也有許多大伏白景中的山水,到時候你們便做一對高飛的鴛鴦,便讓師傅為你們證婚。「
蘇見霖覺得不能再這般沉默下去,便擠出笑容說道:「我與見川從小便看師弟長大,他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可實際上卻比誰都重情重義,我能看出來師弟對你勝過對任何人,所以才會讓師尊偷偷帶你出來,你可莫要怪他,」
月輪仍然一語不發,她撩起窗簾看著馬車以外的群山,看著遠處的瀕死的落日,不知在想些什
養鹿道人在馬車車廂以外聽到蘇見霖的話,便高聲說道:「月輪小姐,我與南風眠說好了,我前腳偷偷帶你出了齊國,他趁著齊淵王不在,便去拆了他的血池、白骨宮殿,等拆了這兩座惡劣之地,他便也離開齊國,先去真武山尋我們。
你也知他性格執,鐵了心要殺齊淵王,只是齊淵王修為高深,南風眠修為終究淺了些,他若是提刀去殺齊淵王,免不了一個死字,如今他能想通,讓我們先行離去,他後腳跟來,這可是一件極好的事。
月輪依然沉默不語,她發愣般的看著窗外,忽然嘴角嘟了一句:「太陽快落山。」
「月亮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