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有為沒什麼文化，一開始聽到石碑兩個字，壓根就沒往別的地方想。
只在考慮，他在海興縣住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城門口有什麼墓的。
經過旁邊人的提醒，他表情這才一亮。
「有道理！」
「咱們世代都住在海興縣，從來就沒聽說過城門口有什麼古墓存在的。」
「看來這石碑真有可能像你說的那般，是上天送來傳達神意的。」
洪有為趕緊跑過去。
旁邊的督工們給他開了一條道，讓他看清了這裡的情況。
泥土下，露出了石碑的一角，能隱隱看到下面字的一些筆畫。
洪有為趕緊說：「挖，把它挖出來！」
挖其他地方的人都停了下來，圍在這邊。
沒有人管這個，大家都在好奇地等著這石碑被挖出來。
人手多，石碑很快就完全暴露在眾人面前。
洪有為低頭看著上面的字。
一共四個字。
「什麼為……」
他識字不多，就認得這麼一個字。
「找個識字的過來，給本官讀讀上面寫了什麼。」
在場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要不就是些收編的流民，大多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
突然有人指了一個人。
「聽聞你是吳家的管事，必定認字。」
吳管事被指中，悻悻地從人群中走出來。
「大人。」
洪有為指著石碑：「上面寫了什麼？」
吳管事不太想摻和進這種事情，但被人指出來也沒辦法。
他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查看。
「立德為假......」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自然是蘇譽讓人連夜安排的。
擔心這群亂賊文化不高，寫得太高深他們認不出來，乾脆就直白地寫了這四個字。
吳管事念完這四個字後，額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怎麼會是這樣的字？
大乘教的教主叫楊立德，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這四個字被自己讀了出來，楊立德能放過自己麼？
他戰戰兢兢地看向洪有為，臉色都白了。
但洪有為沒有看他，只盯著那石碑。
「立德為假？」
洪有為默念著這四個字，突然猛地抬頭看向吳管事。
「真是這四個字？」
吳管事聲音都顫抖了。
「大、大人，我看到的確實是這四個字......」
在場的人也都聽見了這四個字，都臉色各異地看著洪有為。
「這四個字什麼意思？」
「還用問麼？這意思多清楚，就是說楊立德這個人是假的！」
「啊？那我們這個教主被人換了？」
「教主怎麼可能被人換了？教主真被人換了，大人他們能不知道嗎？肯定是教主身份是假的意思！」
「身份......莫非是他活佛轉世的身份是假的？」
「應當是吧，畢竟這石碑無端端出現在這裡，就是天上神仙降下的旨意，看不得他冒充神仙，要我們認清他的身份呢。」
眾人嘀嘀咕咕的，越說越詳細。
洪有為聽了一些，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很信鬼神之說，所以才會這般推崇楊立德。
如果楊立德不是真的神佛轉世，那他就只是個騙子！
吳管事還在擔心著自己念出這幾個字後要被逮來背鍋，那邊的洪有為已經下令底下的人把石碑扛回去。
「石碑拿進城去，我去問問教主的意思。」
「其他人也先散了，暫時不要挖了。」
他心中其實已經信了幾成了。
畢竟這石碑就是天上神仙的旨意，不然不可能無端端地出現在這裡。
但還是想看看楊立德的反應，確定一下。
……
石碑被挖出來時，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事情想瞞也瞞不了。
更何況洪有為根本沒有下令在場的人封口。
所以這事，很快就在城中傳來了。
大家都知道了，他們信奉的教主，原來是個假神仙！
洪有為一路帶人把石碑送到楊立德面前。
「這是？」
楊立德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突然搬一塊石碑到自己面前是要做什麼，莫非是要把自己的功德刻上去？
「教主，這石碑是在城門口挖出來的。」
「哦？」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楊立德臉色有些微微的詫異。
「城門口挖出的石碑，看上面寫了什麼？」
洪有為臉色古怪地看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楊立德被他這眼神看得心中有些發毛，臉上有些不喜。
在他還沒發怒的時候，洪有為突然說：「我聽聞周護法是遭了東南那文曲星下凡的駙馬爺引來的天譴，才會這般隨意就敗退了。」
「不知道教主可會文曲星那種仙法？」
楊立德一臉高深莫測地回他：「派系不同，我們所用的法術自然也不同。」
「但在本座看來，他那只不過是一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戲罷了。」
把他們的人打得節節敗退，短時間內就幾乎把他們全部剿滅了。
這樣的還是小把戲？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開始瘋長。
洪有為越聽，越覺得楊立德這人說的話假。
「我聽說，這石碑是上面的神仙派來給我們送消息的。」
楊立德看洪有為的臉色，就隱隱猜出了石碑上記錄的東西可能對他不太有利。
「是嗎？」
楊立德說：「本教主昨日可沒有收到真佛關於這個的指示。」
洪有為懷疑地說：「教主神通廣大，居然沒有提前得到我佛指示？」
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
「這石碑可能是道教的神仙降下，所以我佛也沒有提前得到消息。」
楊立德一聽，頓時怒了。
「洪有為，你要反了？」
「本教主看這縣令你也別做了，真佛會指派更合適的人來做！」
做了教主這麼多年，被底下的教眾們各種擁戴，楊立德不可能讓洪有為這樣身份的人質疑自己。
他直接剝奪了洪有為的官職，一揮手，讓洪有為直接滾出去。
洪有為沒有再說話，轉身帶著人走了。
楊立德這才從打坐的高台走下去，看了看這石碑上面的字。
「立德為假？」
楊立德冷笑一聲。
「這麼明顯針對本教主的東西，這洪有為真能信？」
「果然是個蠢貨！」
楊立德口中的蠢貨洪有為，下去後回到了縣衙後堂。
他喚來自己以前的好兄弟們，跟他們說了這件事。
這些好兄弟以前基本都是些地痞流氓之類的人。
自從洪有為飛黃騰達後，他們也跟著一起升天。
如今個個都在縣衙擔任要職。
「你的意思是，咱們教主是個假神仙，他是騙人的？」
有人這麼說，當即就有些本來就不太信的人順著繼續說道：「我一開始就說了，真是神仙，那楊立德不隨手一指就能把人殺了？哪裡需要那麼費勁讓底下的人去到處攻打城池？」
越說越合理。
洪有為咬牙切齒道：「他騙得本官好慘。」
「那我們該怎麼辦？」
有人建議說洪有為：「要不把那楊立德綁了，交給朝廷領個功勞？」
「不行，這樣我這個縣令哪裡還能做下去？」
洪有為一口否定。
「冒充朝廷命官，我是死罪！」
「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一群痞子湊不出兩個腦子，個個都愁眉苦臉地想著辦法。
洪有為說：「其他另說，如今天上的神仙都知道了這件事，這個假神仙是不能再容了。」
「今晚我們去把他抓了，跟天上的神仙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