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真相?
那是什麼?
白夢露的內心裡,她膽小怕事的本性告訴她:這很危險,不要輕易去觸碰……
但同時,她的腦海里,又似乎有著另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催促她。
去看一看,看一看這個世界的真相。
這是多麼好的機會!
知道怪談為什麼會出現,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已經這樣地接近謎底,只要稍稍朝前邁出一步,就可以揭開所有的秘密!
終於,腦海中的聲音,占據了上風。
對上美人蛇那雙冰冷而妖麗的豎瞳,她點了下頭。
美人蛇莞爾一笑,艷麗紅唇揚起弧度,那笑意帶了絲意味深長的詭秘,「跟我過來。」
白夢露跟上美人蛇的腳步,走進電梯。
她不知美人蛇是按了幾層,一進入電梯,電梯門便飛快地在身後閉合,隨後,轎廂開始以不正常的速度飛快的向上升去。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甚至令白夢露大腦有了片刻的眩暈,到了令人有些不適的地步。
美人蛇站在原地,雙手抱胸,只笑吟吟地的看著她。
一分鐘、兩分鐘……
不知是密閉空間內的時間令人在感知上有所延長,還是的確已經過了這樣長的時間,白夢露甚至懷疑電梯已將自己帶入了上千米的高空。
真的會有如此高的樓嗎?
電梯的四面是封閉的,完全看不到外界。
白夢露也無法判斷,此刻自己處於什麼樣的環境。
但是本能地,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手心也微微滲出了汗。
似乎,身體的反應正在提醒著她,她即將接觸到什麼極為可怖的事……
終於,「叮——」
上升的電梯停下。
「到了。」美人蛇紅唇掀動,平靜地吐出二字。
白夢露喘了口氣,不顧儀態地將手在自己的外衣上蹭了蹭,擦去了手心裡黏糊糊的汗液。
電梯門沒有打開。
美人蛇微微低下頭,看向白夢露。
那雙肖似蛇類的灰綠色豎瞳,在此刻更令人覺得無比冰冷,沒有任何活人的情緒。
她的手指輕輕點在自己的紅唇上,是有點兒小女兒嬌態的舉動,兼之外表美艷,本該令人覺得風情萬種。
但是白夢露只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
「只要這扇門打開,你就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她的聲音,如蛇一般柔滑冰涼。
白夢露沒有說話,她盯著那扇閉合的電梯門良久,深吸一口氣,朝著電梯的門走去。
電梯門緩緩打開。
白夢露呆愣在當場。
她看見了。
天。
不,準確說,那是……
……
正常的高空,每上升一千米,氣溫便會下降6攝氏度。
他們此刻,已不知在多少米的高空。
照理說,氣溫早已下降到零度以下。
然而此刻,白夢露除了可以感受到輕微的涼意,並沒有覺得冷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因為。
天空。
是假的。
難怪,怪談世界的天空,永遠是模糊不清的。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巨大的,弧形的罩子,如此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中。
她只需要稍稍抬手,便可以觸摸到那片穹頂。
而她,也的確如此做了。
抬起手,在頭頂幾十公分的高度,她清晰地摸到了「天空」。
那層磨砂玻璃一般的罩子,在她的觸摸下,仿佛蜻蜓點過的湖面,慢慢地盪開一圈水波,水波的中央,有什麼,在緩慢浮現……
「別看!」
身後處,一個聲音驀然響起。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隔著一層「玻璃」,已經潰爛的宇宙,清晰地呈現在了白夢露的眼底。
來自整個腐壞掉的宇宙的惡意,如同倒灌的瀑布一般,以無可挽回的洶湧之勢,朝她鋪天蓋地而來!
無數猩紅粘稠詭譎的色彩,像是被無形的手,強行地從她的嘴裡、鼻孔里、耳道里、眼珠的縫隙里,擠壓著塞入!
大腦深處,似乎有無數壞掉的樂器同時奏響,發出詭異變調的刺耳樂音,毫無邏輯,紊亂狂歡!
「……」
她甚至沒能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
「死掉了嗎?」美人蛇微微歪了下腦袋,好奇似地輕輕呵出句話來。
頭頂那片在白夢露觸碰下,散開水波的「玻璃」,此時已經重新蒙上了霧,恢復了最初那磨砂一般的質地。
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上前,蹲下身,在已經昏迷的女人脖頸間觸碰了一下,便飛快地收回手,「沒有。」
美人蛇揚起唇角,蛇信舔過尖利的齒尖,饒有興趣地,「還以為會死掉呢。」
管家回過頭,看向美人蛇。
他漆黑的瞳仁倒影出面前女人的身影……準確說,是怪物也不為過。
她、又或者說是「它」,軀體已完全沒有人類的形狀了——
巨大的蛇身盤旋在整棟大廈上,一圈圈地纏繞著,看不到盡頭究竟在何處。
而在這碩大無朋的蛇身上,生長著數不清的美人面孔,正在蠕動著緩慢睜開眼睛,或喜或嗔,甚至張開鮮紅潤澤的唇瓣喁喁私語,呢喃著沒有人能聽懂的低語。
那樣多的臉,大大小小,大的足有一人高,小的就如同嬰兒臉一般,密密麻麻,鱗次櫛比。
而在最上方,蛇頭的位置,是一張無比美艷絕色的面孔,細長的瞳仁與蛇一般無二。
是她原本的臉。
管家站在她的面前。
尚不足它的一隻眼珠大。
似乎,只需要它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就能將面前的男人吹走一般。
然而,他的表情如常,腳步穩穩地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恐懼。
「為什麼要帶她來看這個?」
鮮紅的蛇信子「嘶嘶」地吐著,美人蛇的聲音里,帶著「咯咯」的笑:「不是說,要讓兩個世界融合嗎?如果她連這個世界的真相都接受不了,又談何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