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所有人都已經疏散了嗎?」
陽台上,夏猶清在得到確切的答覆後,掐斷了對講機的通訊。
她轉過身,回到屋內,只見小林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廳,蹲下身收拾著滿地散亂的雜物,頗有些心不在焉。
「放心,」夏猶清走到小林的身邊,想要安慰這個倒霉的姑娘,「我們會盡力保障你的安全的。」
小林抬起頭來,眼睛裡滿是不安,囁嚅了一下唇瓣,猶豫開口:「夢露姐……不會變成怪物的吧?」
卓不凡在感受到那異乎尋常的強烈污染之後,就要求夏猶清飛快疏散整棟樓的人,封鎖周邊的街道。
因為,「這種程度的污染,已經足夠將一個人異化為詭異或是污染源。」
站在門外的卓不凡並沒有推門進入,他臉色凝重,對夏猶清和小林道:「如果她成了詭異,我們需要在第一時間制服她,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這兒,去傷害到外邊的其他人。」
夏猶清表示知道,「我會向上面尋求支援。」
卓不凡垂下眼瞼,出口的話更為沉重:「異化為詭異,已經是最理想的狀況……更可怕的是,她成為一個污染源。」
如果是污染源的話,此刻與白夢露接觸過的夏猶清、小林等人,都極有可能都已經被污染,只是他們自己還未察覺。
「我們無法確定一個污染源能影響的範圍有多大,很有可能在她成為污染源的瞬間,整棟樓、乃至整條街道……都會受到她的影響,污染異化,所有的活物,都會在這樣的污染之下,成為新的詭異。」
小林被嚇了一跳,「這麼嚴重嗎?」
什麼「污染源」「污染」,她之前聽都不曾聽說過。
這應當是對他們這些普通平民高度保密的信息吧。
「做好最差的心理準備吧。」卓不凡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了門把手,五指微微用力,骨節泛白,「我會進去看一看她的狀況。」
於是,在卓不凡推門進去後,夏猶清便聯繫了上面的人,對周邊街道進行疏散。
小林因為已經和白夢露有過接觸,屬於高危人群,只能留在這兒。
在夏猶清去聯繫的時候,她就只能待在客廳里,借著收拾衛生來消磨內心的不安。
聽到小林緊張不已地詢問,夏猶清一時語塞。
半晌,她垂下眼帘,只有輕飄飄的一句話溢出唇瓣,仿佛一聲嘆息:「抱歉,這件事我沒辦法給你承諾。」
小林吸了吸鼻子,小聲嘟囔了句:「如果這個時候,王卿大佬在的話就好了……」
夢露姐曾經說過,王卿大佬非常厲害,如果是她在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吧?
可是,小林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王卿,現在的她除了暗自祈禱白夢露沒事,已經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臥室的方向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門被輕輕推開,卓不凡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林在第一時間起身:「卓先生,夢露姐怎麼樣?」
……
幾輛大巴勻速地沿著公路行駛,車廂內滿滿當當地坐著一排排的乘客,全都穿著相似的藍色制服,整齊劃一。
儼然是一副公司團建出遊的景象。
王卿坐在最靠前的一排。
早上起得有點太早,她現在還有些打瞌睡,腦袋靠在車窗玻璃上,半闔著眼睛休憩。
窗外濃霧翻滾,廢棄建築在霧氣里若隱若現。
時不時地,從那濃霧之中,有詭異扭曲的影子蠕動而過,似是某些晦暗不明的可怖怪物。
只是,或許是感受到某種危險的氣息,又或許是出於什麼別的原因,那些扭曲的影子全都遠遠地避開了濃霧中行駛的大巴,不敢越雷池分毫。
忽然,車子一個顛簸,在一聲刺耳的剎車音里,突兀地停了下來。
王卿被這一顛,腦袋重重地磕在了玻璃窗上,她猛地驚醒。
「怎麼了?到了嗎?」
王卿抬起手揉了揉被磕疼的腦袋,睜開惺忪的睡眼,皺著眉頭,有些迷茫地抬頭往四周看。
然而車窗外,只見灰白色的厚重濃霧,怎麼也不像是到了的樣子。
「這城市污染還怪嚴重的,每次出門都起這麼大的霧。」沒忍住,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司機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老闆,前面,好像有東西。」
「嗯?」
王卿探頭朝著前邊看去,前頭也是一樣的彌天大霧,只隱約能看見公路的形狀。
已有些開裂的公路延伸進霧氣里,像是被濃重白霧吞噬了一般,稍遠些的地方就根本看不清了。
王卿眯起了眼睛。
踢嗒踢嗒——
有節奏的聲音金屬敲擊聲,像是某種造型奇怪的靴子踩在地上所發出的,由遠及近,逐漸地越來越清晰。
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一身黑色的西裝,脖子上鮮紅的領巾如同吸飽了血。
此時,他墨鏡下的臉色慘白一片,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乳白色的濃霧裡,浮現出一個極為瘦長的身影。
在那身影出現的一瞬間,一種強烈的危險感,如附骨之蛆一般,逐漸沿著司機的脊椎攀升。
濃霧裡的公路,遠離污染源的庇護,隨時會有野生的「流浪兒」在此經過。
在這樣的背景下,蛙爾伏集團卻壟斷了全部的公共運輸工具,在董事長的威懾下,所有在廢墟里遊蕩的「流浪兒」,都會乖乖避開蛙爾伏集團的計程車。
所以,現在,是誰在前面?
人影越來越近。
時不時地,會像是突然接觸不良的電視屏幕一樣,呲啦地波動一下,然後又恢復如常。
周遭的霧氣仿佛也受到了它的影響,如同煮沸的水一般,開始劇烈地翻滾搖晃起來。
安靜,異乎於尋常的安靜。
直到這時,司機才發現車外的環境,有些安靜的過頭了。
附近的廢墟里,似乎除了那個逐漸靠近的傢伙,已經沒有了別的生物存在。
強烈的危險感的促使下,司機顫巍巍地伸出手,哆嗦著手指,就準備按下方向盤旁的紅色警報按鈕。
突然,一道清越的女聲自身後平靜響起:「應該只是想搭便車的人吧?」
隨著那話音落下的同時,濃重白霧裡那道極為瘦長的影子,也逐漸縮小為正常人的大小。
一個身影穿透了翻滾的灰白霧霾,出現在車前。
那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一頭金色的長髮光澤暗淡,蒼白消瘦的臉上,一雙綠色眼睛似乎含著某種濃重的憂愁,它的輪廓堅硬,鼻樑高挺,有一種強烈的混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