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將信將疑,也只好陪同。
來到寢殿中,果不其然,永寧公主並未如她所說一般歇下,而是坐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吃著進貢的葡萄,周遭站著四五個婢女打扇驅蚊。
玉桑寧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抬眸道:「姑姑,您找我。」
永寧公主直起身子,饒有興趣道:「本宮記得,不曾喚人去尋過你啊。」
玉桑寧笑說:「難不成姑姑您喚我來府上只是為了同娘親見一面嘛?那大可以在外頭尋一處院子,只怕比來公主府更加妥帖些,最起碼外頭沒有那麼多眼線盯著。」
永寧公主起身,靠近玉桑寧,用食指輕點了下玉桑寧的額頭。
「你個機靈鬼。」永寧公主眨了眨眼睛,「不過本宮的確有話要問你。」
玉桑寧頷首,「姑姑請講,桑寧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永寧公主笑說:「如此,便是最好不過的了。也算這些年本宮沒有白疼你。」
「本宮且問你,賀子冠的貼身近侍拿了東林王的遺物去賣,是否確有此事?」
「本宮私底下問過霍釗,可惜他嘴巴實在是太嚴,不肯透露半點實情給我。無奈只能尋上你,寧兒你可一定要如實告知。」
涉及賀子冠,永寧公主也怕玉桑寧有所隱瞞。
卻不料玉桑寧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十分坦蕩地承認了確有此事。
「世子的貼身近侍三福拿了東林王珍藏的畫去賣,那畫還是王橋王大師所贈,頗有來頭。是以才被那當鋪的掌柜的一眼認出。」
「要怪也只能怪那三福運氣太差,碰上個識貨的掌柜的。」
玉桑寧說完,仔細端詳著永寧公主的表情。
卻見其緊咬薄唇,似乎極為痛苦的樣子,像是陷入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中。
玉桑寧試探性地叫了兩聲公主。
永寧公主這才回過神來,只是神情再不似之前那般輕鬆。
整個人身體很是僵硬。
「可是有什麼問題嗎?」玉桑寧不免問出口,目光灼灼地盯著永寧公主,她總覺得永寧公主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不然也不會大老遠地把自己找來。
永寧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她嘆了口氣,最後只能道:「今日辛苦你跑這一趟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眼見永寧公主如此,玉桑寧也不便勉強,並不繼續追問下去。
多說無益,永寧公主既然不想說,別人也撬不開她的嘴。
玉桑寧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便帶著白蘇離開了公主府。
坐上馬車,玉桑寧並未徑直回到王府,而是轉道去了竹影軒。
思來想去,她必須趕在梁汐杳將那批首飾送達王府之前提前攔截才行。
畢竟她昨日才答應了賀子冠的兩日之約,今日便這樣大張旗鼓地把首飾送去王府,到底是不妥當的。
剛到竹影軒,便有人將玉桑寧直接引到了梁汐杳的後院,想來是有人提前做好了安排。
果不其然,一踏入院子便看到梁汐杳雙手環胸靠在柱子上指揮手底下的人幹活。
梁汐杳的貼身婢女端著幾隻鎖金匣子放在了石桌上。
想來這便是這段時日梁汐杳在鋪子裡買的首飾了。
玉桑寧咋舌,「傅輕語真該來感謝你才是,做了這樣久冤大頭。」
梁汐杳聞言瞪大了眼睛,不服氣道:「要說,我這些損失你得擔一半的責任才是!」
玉桑寧笑了笑指著自己,「我?為何?難不成還是我逼著你梁大小姐買的?」
梁汐杳怒道:「若不是看在你是那鋪子主人的份上,我如何會買這樣多次品?」
梁汐杳看了眼院子裡擺的幾個匣子,頗為心痛地捂著自己的胸口,「這些可都是本小姐的血汗錢啊……」
玉桑寧輕輕點了下樑汐杳的額頭,「待我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賠付給你便是了。」
說到這裡,玉桑寧不禁正色,「不只是你,還有那些現下尚且不知情的顧客,也要一一賠付才是。省得日後夜長夢多,白白把把柄落在他人手上。」
梁汐杳微微有些驚訝,「這得賠出去多少錢啊?」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能夠用錢來平息一場風波,倒也不算太虧。
思及此,梁汐杳吐了吐舌頭,俏皮道:「既如此,我那份便不要你賠付了吧。省得你最後賠得傾家蕩產。」
玉桑寧但笑不語,心中卻有了自己的算計。
梁汐杳這時開口詢問道:「你這時候來竹影軒作甚?不該在王府里等候本小姐的大駕光臨麼?」
梁汐杳輕拍胸脯,仰著下巴一臉得意,「我都想好了,這些東西我親自給你送過去,一來你也能寬心,二來我也得去給那個小庶女一個下馬威才是!」
「有些事情你顧及著賀子冠不便開口,我就不一樣了。最好是能直接把那小庶女偽善的面具撕下來才暢快呢!」
梁汐杳說完,邀功似的看向玉桑寧,實則也是想得到她的肯定。
卻不料玉桑寧只是搖了搖頭,「你的心意我知曉了,只是現在恐怕不能將東西送進王府。我緊趕慢趕地來尋你,也是這個緣由。」
梁汐杳蹙眉十分不解,「為何?」
玉桑寧將昨日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賅地告知了梁汐杳。
梁汐杳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先是拍手,讓所有婢女把東西放下就離開。
然後才是忍不住開口道:「這對狗男女一肚子壞水,指定沒憋什麼好屁。你也是太過心軟了還給這種人機會,你難道不知道吃一塹長一智?還信他賀子冠?」
見玉桑寧不答,梁汐杳也不好說什麼。
現下說再多也只是給玉桑寧徒增煩惱罷了,於是梁汐杳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既然你這樣說了,那便依你。我還省得去見那賤蹄子的狐媚子樣。勾欄瓦舍的樣式,十分下賤!看一眼我都嫌髒。」
見梁汐杳沒有因此而生出異樣的情緒來,玉桑寧這才放心下來。
看著院子裡擺滿一地的首飾,玉桑寧輕聲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都有些什麼吧。」
梁汐杳頷首,兩人靠近了那些收拾。
玉桑寧挨個拿起那些首飾仔細研究,梁汐杳則在一旁介紹起來。
她言語輕快,滿是慶幸。
「幸而這鋪子總愛搞什麼定製,一拖便是小半年。京中客人也沒有多少人拿到東西,便是我,也不過這一小桌。」
玉桑寧兩根金釵一個鏈子和一對耳墜撇了撇嘴,「這一小桌只怕夠得上京郊的一處大宅子了。」
梁汐杳聞言倒是沒有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