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的時候還大言不慚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瞧來不是赤裸裸的欺騙又是什麼?」
「賀子冠背信棄義,且對我女所作所為惡毒至極,如此不忠不義不信之人,留著做什麼?」
蕭清言抬手道:「今日什麼也不必多言,和離是一定的了!」
玉念影眼見蕭清言這邊說不通,於是轉而將主意打到了玉桑寧的身上。
「桑寧,你當真要和離?」玉念影有些受傷地看著玉桑寧。
成婚五年,玉桑寧對玉念影極為敬重,從未做出任何忤逆她意思的事情。
即便玉念影委實算不得一個好相處的婆母,每日晨昏定省是一樣也不少的。
可這麼些年,玉桑寧也無半點怨言。
以至於讓玉念影忘記了,玉桑寧出自將門,又有封賞在身,才情兼備,在京都貴女裡頭也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若非賀子冠的諾言,若非玉桑寧誠心誠意想要把日子過好,又怎會放下自己所有的驕傲?做到這個份上。
玉念影也並非想要玉桑寧說一個「不」字,只盼望著她如之前一樣,默不作聲就好。
畢竟從前再怎麼為難的事情,玉桑寧不都答應下來了嗎?
可玉念影不知道的是,玉桑寧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哪裡還會任人擺布?
眾人屏息凝神等待著玉桑寧的答案。
這場戲從一開始的主角就應該是玉桑寧,只不過一直是旁人在言說。
眾人也是這才發現,玉桑寧從未表態。
現在玉桑寧的態度便顯得尤為重要。
玉桑寧頂著眾人的目光,開口道:「臣女只願和離。」
玉念影蹙眉,不可思議道:「你說什麼?」
玉桑寧並不理會玉念影,自顧自道:「臣女不僅要和離,還要趁著今日皇上皇后在此,趁著太后娘娘也在,為自己討個公道!」
皇上意味深長地看了皇后和霍釗一眼,詢問道:「你可是要朕下旨允你們二人和離?」
玉桑寧目光灼灼,不卑不亢,「是,也不是。」
「臣女所求不只是和離,還要替自己的孩子討個公道,要替自己的清白討個公道。」
玉桑寧一字一頓,「更要替東林王討個公道!」
皇上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如何就牽扯到了東林王身上?」
玉桑寧道:「還請陛下允臣女陳情。事關孩子,桑寧已經托人查得一清二楚。賀子冠和傅輕語二人的確是在求娶臣女之前便已經有了首尾。」
「賀子冠當年那場盛大的求娶,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不過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利用罷了。」
玉桑寧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臣女與賀子冠相識,原以為是天賜良緣,才讓我們在游湖的時候相遇,甚至相談甚歡。」
玉桑寧自嘲一笑,「後來臣女才知道,傅輕語那時候早就已經住進了西南王在京都的莊子上。想來這一切不過是二人的謀劃罷了。唯有臣女一人被蒙在鼓裡。」
「成婚當晚,我的夫君賀子冠與我喝交杯酒的時候,在我酒杯中下了迷藥。我自認酒量不差,可一杯合衾酒下肚,便不省人事。」
玉桑寧原以為自己會哽咽,會不甘。
但舊事重提的時候,玉桑寧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淡。
態度也十分的坦然。
娓娓道來,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個與自己毫無干係的故事。
可這個故事,旁人光是聽著都覺得潸然淚下。
「怪也只怪臣女毫無防備之心,竟不知道臣女夫君打著這樣惡毒的算計。狠心讓侍衛把侍女交給一個同樣被下了藥的乞丐手裡。」
蕭清言再也聽不下去,一巴掌打在了賀子冠的臉上。
賀子冠沒來得及作何反應,玉念影倒是不願意了。
「蕭夫人,你莫不是瘋了?聖上面前也敢造次!」
蕭清言猩紅著一雙眸子,「是,我是瘋了。我若早知曉賀子冠這個畜生竟是如此算計我桑寧,我就該提著劍砍下他的頭顱才是。」
她實在是想像不到,自己的桑寧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該有多麼的崩潰和無力。
玉念影還要再辯,卻被玉桑寧喝止。
「玉王妃!我與我家人,自問從未有過對不起王府的地方。你實在沒有資格這樣同我母親說話。」
玉念影欲言又止,捂著賀子冠被打的那半截臉心疼不已。
玉桑寧道:「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回沉州的第二個月,我查出了已有身孕。我以為我與我摯愛的夫君有了孩子,那一刻我是欣喜的。初為人母的喜悅勝過了所有。」
「可誰知曉?在我滿心期待這個孩子帶來的時候,我的好夫君,賀子冠!他在謀劃著名如何狸貓換太子,如何讓傅輕語的孩子有個名正言順的出生。全然不顧我與我的孩子。」
「猶記得,那年因為懷孕辛苦,回京給太后娘娘祝壽便沒有回沉州,誰知這賀子冠為了讓傅輕語的孩子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便逼著請脈的大夫,在我的安胎藥里下了催產藥,導致孩子早產——」
玉桑寧說到這裡,臉上終於是有了些許動容。
有些事情,她已經不想再去怨恨,畢竟她對賀子冠早已不抱任何的幻想。
可事關孩子,她不得不怨,不得不恨。
「那孩子生出來的時候皺巴巴紅彤彤的,甚至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沒來得及看他的娘親一眼,便被賀子冠送到了滿紅樓。」
玉桑寧伸出手來,「五年,整整五年!這五年來,我日日幸苦尋藥,不眠不休,以為在為我孩兒治腿,即便再苦再難再不被理解,卻也心甘情願。到頭來得到了什麼?」
「她傅輕語的孩子錦衣玉食,我的孩子生死未卜。」
玉桑寧目光掃過賀子冠幾人,一一細數,「賀子冠與傅輕語圖謀我的嫁妝,背著我偷情。賀修琪對我從來都心存怨懟並不感激。他總認為今日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玉桑寧忽而笑了,笑得諷刺,「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是血淋淋的事實!」
玉桑寧跪拜在地,高聲呼喊,「還請皇上為臣女做主!」
蕭清言隨即跪拜,「還請皇上為我桑寧做主!」
皇上聽聞來龍去脈之後,心中也是翻起一片驚濤駭浪。
他自是不知道這些,原也只以為賀子冠是因著玉桑寧有了賀修琪之後,便對她失了興趣而已。
喜新厭舊倒也在所難免。
可如今聽到這些,皇帝自然是大發雷霆。
「賀子冠,還不給朕跪下!」
皇帝暴怒,賀子冠不敢不從。
可即便是跪在地上,卻也不忘破口大罵玉桑寧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