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都懂,尚書們面色沉重。
沉默片刻,他們便開始商議起來,國不可一日無君,如果情況傳出去,不知會引發起多風浪。
且不說朝廷會亂,就連邊境的敵國亦會虎視眈眈。
丞相剛被斬了,皇上還沒來得及提拔。
萬一皇上他……又沒有儲君,眾位皇子不得打破頭才怪。
眼下最重要是穩住朝局,可六部尚書無人敢擔此責。
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盤。
經過商議,並沒有請三公九卿,而是請太后出來主持。
太后今天身體不適,才沒出席宴會。
紙包不住火,他們剛要派人去請,太后坐著轎子過來了。
她由人攙扶進來,徑直進皇帝的房間。
看到兒子在床上無法動彈,太后眼淚簌簌而下,緊緊握住他的手,「皇兒,十九的事哀家聽說了。哀家知道你疼愛他,可也得保住自己的龍體,朝廷需要你,這座江山同樣離不開你。」
或許,是老母親的愛平息了皇帝的悲憤,他逐漸變得冷靜下來。
十九已經不是孩子,豈會無緣無故溺亡?
一定是有人害死他,不是晉王就是……
他的眼珠子猛然一瞪,是平南王!
塵封的記憶甦醒,他曾經將這招用在平南王身上,只是他命大沒死,但因此得了心疾自此無緣皇位。
對,一定是他,肯定是他!
沒想到當年一時仁念,居然養了頭狼出來。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斬草除根。
可惡!
他想勒令大理寺馬上調查,可嘴裡卻發不出話。
御醫在旁邊心驚膽戰,「皇上息怒,您現在需心平氣和靜養,否則會加重病情的。」
太后連忙寬撫,「十九的事發不生都發生了,總會調查清楚的,你可是一國之君,千萬要保住龍體,這片江山得靠你撐著。」
是啊,他不能倒下,不能死!
皇帝逐漸冷靜下來,可隨即而來的是無盡恐慌。
頭痛欲裂,身體麻痹無法動彈,連嘴巴都是歪的。
他可是皇帝,閔朝九五至尊的皇帝,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樣?
恐懼不斷湧上心頭,他覺得有無數隻手箍住自己的手腳。
看到兒子這樣,太后心痛如刀絞,可是皇帝已經倒下,她無論如何也得撐住,為了兒子跟先帝,也不能讓這江山生亂。
「政事你不必擔心,有三公九卿六尚書,還有諸位皇子在,絕對不會生亂的。」
提到皇子,皇帝又想到晉王,吃力張嘴卻說不出話。
最後只得無力癱躺,心中卻翻滾不止。
太后深居後宮多年,雖是一介婦孺,可生的兩個兒子還算優秀。
站的高度不同,想問題看事情自然不同。
回到慈寧宮,她召見三公九卿六尚書,「各位朝臣,皇上龍體不適暫時無法打理朝政,這幾天估計要勞各位費心了。
哀家不懂朝政,更不敢插手朝堂之事,但皇上未新立儲君,總得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事發突然,宮裡突然多了不少御林軍,所有朝臣不得擅動。
御林軍可不是誰都能調動的,若是皇上真有個萬一,說句不好聽的,御林軍聽從哪位皇子的調派,誰就有可能繼位帝位。
太后從不過問朝政,她調動御林軍的可能性不大,莫非是……晉王?
晉王妃跟長公主走得近,而霍庭遠歸屬御林軍,但他並不在宮裡當值,而是在京郊大營,如今卻突然出現在皇宮,事情實在蹊蹺。
都是官場老狐狸,遇事會權衡利弊。
若以本事論,在眾多皇子中,晉王無疑是最優秀的,眼下皇帝病倒,能讓太后召集三公九卿六部尚書,足可見皇上的病絕不簡單。
晉王出身擺在那裡,若是以前皇上是絕不會考慮晉王的,可今天又當著眾人的面讚譽晉王,一時間讓人難以琢磨。
萬一會錯意,到時皇上怪罪下來如何是好?
「爾等都是朝廷重臣,為何支支吾吾?」
個個老奸巨猾,太后心情悲痛沒空陪他們捉迷藏,一個個點頭,「工部尚書,你認為哪位皇子代為監國?」
「臣以為,七皇子適合。」
「臣以為,十二皇子適合。」
「胡鬧,十二皇子志不在廟堂,他偏愛禮樂,只在太常寺任職,沒有任何監國經驗,若是皇上的病情傳到敵國,到時大舉來犯如何是好?臣以為,晉王可以一試。」
「晉王文治武功不差,可論出身……」不敢往下說。
「出身怎麼了?晉王妃貴為乃南越跟蒙國的郡主,兩國使臣均表示願簽訂和平盟約,如果晉王代為監國,他們絕對不敢亂來,若換成其他皇子,那可就未必了。
眼下西南出了亂子,若南北再趁機起苗頭,我朝派誰出戰?」
三公九卿六部尚書都不是簡單的人,於公於私都有自己的算盤,一時間誰也不讓誰。
無論選誰,都有人持反對意見。
太后頭痛欲裂,「行了,就讓哀家來欽點,由晉王代為監國。你們若覺得不妥,哀家日後自會向皇帝解釋。」
她當然知道晉王出身不好,可現在不是論出身的時候,而是要穩住朝堂跟江山。
那幾個皇子不是吃喝玩樂就是鉤心斗角,別說穩住朝堂,最後只怕會成為這群老狐狸的提線木偶。
旁觀者清,太后看得很清楚,他們都沒有調動御林軍的能耐。
太后欽點,眾臣沒有意見。
很快,蕭惟璟被請了進來。
得知自己要監國,他慎重考慮起來,半晌才道:「父皇臥榻源於十九弟溺亡,恰逢眾邦交使臣賀壽,易引發朝臣跟邊境不穩,臣雖資質有限,但願臨危受命,必鞠躬盡瘁,不負太后及眾朝臣所望。」
太后稍微寬心,「從現在起,由晉王監國,眾大臣輔佐,務必要讓朝廷穩定下來,邊境絕不能出亂。」
老人家乏了,讓眾人退下,「宣晉王妃,她過來陪陪哀家。」
沈寧及長公主等女眷被安排到昭和殿,得到懿旨的她稍加思索,便隨宮女到慈寧宮。
別看太后人前穩重,實則內心悲痛不已,十九這孩子挺不錯的,可說沒就沒了,其中沒有貓膩才怪。
兒子中風臥床不起,瞬間感覺江山風雨飄搖。
待朝臣退下之後,面容儘是疲態,似是老了十歲都不止。
自壽王死後,皇室手足相殘,哪怕每天吃齋念佛,她的心都無法得到安寧。
今天的一切,更是有宿命的無奈,莫非這真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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