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忌是個美人。💜♢ 6➈𝕊ᕼǗא.𝔠Øм 🍭✌
我說過這句話吧?
我一定說過的。
美人是不分男女的。
而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
這個最,涵蓋所有男男女女。
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他長得嚇人,我很少如此評價一個人,這也不會是句空話。
因為只要是個對美有感知的人,直視他那張臉,便會被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感席捲心頭。
我早早就等著他這句話,頓時學著他剛剛那副沙啞的腔調,重複道:
公輸忌的動作停下,而我,從來就不是為了他的容貌而花痴,只是為了想要問出這句話:
「我在痛苦我出碗窯以來的所有經歷,我在痛苦我為什麼不能找回二叔的骸骨,我在痛苦世事總不能遂願.」
我停下了手,公輸忌繼續說道:
「人能活著的時間,已經比絕大多數的生物要多的多了,和短暫搭不上什麼邊。」
公輸忌沉默了。
「他還活著,但,分明只剩下活著而已。」
「如果沒有的話.」
「其實,怕死,貪生.也是人之常情。」
「人生的長短,只是相對而言的。」
「其實,也不算短吧。」
「公輸家有一個長輩,活的很久,足足一百四十多歲,還沒有故去,他的晚輩很孝順,一直贍養著他,吃不下,就打葡萄糖,身體不好,就請專業的護工照顧,還有康復醫生進行定期訓練,防止肌肉萎縮」
公輸忌苦笑一聲,沒有繼續往下說。
我沒有想到為什麼這個問題不能問,只能繼續洗澡,公輸忌見我沒有應聲,良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動了動腳想要偏頭,將視線從牆上剝離,公輸忌又重複了一遍:
「不要說話,我暫時.不想聽到你說話。」
「你該有自己的想法。」
是了,一個考滿分都會被父母責備的人,又怎麼會因為容貌的原因獲得稱讚呢?
我想了想:
「你如今畏懼那座倒懸山的真相,覺得時間太短,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而歸根結底,都是要靠自己的想法。」
我撐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
「公輸忌,有沒有人說過,你配得上一切?」
公輸忌抬頭看了一眼蠟燭,又看了一眼牆壁,臉色比屋內無光的地方都黑上不少:
「你剛剛怎麼不.」
「沒有人這麼說過。」
「可現在不一樣了,你長大了。」
「如果真的會被啃食殆盡,那我一定撐著最後一點的魂魄返魂就在我的墳頭開一朵白色的風信子給你。」
一個容貌如此有攻擊性的人,卻以永遠掛在唇邊的笑,將那張臉沖淡為一種名為『溫和』的產物,令人不覺得太過唐突。
「你覺得這是合適的場合嗎?」
公輸忌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良久,才單手擰乾毛巾,恍若囈語:
「是嗎?」
我最終還是捨棄了一根肩帶,但好在可以打結,問題並不是很大。
公輸忌舉起手,而今的蠟燭在他那側,他操控著牆上的影子比了一個手勢:
「這麼長的留置針,他身上有好多根,每一根的用處都不同。」
「不要說話,我暫時不想聽到你說話!」
而我之所以如此懷念二叔,是因為二叔的好。
「我答應你,如果我早你一步死亡的話,我一定替你看看倒懸山。」
可公輸忌呢?
公輸忌的父母對他並不好。
於是,我們倆中間又多了一條用墨斗當繩,支起來的被單。
「師長們是不會這麼說話的,而負責說這句話的長輩我母親說我長得醜,而我父親的視線永遠落在母親的身上。」
我原先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是板寸頭和娃娃臉的故事引起了我的疑惑。
我嘆了一口氣,乖乖坐著等著對方洗完,換完衣服,又給我燒了水,這才道:
「而你,你在痛苦什麼?」
水聲短暫停留之後又繼續,而我也在繼續:
「沒有。」
身後隱隱有破空聲傳來,毛巾被公輸忌丟進了水盆里。
只有燭火與心臟在跳動的黑暗房間中,似乎只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下。
「所以,我不希望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會給別人添麻煩。」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重複了這麼多遍。
但我能感覺出來,對方確實是不想讓我說話。
是我太想當然了?
還是因為沒有人教會我那些情感,所以我又揣測錯誤?
公輸忌的聲音還是很平穩,但他的影子卻在顫動:
「.別說話了。」
牆上的影子一頓,公輸忌繼續這手上的動作,水聲伴隨著他的輕聲傳入我的耳朵。
他又說了一遍。
遮擋物那邊的公輸忌似乎僵了一下,語氣裡面難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你把蠟燭拿到你那邊去吧。」
「所以你在痛苦什麼?」
「如果再長一些,七十年,八十年,九十年,甚至是一百年,那就太折磨了。」
而今,燭火搖曳可在牆上勾勒出影子,但卻勾勒不出笑。
「他還活著,但皮肉表皮都已經不會癒合,正在潰爛,他不會說話,不會睜眼,甚至連呼吸都如此緩慢」
「有些人希望長一些,有些人希望短一些。」
「.是我還不夠懂嗎?」
「是的。」
板寸頭和娃娃臉的父母,對他們並不好,所以他們死亡的時候,他們二人都有一種暢快感。
天底下不會有比二叔更好的老爹。
所以,那半張臉的線條,堪稱得天獨厚。
「說來有些好笑,其實我覺得人這一生能活五十年,就已經是極度耗費心力的事情了。」
「有什麼問題,能不能.能不能洗完澡再問?」
牆面上的影子晃動了幾下:
「.別說話。」
我點完頭,才想到對方可能看不見,只能變為出聲:
公輸忌虛虛的在空中抓握了一把,但燭火未給他留下任何的東西:
「.但我不怕。」
「我們算是遠親,所以去看過這位長輩很多次。」
我擦了擦臉,開口問道:
「公輸忌,你說這輩子為什麼這麼短?」
他說:
按道理來說,他也應當同那兩個人一樣,回歸自己的生活,雖然偶有感念,但總要往前走
他在痛苦什麼呢?
但我接過了話:
「不開也行。」
「沒有的話,也不能不死,對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