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深處,某處被白色霧氣籠罩。
千萬裏白色大霧內,一條白色大川迂迴流轉,名「三身川」。
墜入大天地的三身川,其實只是出自真正三身川的些微川水聚攏水汽所化。
此地作為源頭,一般仙佛走得太近也可能陷入混亂。
白色大霧之中,眾多生有三頭的異獸亦或半人半鳥獸遊蕩,多是本就神智不高。
不知何時,一紫紅長發身影走來,身形幻滅,閃現於一頭頭異獸頭頂。
身處三身川所化霧氣,這人體表同樣有部份血肉轉白,血肉鼓動,有生出另外兩道人形的趨勢。
同時,其神魂內憑空多出些記憶。
但這紫紅長發青年步態從容,無半點猶豫的摒棄少許前世記憶,煉化體內生變的白色血肉。
他來到三身川環繞之處中心,此間寬闊起碼也是幾十上百萬里,被斑斕水域覆蓋,正是妄海。
與三身川相似,墜入虛界的妄海僅僅是妄海之水衍生而出,此間天外天的妄海才是源頭,一滴水亦可能令仙佛迷失。
紫紅長發身影目光落向妄海中迷失的仙佛和異獸,運轉大夢道入夢之法,身形如在虛無中跨越一樣,借著入夢的仙佛和異獸趕往妄海中心。
此地能令一般仙佛迷失,渾噩忘我,准教主層次甚至新晉教主過來亦有可能喪失心神,但難不倒強大些的教主,亦或多位教主聯手。
沒多久,位於妄海中心,一方廣袤空間投影出現在紫紅長發青年眼中。
空間投影上方,可見道道空間缺口,通往空間內部,其內屬於大道之力的威壓源源不斷地傾瀉出來。
「諸位候在外頭,是不敢入內?還是想著等裡面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再動身?」
靈識掃過飄在妄海上的一具具龐大屍身,藏於屍身內的各家仙佛無一人回應。
紫紅長發青年也不在意,目光移至一具屍身上的龜殼狀道器。
沒記錯的話,此道器的主人是道號陽山子的石鼠,與柳風走得近,說不得柳風有分身或是穢身同行過來。
沒有多看,他順著空間缺口,一步跨入輪迴之地。
……
灰白,一望無垠的灰白之色。
不見邊際的灰白空間內,來自眾生的怨念席捲天地,痛苦哀嚎之聲響天徹地。
密集如蟲群的虛幻身影漫空飛舞,全是肢體殘缺,像是被磨碎部分身子後拋出的殘屍。
狀如碎片的投影映向四面八方,散布於灰白空間。
循著投影便能尋到輪迴盤碎片,數十上百萬,數之不清。
隨著大道之力瘋狂宣洩,來自輪迴盤碎片的大道威壓正一日日暴跌。
蒙蒙灰白之色南面,一大有二十里的輪迴盤碎片下方,一柄冰藍法劍懸空,劍身上四名女仙盤坐悟道。
四女之中宮裝少女,肌膚白皙剔透,一雙清冷眸子睜開,冷聲道:「澹臺真玉到了,本座只是化身在此,難斗得過他,如若對你們出手,你們自行遁走。」
劍身上其餘三女皆為準教主之上,兩位準教主,身著水藍宮裝的副宮主施靈竹則為三身道仙。
三女容顏冰寒,眸子閃過凌厲殺機,她們過去無人會想到,一個出身大天地的奴仙,會成長為帝女宮的大害。
副宮主施靈竹遲疑道:「婢身三人斗膽往輪迴之地中心走,如能取些轉生池池底的機緣,未必不能再增進些修為。」
她所說的轉生池,正是輪迴盤下方的泥池,來此的各家教主稱之為「轉生池」,是因參悟過後發現令眾生轉世的不是輪迴盤,而是泥池。
「那裡有幾大長生種和幾位老輩教主本體在,你們插進去一腳,恐有不小兇險,最好莫要太靠近轉生池。」少女模樣的宮主佘盈化身稍一推演,提醒道。
三女點頭稱是,飛身脫離法劍,化作三抹水光穿梭於茫茫怨氣之中。
兩旁景象飛逝,越是接近輪迴之地中心,大道威壓越重。
此間景象扭曲,空間錯位、光陰流逝大亂,遠遠可見中心處四種浩大異象。
一血色大海、一黑白兩儀圖、一叢根須狀靈光,及一尊高大過萬丈的泥像,四種長生種本源投影,分別來自血修羅、兩儀仙精、原始靈根、混沌泥像。
壯大到今時今日,長生種中教主層次最多,不算其他位置,單是來這輪迴之地的,一種長生種至少就有兩位教主層次。
另有六方大教派,各家同樣是兩位以上教主來此。
此外,便是誕生於天外天的三大原始生靈,血靈、天魔、邪祟。
諸多強大生靈和仙佛前方,大大小小的輪迴盤碎片高懸,大地上是漫延開來的泥流。
帝女宮三女過來時,就見各准教主之上或是留在後方撿漏,或是逆行進泥流上方收取其中血泥。
這些泥流皆來自更中心的泥池,依稀能看到泥池四壁都在垮塌,壓塌輪迴之地空間,池內泥流淌落向遙遠未知之處。
諸多空間缺口當中,其中之一就是通往混仙澤所在。
逆行泥流接近轉生池的教主層次不多,正好十位。
混沌泥像投影右臂前探,托著一清秀相貌的青年佛修進泥流深處。
相鄰的左側,修羅血海延展,血水前方兩尊教主層次修羅,一四目老者,一血發青年。
血發青年面帶邪笑,五官面龐與混沌泥像右臂前端的佛修一致。
兩者都是來自一人的分身,但不是來自那人同一世,一個修成佛陀,一個修成三身道仙,正是梵月和柳風修羅身。
血水之上,柳風修羅身時不時打量梵月,越看越不順眼,見梵月又收取走一大塊血泥,他向身旁笑道:「韋前輩,不如你我聯手先殺了他。」
韋姓四目老者頭也不回,無心理會殺梵月的說法,沉聲反問:「你悟光陰一道如何了?」
柳風修羅身眼神頓時陰沉,一臉晦氣之色。
「我試了不下三十回,回回都是看到死劫,似乎只要我敢修光陰一道,立馬便有人來送我上路。」
「此中蹊蹺可能關乎鏡蒼,苦海那邊已有鏡蒼神魂在殺長生種,這邊未必不會有鏡蒼神魂出現。」
四目老者聞言不再追問,也不逼著柳風修羅身再修光陰大道。
他們從修羅血海本源處得知,苦海生變,確是有鏡蒼神魂在追殺長生種。
饒是知曉了這等兇險,等他們了結輪迴之地這邊的事,一樣得受本源意志調遣去往苦海,拼命登天。
其他教主登天難,他們長生種則更像是送死,這便是淪為長生種的無奈之處,修成教主層次也身不由己。
「此地大道之力一日日衰弱,待到轉生池徹地崩潰,便是我們二人進去取池底機緣的時候。」
四目老者凝視前方,目光越過無數哀嚎的虛影,看到了正在不斷垮塌的泥池。
轉生池徹地崩潰,應該就在近日了。
柳風修羅身不置可否,斜坐於血水邊緣,翻手往下隔空抓握。
在元磁大道之力催動下,下方泥流內小些的血泥一塊塊騰空而起。
這等積少成多的好處,對教主層次用處也不小,可如今柳風修羅身已看不上眼,聊勝於無罷了。
各方堪比老輩教主的十位存在,紛紛止於轉生池百萬里外。
一晃八日過去,某一刻,整片輪迴之地所在空間震動。
空間裂痕如蛛網般漫延,仿佛下一刻,這裡就要完全四分五裂。
「咔、咔咔……」空間錯位的轟鳴之音迴蕩。
無論是逆行進泥流深處的十位強大教主,還是位置偏後一些的各方准教主之上,齊齊中斷悟道,以待爭奪機緣。
茫茫怨氣間,一頭紫紅長發的澹臺真玉,身形閃動,越過各家准教主和新晉教主。
其周身大道之力玄妙莫測,令人難以捉摸,因此一時間無人攔他。
目光掃過遠遠避開的帝女宮三女,澹臺真玉輕蔑冷笑。
「一幫欺軟怕硬的賤婢,等拿了池內好處再煉了你們。」
他神色從容,身形一步一幻滅,像是不存在於現世之中。
「咔咔……轟隆隆……」
四下蔓延的空間裂痕愈多,泥池方位傳出滔天悶響。
恍若天幕的龐大泥池垮塌時,天地景象扭曲模糊一片,層層浪濤般的泥流裹挾大量血泥衝出。
與此同時,泥池上方,高懸於天穹之上的殘餘輪迴盤支離破碎。
一上一下,兩件極可能超出道器品階的法寶都在走向徹底崩潰,其內蘊含的餘威橫掃而出。
霎時間,輪迴、破滅、光陰、因果、超度、神魂、切割……種種大道之力宣洩,輪迴之地崩開的裂痕越拉越大,透出外邊的妄海之水。
每一種大道之力都有相應的依託之物,有的是某塊輪迴盤碎片,有的是泥池一壁,還有的是出自泥流中心的異物。
血水之上,柳風修羅身已從斜坐改為站立,周身修羅刃顯現,右手抓出一柄修羅巨斧,腰間修羅傘緩緩飛出。
「韋前輩,我們要取的可是那東西?」
他手中巨斧一指,在那垮塌的血池深處,層層泥流外泄,顯露出池底透出混沌光華的圓石。
在這些混沌圓石中間,有少數幾塊,分明與柳風本體手中的輪迴石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