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些教主逼至近處，如修羅身所願，二十餘教主一擁而上，化道之法遮蔽本體所有能遁走的方位。
然而下一眼所見，令修羅身面目扭曲，難以置信。
化道之法對碰，自柳風本體手中打出的法門，摧枯拉朽般，掃過一個個方位，所到之處二十餘教主的身形接連消失。
被打碎的神魂碎片聚攏，盡數沒入柳風本體眉心。
九道身形走過海面，七人感悟不夠，純粹是被柳風本體和分身帶著往中心深入。
與曇葉匯合後，一行人漸行漸遠，完全無視瘋狂咆哮的修羅身。
「他要去登天，如僥倖成了，長生種也無法匹敵，定能徹底抹殺我……狗屁的得以解脫。」柳風修羅身不甘嘶吼。
他心中難安，而九大長生種本源何嘗不是如此，悠悠歲月以來，無所謂人性的長生種本源也在此刻不安起來。
過去無人登天成功，但今日它們見到了擁有光陰大道之力的修士，不可能也將變得有可能。
待柳風本體身形遠去不見，身在渾沌泥像掌心的梵月驀地臉色微變，混沌泥像本源的意志灌入他神魂。
「九大長生種合一，強闖鏡蒼靈海。」
緊接著，他平和心境被打破，湧現無邊殺意，與其他同樣發狂的混沌泥像種，一起殺出。
同一刻，其餘八種長生種齊動。
九大長生種可相互吞噬壯大，過去從未出現過死斗的局面，但到了現今最後關頭，它們不得不如此做。
海面盪開大片漣漪，九種長生種就這般在鏡蒼靈海之外大戰起來。
……
純白之色無垠，十一道身形前行。
跟在後頭的神陰娘娘、羅生魂，這兩位活過三十萬餘萬載的老輩，從心神動搖，到慢慢歸於平靜，心有明悟。
元采荷、柳笑笑等人則有些無法平靜，在她們前方，柳風一反過去的習慣，不再是只殺仇家。
光陰與空間兩道席捲，新的輪迴盤轉動不止。
「咔、咔咔……」
一路走過，沿途教主無論有無仇怨，無一例外的皆死。
一位位教主的神魂碎片被扯入柳風靈海，成為柳風的一部分。
曇葉兩道化身同行，對柳風的做法不覺絲毫不妥，臉上始終掛著淡然笑意。
而此時此刻的柳風，對大道乃至整片天地真相的感悟還在推進。
他神色淡淡，眼中無半點殺機，下手卻是前所未有的狠辣，根本不留其他教主活口。
原因無他，在他當下看來，不成至強的那最後一人，其餘人殺與不殺，死與不死，其實無任何區別，因替代鏡蒼的只能是眾生中一人，亦或說某一道意志。
「生是假象，眾生輪迴亦是假象，皆為鏡蒼夢中證道，死去的眾生在鏡蒼夢中活過來修行，即是鏡蒼在修行。」
「不論他目的為何，但想來修行至今，他距自己的目的尚還相差很遠。」
柳風記得鏡蒼化身的眼神，那是極致的疲憊，似是不堪重負。
加之鏡蒼有意成全強大教主的做法，推演下來，極可能是鏡蒼，亦或這一紀元占據那位存在軀殼之人有意叫人頂替他。
當然，一切的前提還是登天之人足夠強大，否則無力頂替鏡蒼。
這時遠處海面有雙面人自中心走出，前前後後，將近五十位，皆是淪為鏡蒼化身的教主。
所有鏡蒼化身無一為難其他教主的，目的一致，趕往九大長生種廝殺之地。
純白海面動盪，柳風察覺這一點後，估摸著已有兩種以上長生種本源合一。
他腳步加快，沒有立即去往中心，繞著這片海的四面前行。
留在外圍廝殺的教主皆為後到，多是新晉，少數為化道之法平凡的老輩教主。
自南面來此，柳風走過南面、西面，沿途殺盡教主，共計八十八位。
待他來到北面，只有四位教主尚在，一紫紅長發身影正在追殺三位教主。
至於其他教主，以及東面的教主，都可能已葬身紫紅長發身影之手。
「想不到這傢伙也能強大到這一步！那被追著逃命的三位……有些眼熟。」周婉嘴裡嘀咕著，凝視逃遁的兩男一女。
神陰娘娘等人則是在打量紫紅長發身影，即是澹臺真玉。
此人像是已脫離了現世，僅僅留著一道投影在此方天地行走，在這鏡蒼靈海內收割其他教主。
說是投影又與血靈大道的映照他方不同，更像是留著一絲現世與夢境的聯繫，本體已進入夢境。
如此一來，旁人下手再快，也幾乎不可能僅憑這一絲聯繫將澹臺真玉從夢境世界中揪出來。
曇葉端詳遠處一眼，感嘆道：「大夢道修到這一步，此子不簡單。天地覆滅，被種心魔之人死完，心魔大道修到大成也無活路，但他的路子似能活。」
只要天地間還存在一絲一毫靈性，哪怕是重新淪為死地，夢境就還會存在，掌控夢境之人便不死。
相隔遙遠距離，澹臺真玉已察覺柳風等人到來，傲然一笑。
儘管三人逃遁的方位直奔柳風本體而來，澹臺真玉也不打算放過。
其身形步步緊逼，兩男一女三位新晉教主，先後兩人被追上，倒飛而去，仿若被拉入夢境，撞入空中消失不見。
僅存的一人來到柳風本體五萬里範圍，踏足此間，便是光陰與空間兩種大道之力籠罩之地。
這位身形如一縷雲氣急遁的男子，一下子被磅礴大道之力鎮壓，身不由己地飛至柳風面前。
雲氣消散，露出男子面容，樣貌俊朗，但再無平日裡的灑脫之色。
周婉看清男子五官，小臉一板，可算是記起了這人，叫道：「你是當年混進血靈教的那人，叫什麼封信雲。」
她記得當年就是這人胡言亂語，要買下她和歐陽水靈，還說她資質差勁，買去也是個賠錢貨。
來人正是與柳風有過一回聯手的封信雲，當初僅是分身進血靈教，本體實則為二身仙。
與他同行，已被澹臺真玉殘殺的一男一女兩位，則是衛燕君與端木水兩位道友。
昔日柳風與周婉，在封信雲眼裡就是小輩，能被他隨意調侃取樂。
今時不同往日，他再看向柳風，只覺深深的無力。
見柳風面無表情地，看出柳風也要殺人，封信雲面露苦笑，拱手道：「道友可否帶我見見登天之地，看過了再殺我不遲。」
「可。」
柳風沒有拒絕，但還是不留手，頭頂輪迴盤轉動，封信雲肉身崩潰、神魂一同破碎，僅餘下一道殘魂。
屬於封信雲的九成大道感悟，隨著神魂碎片一起沒入柳風靈海。
遠處走來的澹臺真玉，見柳風搶他獵物渾不在意。
「你我同樣是去登天，不同的是，我絕不會死，而你可能會死。」
說罷，澹臺真玉大笑著轉過身，一步消失無蹤，仿佛現世已無能束縛他的存在，去留隨心。
柳風帶著一行人，看似只走出一步，消失於原地。
畫面一轉，周婉等人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來到了這片純白之海的中心。
水波動盪，水天一色的純白景象下，遠遠近近不多的幾位教主盤坐，有的像是登天重創後半路退回，有的乾脆是並未動身。
而先行過來的澹臺真玉大笑聲不絕，毫無停留，踏空而上。
一行人不約而同地仰頭上望，再見到一方與虛界相似又迥然不同的天地，那裡陽光普照，大道完整。
他們只覺從所未有的接近，仿佛只隔著千餘里，教主往上一縱就能真正跨入那真實之地。
然而正因接近，一種大恐怖之感襲遍在此所有人心頭，一如死人見不得陽光、虛假無法觸及真實，膽敢跨越那道界限便是徹底的毀滅。
封信雲一道殘魂跟隨，他順著澹臺真玉攀空而去的方位，捕捉到一條曲折向上的扭曲痕跡，其中光陰飛逝之快無法揣摩。
目光往扭曲痕跡上方看，高處模糊能見一條漫長白玉石階，盡頭是一方白玉台，就像是世俗傳說中的飛升台一般。
再往上是大段空缺，並無直通仙界的階梯。
「原來能登天的也就屈指可數的極少數人，不到十位，封某便是完整過來也只能幹看著。」
他搖了搖頭，臉上苦笑更甚，察覺柳風沒有約束他後，殘魂之身一閃往上，沖向真實天地。
結果無半點懸念，能被教主輕易跨越的千里在此刻遙不可及。
封信雲殘魂上掠不出三百里，連白玉階梯都無法踏足，身形煙消雲散。
此時，柳風也在仰望上方。
憑他的境界自是看得遠比封信雲遠，見到好幾位熟人。
白玉階上有周天祿、佘盈等人，白玉台邊緣的邢子平盤坐在地，似在悟道，又似陷入了沉睡。
看不過幾眼，在周天祿和佘盈接近白玉台時，如撞在一層無形屏障上，任兩人如何以化道之法衝擊也無濟於事。
最終二人倒退，腳下白玉階變得好似不存在，身形直接穿過白玉階，重創跌落下來。
放眼海面上盤坐的身影，東煌聖朝、三身教、永夜宮、昆仙洞、洞虛島，五家教主多少都有傷勢。
五家之外，九轉殿、玄神宮兩家老教主一樣氣息虛弱，這兩位仇家不用柳風動手，曇葉占下的天禪宗兩佛陀軀殼，徑直走去。
上空兩人墜落下來，周天祿下落時肉身分崩離析，神魂幾近崩散。
虛弱神魂沒有再到海面修養，飛向了柳風本體頭頂輪迴盤。
「道友有意再開天地輪迴，若能成，還請給周某留個來世。」
點點神魂碎片落下，融入柳風靈海。
待上空佘盈落下，遠遠拉開與柳風的距離，在遙遠處盤膝坐定，一雙眸子注視向柳風。
如她化身在輪迴之地所說，她要親眼看著柳風登天，好為柳風收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