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秘境內一處聯綿山體下。
自血靈教以大陣連通這座秘境，近千年過去，漫長有七八百里的山體，自山頭到地底，被打出了數之不清的空洞。
山體多處崩塌，而此時一才打通不過小半柱香的石窟內，這點工夫就聚來了兩百餘八境之上。
眾多身影混戰，法寶光華激烈碰撞，都向著石窟底部的一株怪樹，可一有人接近，勢必就會被其他人群起而攻。
正是修士越聚越多的時候，柳風和封信雲到來。
白色遁光散去，封信雲雙手抱臂，淡笑著看向下方廝殺的身影，完全沒有要幫柳風搶奪道香樹的意思。
柳風也不在意，毒炁一引，無形蛛絲牽引二十餘名傀儡沖了下去。
跟在身後的歐陽水靈和周婉兩女，到了這邊頓覺頭腦清明，似有異香飄入靈海，不用多想就知是好東西。
「我若是能弄到些，肯定能打破修為瓶頸，脫胎九世身。」周婉看得心中發癢，偏又不敢自己下去搶。
兩女乾瞪眼之時，柳風以傀儡送命開道一半，自身一閃而下，身法快到尋常九境初期都難以跟上。
不等廝殺的眾人反應過來，柳風已衝進人群，等當中三十餘名九境回過神聯手圍攻時，印法、蠱術、靈力符籙，三道法門已搶先轟向他們。
站在上空觀戰的三人，就見一眾同境被柳風在四息間統統擊退，悍不畏死上前爭奪的則變成了柳風身邊的傀儡血盾。
看到如此兇悍的九佛根圓滿，且還是三道兼修、血脈強大，圍在石窟邊上時百餘八境無一敢下手。
「擺在明面上的這點手段就能打服幾十名同境，有本座當年風采。」封信云云淡風輕地笑道。
「嘭」的一聲悶響，石窟底部被法相一腳踏為齏粉，整株色澤半通透的道香樹從枝葉到根須都暴露了出來。
而樹根最底部的泥土內，氣息異於周圍的土層，在柳風通眼看來，這些氣息有些眼熟，多半就是天外天碎片之一。
道香樹根部外露，霎時間，更為濃烈的異香傳開。
道香樹根須之下，是一不過臉盆大小的粘稠漿液，這正是封信雲所說道香樹凝聚的精華。
柳風隨手取過粘稠漿液，掃視四周越聚越多的修士，稍一思量，反掌將道香樹震為碎塊，揮袖一掃，碎塊連帶枝葉被掃向人群。
「道友海量。」
「謝前輩共享此靈物。」
「主子別啊，留些與我……」
驚呼聲夾雜著此起彼伏的道謝聲，歐陽水靈和周婉兩女無可奈何，也加入到爭搶的行列。
「你拉攏人心，是擔心有人多嘴？可他們未必買帳，你也不必分出道香樹。」封信雲笑看向柳風，見識到了此子的謹慎。
柳風沒有回應，捲起剛搶到點枝葉的兩女，示意封信雲繼續帶路。
封信雲點點頭，臉上流露出些許玩味笑意，原地白光一閃而逝，九境圓滿的分身，遁行間幾乎能趕上半步真仙。
後方柳風不用三道，僅佛道和煉神一道，兩道加持遁行也絲毫不慢，只是其神色不如何好看。
他擔憂被血靈教仙人察覺，想著儘可能地收斂些，還分出道香樹避免激起公憤，可這封信雲這時跟他比遁術，心性著實古怪。
「且再隨他走一段，若是見不到好東西，我立馬與此人拉開距離。」
思忖間，兩道遁光一前一後飛出萬餘里後遁入地下不見。
雜亂交錯的地下通道內，封信雲帶著柳風又往迴繞出幾千里，才在一條地下河邊頓住。
一男一女坐在一段寬闊河段旁，河面千餘陣旗飛舞，兩里河段都被陣法封鎖。
「這位是柳景柳兄弟，你們的名諱我已與他說過，不必耽擱，這就動手吧。」封信雲阻止想要走近柳風的二人。
衛燕君向柳風點頭示意，而面容柔軟的端木水一捋耳邊秀髮，向柳風微微一笑。
千餘陣旗在二人控制之下，迴旋著激射開來，釘在河岸兩邊，將陣勢範圍擴大到三十里。
緊接著，端木水玉指一點，一道看似極為尋常的水行術法落下，在河流中開出往下的水道，而不引動河流絲毫變化。
一百七十餘條水道底部，是被三人打穿的河床，到處是窟窿眼，深達十餘里。
封信雲解釋道：「柳兄弟，你以通眼往下看看，若是我們三人打出的這些窟窿有異樣氣息溢出，接著往下挖便是，若無則還需在附近費些力。」
「不過，依這塊天外天碎片的大小，有好東西的話定當就在附近這一帶。」
柳風心知三人是發現了些異樣，但無法確定具體為何，也不知具體在地下何處。
掃視河床底部暴露的土石，氣息與之前所見相仿，看來也是一塊不大的天外天碎片。
以通眼順著窟窿眼看到底部，看到了一股異常強大的血肉氣息，此氣息生機旺盛到他前所未見。
但溢出異樣血肉氣息的窟窿，並不止一處，被三人打出的一百七十多個窟窿，有小半都在溢出血肉氣息。
「莫非這墜入秘境的天外天碎片當中，還有活物亦或邪祟不成？」
他雙目一凝，挑中一血肉氣息稍多的窟窿，再往下看破千丈土石，更多的血肉氣息展現在他眼中。
氣息交織成片，組成一臃腫無狀的形體，體型明顯極大，就這般埋在地下。
想再往下細看，卻已是他如今通眼的極限。
「不對勁，這些血肉氣息當中，有種我曾見過的氣息……與異道蠱蛻變之前的混沌蟲氣息相近，但淡薄了許多。」
他看到了血肉氣息中的些微灰濛之氣，既是與混沌蟲氣息相近，兩者有可能來自同一處。
來虛界千餘年，天外天的線索極難打探到，都是些旁枝末節，無一提及天外天具體，更無介紹天外天地域的記載。
柳風自是不知混沌蟲的來歷，但當下看來，混沌蟲和眼前之物，有可能與天外天有關。
沒有多看，耽擱的越久越可能被其他修士發現，他指著其中一個窟窿說道：「這下面像是活物，三位還請當心些。」
「活物？」
封信雲等三人聞言，眼底都有些不信之色，相視一眼，袖子各飛出一寶，向著柳風所指窟窿底部飛去。
三人取出的靈寶靈性不多，都在九品之列，但內含濃郁仙氣，每一擊都逼近九境圓滿修士出手，且能接連不斷地往下開鑿，如好幾十名九境圓滿在拼命。
「果然是老東西的分身，這封信雲沒有說假，不然如柳笑笑當下一身仙初期修為，也煉不出這等靈寶。」柳風退到河岸邊上，儘量遠離三人。
少頃工夫，當三人法寶觸及地下的血肉時，頓如捅了馬蜂窩。
「轟隆、轟隆隆……」
條條血肉如怪蛇竄出，地面震動著崩出密集裂痕。
河面上驟然間下沉，所有河水都像是被巨物吸到了地下。
封信雲三人臉色微變，當即拋出更多陣旗和壓陣法寶，加固陣法，以防此處動靜暴露。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不可在此久留，不然有引來血靈教強者的可能。
接著多達九件靈寶飛出，還是內含濃郁仙氣的九品靈寶，攪碎掃來的條條血肉。
柳風皺眉旁觀，就在他要動手，以便加快了結此事時，名為端木水的女子陡然取出一枚被符籙包裹的血色小球。
一縷精血飛出小球後，符籙瞬間再次裹住小球。
精血化開，剎那間周遭一切染為幽藍之色，河水、河岸、岩壁，連同衝出河床的兩百餘條血肉，盡在一瞬間封凍。
等這接近真仙圓滿的血脈神通一擊落下，其餘同行的兩人神色變得凝重，出手間更快。
名為衛燕君的儒雅男子手中多出一玉尺，隔空一點，青光自上往下，一條深二十餘里的空洞貫出。
與此同時，封鎖三十里的陣法內，飄蕩起細如牛毛的銀針，暫時叫此地陣法可避開神念探查。
做完這些，三人身形齊動，向大地之下遁去。
柳風不用三人招呼，拋下兩女，幾乎是同時往地下深入。
越是看下去，越叫人心驚，因這血肉層層迭迭，上上下下加起來厚過三里。
他們飛下去時，被玉尺打穿的血肉正在癒合，其上分出密密麻麻的血肉圍堵四人，但這些血肉極為死板。
沒多久，玉尺一撐，撐開底部血肉，一塊拳頭大的黑色石頭露了出來。
定睛看去，那石頭又像是一團黑肉，其上滋生出一蓮花狀血肉，所有臃腫的血肉就是來自這朵血肉蓮花，而血肉蓮花又是紮根於黑石。
「並非活物，就是一團毫無靈性的血肉罷了，滋長出這些血肉的石頭，估摸著也就生機足些。」衛燕君語氣平淡道。
「柳兄弟，石頭就這一小塊，還在此常年滋生血肉，浪費了太多精華，對我等三人有些用，給你也用不上。」
「這石頭我們三人取走，妾身與你些養蠱的藥丹和一枚悟道丹，保你六十年內圓滿九世身，算是道友過來的報酬。」
封信雲和端木水不動聲色，一人語氣隨意，一人摸出一個玉瓶。
「當我鄉巴佬！想糊弄我？」柳風沉著臉目視三人，心中冷哼。
毫不遲疑，他虛空法門驟然展開，瞬移越過三人，抬手間三道法門齊出，蠱術與赤仙籙護持白骨法相大手抓了下去。
若是他沒見過混沌蟲，還真有可能被這三人糊弄。況且，柳笑笑的傳音正在他靈海內聒噪。
「別聽他們三個瞎說，來自天外天的古怪東西，莫管其他，先搶了再說。」
「不過最好不要與他們翻臉下死手……依他們之前出手，還有拿出的靈寶和壓陣之物，本體多半是二身仙。」
伴隨著傳音，一股濁氣湧出蟲殿，卷向三人。
「身上藏著個一身仙邪祟！柳道友快叫它住手，此地布置難以封住它的濁氣。」
「下手比我們還快！小兄弟，你不厚道啊！」
「佛力施展虛空法門，洞虛道子。」
封信雲、衛燕君、端木水，三人神色一變，各取出一張玉符堵截襲來的濁氣，同時出手搶奪底部黑石。
下一刻，快到不足一息的工夫，四人手段一齊落在黑石上。
只聽到「嘶」的一聲響，黑石被一分為二，衛燕君和封信雲各抓走半塊，端木水則搶到了紮根黑石上的血肉黑蓮。
「小兄弟，薑還是老的辣，你這點手段可搶不過我們。」封信雲笑容玩味地收起半塊黑石。
其餘兩人笑而不語，眼神略顯古怪地打量著柳風。
柳風與三人隔著十來丈，周身濁氣已收回，柳笑笑的叫囂聲響在靈海。
「全給他們搶了？叫他們分出些，不然我出去鬧上一場，他們也得暴露。」
「切莫如此，他們即便暴露，血靈教也不大可能去尋他們本體麻煩。再者，我並非什麼都沒撈到。」
傳音勸阻一句，一條小到微不可查的黑色肉芽被他送進蟲殿。
最後四人爭搶的關頭，他慢了一拍，黑石被衛燕君和封信雲瓜分。
而黑石裂開的瞬間，他本是要搶黑蓮，以虛空漩渦席捲而過，居然還是稍慢，被端木水給搶走，只帶回一疑似碎片的肉芽。
等這「碎片」到手，才發現肉芽包裹在內的是一蟲體，絕非混沌蟲，但氣息完全迥異於他在大天地和虛界荒域見過的異蟲和異蠱。
對面三人看著柳風擺出的難看臉色，也有些忌憚柳風翻臉揭發他們，相視一眼後，端木水送出手中玉瓶。
衛燕君也不小氣，同樣取出一玉瓶。
柳風毫不客氣，抬手一招，兩個玉瓶被他抓入手中。
這下子不止他佛道有望真佛，蠱道也有可能在百年內衝擊蠱仙之境。
與這些老東西接觸，風險是大了些，可只要不出事，好處少不了，光是三人分身帶在身上的好處，多數真仙都要眼饞。
了結了這裡的事，三人在前，柳風在後，先後飛回河岸邊。
柳風帶起眼神錯愕的兩女，跟著三人直奔雜亂的地下通道，打算繞道一段路再到地面。
一晃來到三十里陣法邊緣，諸多布置被三人一一收起。
可就在陣法撤去時，入眼所見石窟瞬間一換，他們站到了一座妖氣瀰漫的道宮內。
此道宮頂部三根尖角，其上掛滿紫符，一麵皮蒼白的青年人正坐在尖角下，冷眼凝視封信雲等三個老怪分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