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午茶時間結束,休攔下了故意冷落,裝作看不懂對方眼中期待,直至有些失望的起身的兄長。
「先別急走,本小姐給你檢查檢查身體~」
休嘴中含著一根巧克力棒,故作叼著香菸的模樣,痞里痞氣的往迪盧克身上摸。
「我不需要,休你不要隨便動用能力!」
瞳孔一縮的迪盧克下意識的躲開自家妹妹的鹹豬手。
但那隻小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上,並散發著令人身心舒適的盈盈綠光。
「呀~雜魚真是不聽話,還敢抗拒妹妹的恩賜?」
【Heal·治癒】
既不是神之眼,亦不是所謂的魔法、仙術。
這股奇特的治療能力是休·萊艮芬德與生俱來的天賦。
也是克利普斯與迪盧克,乃至整個萊艮芬德家族的一樁悲劇。
迪盧克與休的母親,克利普斯的夫人,在為丈夫接連生育了可愛的一兒一女後,不幸染上不治之症,日漸消瘦,乃至最後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相比繼承了父親甚至有過之而不及的健康體魄的迪盧克,作為女兒的休,卻先天不足,自幼體弱多病。
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一直為沒有給自己的女兒一副健康的身體而感到愧疚。
行將就木之際,於丈夫、兒子的陪伴下,泣不成聲的向休一遍又一遍的懺悔。
或許是上蒼垂憐,又或許是天佑萊艮芬德家族。
至少...在休突然覺醒這一份能力,帶來奇蹟,將母親從死亡邊界救贖之時,迪盧克與克利普斯都是這麼激動而又慶幸的認為著。
但命運的饋贈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只不過...有一個倔強又不肯放棄的女孩選擇了隱瞞。
她瞞過了興奮、雀躍的兄長,她瞞過了大起大落,激動無比的父親。
但是她瞞不過同樣愛著她的媽媽。
「我不需要自己的女兒再體驗一遍這股痛楚換來的救贖!」
「你想用你的命換我這個沒用的母親繼續苟活於世嗎?!」
一個成年人也無法承受,甚至在有著熱愛的家人的陪伴下依舊生出死志的疼痛。
她的女兒,休·萊艮芬德,一個三歲的稚子,一一體驗了個遍。
作為母親,她簡直羞愧、惱怒,又恐懼的無地自容。
這股神跡般的能力絕不是所謂的恩賜...它是上天來羞辱萊艮芬德家族,折磨她女兒的苦難。
小小的身軀,如何能抵抗這般苦楚?
不過是意外覺醒,效果甚微的能力,又要展現多少次,才能換來病床那人一夜的安穩?
作為母親,她確實從死亡的邊界走了回來。
但是她的女兒要死了。
本就因為她的無能,天生便與藥物相伴的女兒,要被她親手害死了!
一想到自己曾享受的安寧是用女兒疼痛到無法呼吸,乃至所謂的「力竭暈眩」換得...
只是想像著自己恬不知恥的安心睡眠之時,那小小的身軀無意識的顫抖的畫面...
她便好似被千刀萬剮,簡直...生不如死。
幾乎是咆哮,幾乎是嘶吼,她揭穿了休隱瞞的代價。
無法想像,難以言語的兄長。
無法接受,幾乎喪失理智的父親。
母親還是妹妹?
妻子還是女兒?
作為兄長,作為父親,迪盧克與克利普斯又該如何選擇?
她是對的,這所謂的恩賜...是磨難,是痛苦,是屬於萊艮芬德的悲劇。
她用刻薄的言語,幾乎是全部力氣的巴掌,一一發泄在了那愚蠢至極的女兒身上。
「就當沒我這個母親。」
「我也不配做你的母親。」
恨鐵不成鋼?
怒其不爭?
怎麼可能。
有這麼一個女兒,她足以含笑九泉。
正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女兒,她才絕不能再成為對方的拖累。
沒有給丈夫、兒子選擇的機會,本就該死去的人,不應該再為這個家帶來任何苦難。
她自殺了。
對於休,臨走前,她是冷漠,怨恨,唯獨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激與關懷。
對於克利普斯與迪盧克,她是苦苦哀求,聲嘶力竭。
一定要保護好休,保護好你的女兒,你的妹妹。
我不要她愛我,她應該愛自己,比誰都愛自己。
幾乎化作詛咒的囑託,是最深沉的愛意與悔恨。
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臨終前,她甚至不敢自詡為休的母親。
她更希望休恨她,忘記她。
就像她說的,她不配得到那孩子這般的愛,更沒有資格作為一位母親,享受這份溫情。
所以...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寶貝因為沒能救下這般無用的自己,而懊悔,愧疚。
......
「舒服吧~」
休收回了自己的小手,笑眯眯的望著瞬間變得暴躁、惱怒的迪盧克。
修行所帶來的疲勞、酸痛瞬間消失不見,舒緩、暢快的身體卻讓少年感受不到絲毫高興。
「不要把你的能力用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地方!!」
一向疼愛妹妹的迪盧克冷著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聲警告著。
自從那次悲劇過後,妹妹便成了萊艮芬德家中唯一的至寶。
而那份令人厭惡的能力,也被克利普斯與迪盧克嚴令禁止。
但沒人能管控有著自我思想的休,即使是父親與兄長也一樣。
母親刻意展現的惡意,無法消退那股讓她難以呼吸,宛如大山壓在身上的負罪感。
「如果當時能更好的使用這股力量...是否就能救下母親?」
【Heal·治癒】
休從未停止使用,哪怕父親與兄長面色發狠,故作冷漠,也無法阻止女孩的行動。
堵不如疏。
無可奈何地的兩人只能嚴加看管,要求休除去對自身使用外禁止動用。
好在女孩原本嬌弱不堪的身子骨倒也在一日復一日的堅持使用下恢復了正常,這才讓爺倆放下心,對她這般舉措的抗拒也日漸消退。
但這不意味著迪盧克願意接受這份代表著妹妹承受苦難而換來的治癒。
他訓練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妹妹能獨自美麗,去守護那份屬於她的自由?
現在讓休承受同樣的疲憊,那他修行的意義在哪裡。
一想到這,迪盧克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你再大點聲讓父親聽到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沒良心的傢伙!」
休掰斷了嘴上含著的巧克力棒,迎著迪盧克依舊不善的表情,將外面的一截輕輕塞入他的嘴中。
「吶,父親有的你也有,愚蠢的醋罈子。」
女孩一臉壞笑,歪著頭故作嫌棄的望著瞬間變得臉紅脖子粗,瞪大眼睛說不出話,卻不捨得將巧克力棒吐出的迪盧克。
「還有,我體質已經不比同齡人差了,就算沒你這四肢發達的傢伙那麼能扛,這麼點訓練,呆jio布~!
而且又不准我對外使用,你總不會要我鍛鍊能力的時候給自己劃兩刀?
怪疼的...我才不要!
總之以後就決定是你了,給我心懷感激的接受休大人的恩賜!」
「那,那也不應該...」
已經陷入自家妹妹語言邏輯的迪盧克那憤然的氣勢再起不能。
「給你臉了是吧,雜魚馬夫,占了便宜還這麼多話,快帶路!」
迪盧克暈乎乎的被妹妹拉著向馬車走去。
好像突然就忘了要說什麼...明明最開始不是要訓斥休來著?
還有...怎麼突然就成了她的下一個使用對象?!
我最開始不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惱火的嗎...
搞定兄長,逃開一場說教的休在迪盧克看不到的角落中不屑一笑。
給點甜頭打亂陣仗。
順著杆子往上爬,講明是非道理。
賣可憐,激起同情,順勢達成協議。
愚蠢的兄長,超級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