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吃席
蔣國公蘇定安、郯國公趙定海、吳國公郭笑來、陳國公侯忠國。
還是這四位久居京城的國公們聯袂而來，參加今晚的新春晚宴。
他們也是今晚勛貴一方最具分量的賓客。
李玄聽說，其他的柱國九大將常年駐守前線和地方，好幾年才會回京城一趟。
而當一位國公回到京城休息時，便會有另外的國公去負責繼續承擔之前的職責，算是一種輪流任職，以防止國公們的個人影響在某處過大的防範措施。
只是最近幾年，蔣國公蘇定安年事已高，很少離開京城赴任，都是由剩下的八位國公進行輪轉。
若是放在其他國公們身上，只怕早就將爵位傳給下面的子嗣，自己安養天年了，畢竟勛貴們最在乎的就是手上的兵權。
輪不到自己掌兵權就沒有相應的好處，如此一來家族還怎麼發展。
但蔣國公蘇定安卻一反常態，即便年事已高，難以離京赴任，也一直沒有將爵位傳下去。
更加古怪的是，蘇家對此也毫無意見，堅定地支持蘇定安繼續保留爵位，出任家主。
這一點，在其他勛貴們看來倒是極為反常。
隨著四位國公的到來，擁擠在安康公主身旁的人群頓時靜靜地分開了一條道路。
誰都不敢擋在四位國公面前，即便是在朝堂中旗幟分明的文官們也是如此。
朝堂上吵歸吵，但在私下裡都是保持著涵養，見了面也都會客客氣氣的行禮。
說到底，工作歸工作罷了。
「公主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蘇定安帶著其他三人給安康公主行了一禮，安康公主也當即還禮。
「安康見過幾位國公。」
四位國公見附近站了這麼多人，趙定海當即上前一步，對著一旁伸手虛引，對安康公主說道：
「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趙定海說是借一步，結果還真的只是借一步。
他們只是帶著安康公主往旁邊挪了一步，結果圍著的人群當即識趣的散開，不敢打擾他們的對話。
能受邀參加今晚宴會的人，都算得上是在大興有些身份的人，這點暗示還是看得懂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人群已經散去，只剩下安康公主和四位國公還站在那裡。
李玄一看這架勢，就想起了之前八皇子跟安康公主的對話，知道很可能是繼續這個話題。
他也不繼續在暗中窺視了，直接跑到了安康公主的腳下，然後自己鑽進了安康公主的懷裡。
安康公主下意識地接過，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李玄。
但在四位國公面前，安康公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順手摸了摸李玄柔順的皮毛，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沉穩自信。
「四位國公還是想繼續之前的話題嗎？」安康公主主動問道。
四位國公默默對視一眼，臉上有些意外之色。
上一次訪問景陽宮時，他們就發現這個小公主不簡單，不僅知識淵博，對天下形勢了解深刻，對話間也能立即明白他們的暗示，交流起來沒有任何的阻礙。
這樣的城府和能力，他們很難想像安康公主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之前他們聽過不少關於安康公主被永元帝秘密培養的傳聞，現在已經是確信了個七七八八。
只是和上一次相比，明顯安康公主的氣度更加沉穩，言談舉止也更加自信。
單純以看晚輩的角度來說，安康公主的表現確實讓四位國公非常滿意。
當初他們選安康公主作為勛貴代言人，看的更多的還是其他的因素。
只是接觸下來他們才發現，安康公主本人也是一個極大的驚喜。
除了無法修煉以外，安康公主的綜合素質簡直是碾壓了他們各家的後生們。
「正是如此。」
最年長的蘇定安代表眾人跟安康公主進行交流。
「想來幾位國公是主意已定了？」安康公主最後確認道。
「希望公主殿下可以理解，我們也有我們不得已的苦衷。」蘇定安苦笑一聲，但還是點了點頭。
其他三位國公也是默認了此事。
「那好，我會將幾位國公請求向前線增兵一事向父皇稟報。」
得到安康公主肯定的答覆，四位國公也是鬆了口氣。
之前安康公主請他們仔細考慮一番，還以為今天要多費一些口舌呢。
「那就有勞公主殿下了，還請公主殿下能妥善傳達，不要讓陛下誤會了我們。」
蘇定安客氣地對安康公主說道。
安康公主微微一笑：「父皇怎麼會誤會了幾位國公呢？」
「父皇英明神武，即便身在京城，也心系前線的將士們。」
「畢竟每一位將士的家人們都在等待著他們平安歸來的那一天。」
「但增兵畢竟不是一件小事，還請幾位國公耐心等待父皇的決定。」
「安康相信，父皇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四位國公當即跟著陪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宴會即將開始，我們就不打擾殿下了。」
說完了事，四位國公就向安康公主告辭，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安康公主撫摸著李玄，站在原地目送四位國公離開的背影。
這一幕被宴會中不少人注意到。
「她現在是了不得了，國公在她面前都得陪笑。」
「少說兩句，今時不同往日了，別給自己惹上麻煩。」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靠著陛下的恩寵？」
「也難為她竟然能在冷宮中蟄伏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露出破綻來。」
「那你能如何？我勸你乖乖閉上嘴巴，吃你的飯，看你的表演，除了今晚這種場合，以後我們跟她的交際只會越來越少，收收心也是放過自己。」
「……」
李玄的耳邊清晰地傳來各種話語，其中最為刺耳的還是這種對安康公主的酸話。
如今安康公主在宮中得勢，不知要酸掉多少人的大牙。
尤其是在今晚這樣的場合，看到一眾宮外的顯赫也要巴結安康公主，原本瞧不起安康公主，甚至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裡的魑魅魍魎們那得多難受？
但正如他們所說，今時不同往日，他們也只敢在背後說兩句酸話，甚至不敢大聲說，生怕被內務府的人聽見。
現在誰不知道安康公主深得永元帝恩寵，就連內務府也格外的偏袒景陽宮？
另一邊，國公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後，也開始了竊竊私語。
他們似乎並不覺得在這樣的場合有人會竊聽他們，或許覺得自己說的也並不是什麼敏感的話題。
反正，他們的話語一字不漏的被李玄聽了個清楚。
「安康公主似乎已經知道了老秦的計劃。」最沒有什麼特點的侯忠國略顯憂慮的說道。
「公主殿下確實比我們預想的要優秀很多，但這是一件好事。」郭笑來笑眯眯地說道，似乎並不為此事感到擔憂。
「吳國公說得沒錯，殿下是一個聰明人，她知道需要維持住我們和陛下之間和睦的關係。」蘇定安也點頭同意道。
「要我說，都是老秦的計劃太魯莽了。」趙定海用鼻子哼了一聲，繼續說道：「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看得出來，他還想瞞過誰？」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其餘三位國公齊齊問道。
趙定海突然被這麼一問，不禁面露囧色，一張本就顯白的臉龐頓時漲紅起來。
也虧得宴會上掛著的都是大紅燈籠，還能給他遮掩一二。 但眼尖的三位國公都看了出來，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們笑什麼笑，這本來就是一記昏招！」
趙定海顯得有些無能狂怒。
「好了好了。」蘇定安抹著淚花安慰道。
「胡國公的思路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通過外部的壓力解決內部的矛盾，是當下最有用也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胡國公提出辦法，並且自己承擔風險，我們有什麼可說的。」
「現如今也只能是想方設法為他多謀一些勝算，至少……」
「不能讓陛下覺得我們是先斬後奏，大逆不道地進行了威脅。」
蘇定安說著，不由仰天一嘆。
他們也很清楚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而且秦縱勇主意已定，又是為了大興，為了勛貴，占據了大義的名分，所以才能得到其他所有勛貴的支持，連一向不對的趙定海也只能是背後發發牢騷。
只是這其中的風險，他們也非常清楚。
若是秦縱勇失敗了，秦家以後肯定是要走下坡路的。
乃至於秦縱勇作為先遣軍主帥都很有可能因此丟了性命。
因此，即便知道秦縱勇的計劃或許有些魯莽，但其他勛貴也全都鼎力支持。
即便輸了，也只是秦家的失敗。
但若是贏了，那就是勛貴的勝利，乃至於是大興的勝利。
幾位國公都很清楚，秦縱勇如此冒險，是為了江山社稷，是為了天下百姓。
至於他自己會在歷史上留下什麼樣的名字，他已經不在乎了。
「這麼些年了，秦家的家風確實好啊！」
蘇定安不由感慨一句。
這一次，連趙定海都沒有再反駁。
四人心思沉重，沒有一絲迎接新年的喜悅，滿是對未來的忐忑。
他們的目光不由地投向了前方還空著的三個座位。
而此時，其中一個座位的主人姍姍來遲。
「鄭王殿下。」
一路上，不少人起身對鄭王行禮，鄭王也微笑著一一回禮，毫無架子。
鄭王的目光掃視到勛貴這邊，跟四位國公對上了目光。
他們彼此微笑點頭，鄭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四位國公也並沒有起身行禮，只是點頭致意。
鄭王坐上了皇親國戚那邊留下的最後一個位置，也是最重要的一個位置。
如此一來，整個宴會場中僅有兩個位置還空著。
大家都明白，這兩個位置的主人是誰。
就在此時，宴會場中突然有鼓點響起。
「咚、咚、咚。」
沉重的鼓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默契的起身，站直了身軀。
「恭迎聖駕——」
趙奉的聲音響徹全場。
永元帝和武皇后從早已鋪好紅毯的通道緩緩步入。
「恭迎吾皇。」
「萬歲！」
「萬歲！！」
「萬萬歲！！！」
眾人深深的躬身行禮，山呼海嘯般齊齊高唱。
大興行跪禮的時候不多，一般都只是跪天跪地跪先祖。
其他行跪禮的情況，通常是因為有罪了。
否則，一般並不要求強行跪禮。
因此即便在如此隆重的情形下，眾人也只是對帝後行彎腰躬身禮而已。
永元帝和武皇后一起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然後便聽到一聲：
「眾卿平身。」
接著便聽到永元帝宣布今晚宴會的開始：
「除夕夜，迎新春。」
隨著永元帝的話音落下，宴會場中有煙花燃放，將整個夜空都照亮了起來，也為新春晚宴拉開了帷幕。
永元帝發表了一通簡短的發言，接著便開始了新春晚宴的節目。
這一次倒是不用皇子皇女們上去蹴鞠賣藝了，多的是早就準備好的節目。
不僅有宮裡的才人獻藝，還有其他各附屬番邦精心準備的節目。
李玄趴在安康公主的懷裡，看著熱鬧的節目，倒還真有些春晚的意思。
看節目的同時，他們面前的桌上也會送上一道道精美的佳肴，不間斷的奉上。
這一晚上都會保證他們面前的桌上有各種各樣的食物安排著。
涼了的直接撤下去換下，有自己特別喜愛的也可以吩咐一聲，便會多送來一份。
反正這宴會主打的就是好吃好玩著。
他們這些皇子皇女本身就是吉祥物，今天就放寬心享樂就行。
而且聽八皇子說，待會節目中間會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這時候就是大家自由交際的時間。
之後還會有節目，但沒有那么正式，不必一直坐下看著，可以在宴會場中自由移動。
永元帝和武皇后則是在第一段節目結束之後暫時退場，等到明天清晨再進行新春祈福的儀式。
越是大人物便越是會提前退場，像各位國公和其他一些要員也不會一直呆在宴會場地，皇城南衙那邊也準備好了充足的休息房間，宴會上累了可以先去休息，等到明早的新春祈福結束之後再出宮。
新春晚宴已經是大興每年的習俗，所以各項流程都早已完備。
安康公主抱著李玄一起吃著美食，看著節目，還有八皇子在一旁介紹，倒也愜意得很。
只是苦了玉兒在這種場合沒法跟他們一起吃喝，只能在一旁先眼巴巴的看著。
但玉兒也不用擔心挨餓，因為李玄和安康公主此時正邊吃邊拿，往各自的儲物法寶里裝了好些好吃的，就等待會兒一起找到小房間給玉兒填填肚子。
只是又吃又拿的，導致他們這桌上菜的速度格外的驚人，負責上菜的小太監都多派了幾個，生怕安康公主面前沒了菜。
「子時還會有一場更加盛大的煙花表演，剛才開場那些只是開胃。」
「而且聽說父皇和大臣們也不是直接退場休息了，而是每年都會有個總結性的閉門會議，要通宵達旦……」
八皇子正說得興起，可再也無法忽視李玄和安康公主吃飯時巨大的動靜，不由吐槽道：
「你們倆是餓死鬼投胎啊？」
「就不能先好好聽我說完話！」
「還是說你們為了今天的宴會一整天都沒吃飯？」
李玄和安康公主一愣，對視一眼，然後連連點頭。
(本章完)